她快走几步，拿起一旁的暖水瓶和空杯子给冉秋叶倒了一杯水,转移了冉秋叶的注意力。

“小冉老师，您快喝一些水吧，我那里正在做晚饭呢，待会儿您留下来吃一些吧。”

冉秋叶却十分有礼貌，并没有接秦淮茹递过来的水，而是摆了摆手：

“棒梗妈妈，我不渴，水就不喝了，我待会儿还要去其他几个同学家里，饭也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这次来其实是替学校收学费的，棒梗的学费一直拖欠没有上缴，希望你们可以配合一下。”

秦淮茹听到学费二字，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满脸的尴尬，双手也绞在了一起。

棒梗所在的红星小学每学期都要交一次学费,这个是硬性规定。

这年头已经开始实行义务教育，一学期的学费只需要两块毛钱，而一个普通人的月工资足足有三十块钱，这样算起来着实不多，一般家庭都能负担得起。

可贾家最近屡遭大难,吃饭都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平时桌子上还时不时的摆上一些醋泡萝卜，水煮白菜之类的下饭菜，如今却已经有几个星期干啃窝窝头了，害得秦淮茹都有一些便秘。

秦淮茹曾经和贾张氏说过学费，想让贾张氏出一点棺材本,却被贾张氏大骂了一顿。

于是棒梗缴纳学费的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一旁的贾张氏听到要交钱，只觉得心都抽了一下，急忙问道：“冉老师，您说什么，要交什么钱？”

在贾张氏看来，只要是交钱，就是在害他们贾家。

冉秋叶此刻也看出来了，贾张氏才是家里管事的，于是她对贾张氏解释道：“婶子，现在已经放寒假了，学校需要交学费。这个是学校的规定，所有人都要交的。”

贾张氏虽然听懂了冉秋叶的话，却还是不愿配合：“冉老师，您看我家里有两个孩子需要养，我儿媳妇又怀着一个。

我们家只有一个人在工作，工资也不高，实在是拿不出钱了。

您看学费这个事情能不能再等上几天，到时候我绝对交齐。”

冉秋叶无奈地摇了摇头：“贾梗他已经是班里最后一个没交学费的了，因为他一个人拖了整个班级的后腿。这时间实在是没办法再宽限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那一坨被子又猛地动了几下，随后从里面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贾张氏的脸立刻有些泛红，她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于是对冉秋叶说道：“冉老师，孩子爸爸可能被吵醒了，他工作一直很辛苦，现在需要休息，要不咱们出去说吧。”

她这样说是有两个目的，一是避免了贾东旭被人看到而尴尬，二是可以借机把冉秋叶请出屋子，省得到时候不交学费，冉秋叶赖在屋子里不走。

冉秋叶愣了愣，她直接就看破了贾张氏的意图。可学生家长赶老师走的情况，是她当老师以来第一次遇到。

她不由得看向秦淮茹，不知道贾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淮茹也有些尴尬，努力摆出了一个笑容，低声说道：“冉老师，咱们去厨房……”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一坨被子里突然传来了“呕”的呕吐声，随后就是不断地干呕夹杂着咳嗽声。

贾张氏被这声音弄傻眼了，她怕儿子出现问题，急忙掀开了被子，打算看看贾东旭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掀不要紧，一股恶臭立马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只见贾东旭双眼无神的蜷缩在**，他的嘴角和枕头上，还有一滩新鲜的呕吐物。

而他裤裆旁边，还淌着一些深棕色的东西，明显就是排泄物。

贾东旭竟然在被子里失禁了！

不仅如此，由于刚才他用被子把自己盖住，竟然被自己的排泄物给熏吐了。

冉秋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只觉得胃部一阵阵地抽搐，不自觉地想要捂住自己的鼻子。

可她刚刚把手举到了自己腰部以上的位置，又急忙放了下来，怕自己的动作会伤到这一家人的自尊心。

一旁的棒梗满脸通红，他一直以为老师不知道自己父亲瘫痪的事情。现在这一切真相大白，他很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开始暗暗恨起了贾东旭。

如果我爸不是瘫痪而是死了，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丢脸了？

秦淮茹先是愣了愣，随后看了一眼冉秋叶，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她举起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小声说道：“冉老师，我要给棒梗的父亲清理一下，您要是觉得味道重，就先出屋避一避吧。”

说完她就低下头，从暖水瓶里又倒出了一些热水到脸盆中，拿出一块洗得发白的毛巾揉搓了起来。

她之所以哭，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小冉老师只比她年轻个四五岁，却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脸上还擦着一些护肤品。

她更是有一份体面而且受人尊敬的工作。

反观自己，此刻素面朝天，一身的补丁，还要照顾瘫痪的丈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秦淮茹此刻突然很受伤。

她一边拧干毛巾里的水，一边不自觉地想到，假如我当初没有嫁给贾东旭，现在会不会好过一些呢？

冉秋叶有些傻眼，她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刚刚进屋的时候，她就打算不和贾东旭会面，要完钱就直接走。

没想到贾家拖延着不给，贾东旭还出现了这样状况。

这让冉秋叶继续要钱也不合适，不要钱了也不合适，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慌乱。

贾张氏此刻恶心得要命，她距离贾东旭最近，被熏得差点也吐出来。

更让贾张氏难受的，是自己儿子失禁的场景居然出现在了棒梗老师的面前。

贾家一直努力维持的面子，瞬间被打了个稀碎。

贾张氏的眼眶也不禁有些红，他看了一眼瘫痪的儿子，突然开始卖惨。

“冉老师，我也不骗您了，您都看到了，我孙子他爸现在瘫痪在**，连上厕所都上不了，只能靠我儿媳妇儿，一把屎一把尿的帮他清理。

我家现在根本没有人能工作，只靠着我在厂里扫厕所，一个月挣那么十几块钱。

我家都这种情况了，怎么可能叫他去学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