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把脸洗干净了,黑芒也把人跟丢了。
“算了,不用找了。他能逃到哪里去,一猜便知,不是孟庄村,就是顾家。只是我贸然去找人,只怕会被当成疯子赶出去。”理智告诉玉瑶,一切都是徒劳的。她气得发疯,天气严寒,可她热得鼻孔喷火。
“玉瑶姐,别伤心,晚上不是要吃烤肉吗?任何不开心的事情,吃一顿肉就好了。”连枝安慰道。
“你们吃吧。”玉瑶擦了把脸,上楼了。
她手上只有四颗舍离珠,金代同那儿也有四颗舍离珠,如今顾廷冉把舍离珠夺走了,会交给谁?
金代同?又是金代同!玉瑶恨恨地咬牙。金代同偏偏是凉川城的少主,自己单枪匹马如何与他斗?
“玉掌柜。”小伤敲了敲门,“吃烤羊排吗?”
“不饿。”玉瑶气急败坏,“不是说别打扰我嘛,你来干什么?”
“我觉得烤牛肉粒也很好吃。加了孜然、花椒粉、盐和辣椒,很香。”
“不吃。”玉瑶还在气头上,语气却有些软了,“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来。
“那这蜜汁猪排我也拿下去了。对了,还有这烤鸡皮,还是热的,流油,焦脆,白沐说她能吃十串。”
玉瑶:“……”
她怀疑小伤是故意的。
在小伤不厌其烦地说了一会儿后,玉瑶顶不住烤肉的攻势开了门。
有一说一,小伤烤肉的技术非常不错。
这天晚上,玉瑶比任何一个人吃得都多。
距离大梦药铺十里地有一个亭子,月光满地的时候,小伤出了药铺门。
他来到十里亭,顾廷冉在那儿等他。
顾廷冉的脸已经完全康复了,年轻、清秀。
其实舍离珠已经在小伤身上了,当时顾廷冉夺走了舍离珠,第一时间交给了厨房里的小伤。然后,小伤把他藏在了厨房里,黑芒追出去的时候,他才趁机溜走。
“你之前说,孟乐希不是因为想帮我而让玉瑶夺走我的珠子,而是因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我说过,只要你恢复顾廷冉的身份,就会知晓。这是李馥春的胭脂膏子,你闻闻。”
“我不关心那女人是谁,”顾廷冉冷淡地道,“我只想知道,这些年,他有没有越俎代庖?”
顾廷冉自脸变了以后,性情也阴郁了。他若是不弄清楚孟乐希变化的动机,寝食难安。
小伤望着他,道:“你要的答案我给不了你,靠你自己去发现。只是我要提醒你的是,你是孟乐希的恩人,你不要忘了,当初为什么帮他,又为什么信他。”
“顾家家业如此,我不得不小心。一个人有了钱有了势,本性容易改变。”
顾廷冉拿走了胭脂膏,就着夜色踽踽而行,能这样堂堂正正地不戴兜帽行走,好像过去很多年了,又好像只是昨天。
顾廷冉中午让人给管家寄了一封信,等他回到别院的时候,管家和孟乐希已经到了。
看到顾廷冉的变化,孟乐希一脸震惊:“顾兄,你的脸……”
“我让人拿走了我体内的珠子。”顾廷冉道。
“太好了。”孟乐希开心地道。
“既然这样,以后我们的身份就换回来吧。”顾廷冉瞥向孟乐希,孟乐希的喜悦似乎不是假装的。
如小伤所说的一样,孟乐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胭脂味,和小伤交给顾廷冉的一模一样。
“哥哥!”孟乐希一出现,他的傻妹妹就扑了出来。
傻妹妹从来不把顾廷冉当哥哥,只把他当成怪叔叔。而今,傻妹妹也有孟乐希的胸膛那么高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顾廷冉和管家乘马车回府,夫人平诗云为他掌着一盏灯。
顾廷冉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心念一动。纵然是夫妻,近在眼前,也如远在天边。但以后就不一样了,他回来了。
顾廷冉轻轻地推开门,本不想打扰平诗云,没想到她根本没有睡。
“廷冉,你回来了?”平诗云嫣然一笑,放下还没纳完的鞋底。
顾廷冉没有说话,只是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今天怎么了?忽然……”平诗云说到这里,又说不下去了。
顾廷冉很快放开了她。
他闻到了平诗云身上淡淡的胭脂味,那一瞬间,他忽然知道孟乐希在逃避什么。
“我吹了风,头有点晕。”顾廷冉说着,脱了外衫坐下。
平诗云愣了一下,才把他的外套披在架子上。
顾廷冉忽然无比烦躁,一把把平诗云拽到怀里,不甘心地吻她。平诗云不免抗拒,顾廷冉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挣不开。
就在她以为顾廷冉要对她再做什么的时候,顾廷冉却挫败地抱住她的头。他喃喃地道:“诗云,你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
平诗云一怔。
她不必再多说什么了,顾廷冉也知道,那盏灯不是为自己而留。
都是朝夕相对的夫妻,平诗云或许在某一个时间发现了孟乐希的身份,但她没有戳破。
“对不起。”平诗云道,“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你现在厌恶我了吗?”
平诗云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愧疚。”
顾廷冉叹了一口气:“你走吧。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是我先把他带过来的,我有错在先。”
平诗云愕然,很快,她就默不作声地打开柜子,收拾细软。她一边收拾,一边偷偷掉泪。
她不喜欢解释,习惯黯然神伤。
看着她的举动,顾廷冉现在完全理解了小伤的话。孟乐希之所以性情大变,便是为了拒绝平诗云。
他不该忘了,他之所以愿意帮助孟乐希,是因为他勤勉聪慧,正直善良。
纵然顾家有泼天富贵,也抵不上他衣锦还乡,济世救民的志愿。
孟乐希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自己却自私且丑陋。顾廷冉想。
他甚至无法怨恨平诗云,是他自己把孟乐希推到平诗云面前的。
平诗云收拾了一会儿,又道:“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曾经跟踪过他,发现了你。我看到你的样子,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因此抛弃我。”
“我如今恢复如初,你不也不喜欢了吗?倘若我那副面目全非的样子见你,你岂不更加厌弃我?”顾廷冉问。
“厌弃?你是我相公,我只想与你风雨同舟。是你先欺骗和背叛我。”平诗云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没想到我只是给他上疥疮膏,你就不能容下我了。”
“疥疮……膏?”顾廷冉呛了一下,“你不是和他……他身上有你的胭脂味。”
“整日在一起,磕磕碰碰,染上味道,奇怪吗?”
顾廷冉登时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