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略笑了笑:“你的礼,我怎么能不收?”
乔晗露虽为秦山养妹,但实际上她与秦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算诛九族也无法诛到她身上。
这让她成了秦家唯一能够幸免于难的人。
秦山闻到了官差来的风声,早早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尼姑庵。临走的时候,他一直说着对不起。
他说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路走来树敌太多,路越走越窄,也走不长远,更知道有可能连累乔晗露,他为了报复商略,又选择一意孤行。但他永远都会为乔晗露留一条后路,只要她以后带着他留的钱财远走高飞,永远离开此地,就不会有人追究她的责任。
养妹到底是养妹,不是亲妹妹。
秦山不娶她,也是为了避免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会与他一起罹难。
尽管他曾经有机会,让妹妹平安喜乐一生一世。
乔晗露看着眼前的新郎官,他还能露出春风和煦的笑容,当真是一点也不在乎秦山了。
“这是用来装哥哥骨灰的空坛子,”乔晗露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我二人也曾夫妻一场,若是你能让这坛子成为摆设,我兄妹二人这辈子再不会骚扰你。”
商略没让她等太久:“抱歉……城主下的命令,无人可以更改。”
“怎么不能?我们这些商人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既然是主观的判断,就有办法左右。”
商略还是道:“抱歉。”
乔晗露轻轻地合上眼,虽然在夏日,仍然感觉寒冷刺骨。她问:“好,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是不是你搜集了哥哥勾结贪官的证据,报给司空城主的?”
商略沉默了。
良久,他才答非所问:“我放过他,两次。可他从未觉得庆幸,反而越发恨我。生意场上总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很好,你做得太好了!”乔晗露盯着他,咬牙切齿,“应该是我们秦家的错,我们就不该沾上你们商家。你们家就是一个茅坑,就算爬出来了,洗净了衣服,还是洗不净那股恶臭!”
乔晗露打开坛子,把坛子抛向酒席上空,骨灰洋洋洒洒,落在饭菜里,吓得大家尖叫而起。
晨露微凉之时,秦山便已死去。新城主之令,谁也不敢怠慢。秦家人也都死了,只剩乔晗露一个人去收尸,一一殓了他们。
方才只是试探,她想要一个商略不让她报仇的理由,但商略的回答,还是那么令她失望。
失望的次数多了,本该觉得受伤的时候反倒让人哭不出来。乔晗露只是在想,哥哥秦山对商略的恨意应该更早一点,可惜她从来没有为秦山设身处地想过。
现在重定酒席也来不及了,商家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纷纷起身告辞。
“商家秦家,狗咬狗,一嘴毛。”
人们的声音在商略耳边回**,商略转头,楚锦仙已经掀起了盖头,商略一脸歉意,道:“对不起。”
“没关系,能嫁给表哥,我已经很幸福了。”楚锦仙笑着道。
商略露出很难过的表情:“我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我的大婚之日,是我兄弟的忌日。”
商略婚后第二年,乔晗露凭借美色在主城商圈成了交际花。她没有经营的本事,但谁给她报仇的机会,她就会依附谁。不管别人如何取笑她,她都不介意。
犹记得那一个冬天,商会的大老爷们济济一堂,商略坐在会长的位子上,看见乔晗露依偎在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商贾怀里,笑容灿烂、甜腻。
老商贾让乔晗露给商略表演一支舞蹈,她穿得单薄,双脚都冻红了,可她仍灿烂地笑着,笑靥如七月艳阳,让人感觉不出丝丝寒意。
商略喝她停下,她置若罔闻。
她如今卖弄风情,丢的是商略的脸吗?
她和商略又有什么关系,他哪里还有资格说三道四?
乔晗露从来不和商略正面作对,她只是不断地养一些和她一样出身低贱的女人,让她们在那些有利用价值的男人枕边吹风。
商略本以为她不足为惧,没想到商家族中一个不太起眼的子弟在她的蛊惑下竟然闹出了人命官司。
商略很快摆平此事,但刚堵了东方的窟窿,西方就开始漏水。
乔晗露就像难缠的蛇无孔不入,终于,她的枕边风吹到了商略表弟的**。
商略的表弟在乔晗露的教唆下滥赌成性,不得不向在司空城主府内的姐姐求助。姐弟两人如无头苍蝇,酿下了滔天大祸,祸及商家上下数十人,商略救无可救。
商家一下子在商圈失去了地位,商略也从会长的位子上摔了下来。他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无处发泄。
半夜,乔晗露让叫花子给商略送来了两串鞭炮,他礼佛的母亲吓得不轻。
“反了,反了,这毒妇,难道要害死我们商家不成!”她现在非常后悔。当初乔晗露进门的时候,她怎么没赐乔晗露一壶毒酒?
两串鞭炮只是开始,乔晗露对商家的恨意远比商略想到的更深。
少主司空曙暴毙的消息传遍无庸城时,朝野上下的质疑声颇多。司空辉为了镇压这些声音大开杀戒,商略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和这群人打交道,可作为司空曙的拥趸,他无法对那些死士视而不见。他冒险收留了其中一个,一直照顾到对方伤愈。
商略想过如果这件事被告发是什么后果,然而他心存一丝侥幸。
开春,楚锦仙怀孕,商略也如曾经一样,推掉了诸多应酬,留在家里,细心照顾她。
商略的母亲更是喜不自胜,认为这个孩子是商家否极泰来的象征。
一天,楚锦仙正要出门,商略的母亲忙将她拦下:“锦仙,你去哪里?”
“染坊那边有点事情,我去看看。”
“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管染坊的事,我早让你把生意交给商略打理,你怎么不听?”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客人说来买布,一会儿就回来。”楚锦仙笑着道,“表哥他比我还忙,我给他减轻几分负担。”
“一个客人,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商略的母亲还是不许她去。
楚锦仙好折腾,说是要回屋休息,转身又悄悄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