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啸看着面前的米，不由得对小伤竖起大拇指。这么多米，小伤这几年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吧。
“好，”莫啸点点头，“你可不能食言，我把粮食运回药铺，你就把掌柜的秘密告诉我。”
小伤道：“嗯。”
莫啸和小伤拉钩，吩咐庖禄雇一辆牛车，大张旗鼓地将这些米运到了大梦药铺。
玉瑶摇着扇子，袅袅娜娜地出了店门：“谁让你们买这么多东西，还用牛车送来的？现在是灾年，没听人说财不外露吗？囤这么多米，不怕那些灾民把咱们这里抢了？”
莫啸从车上跳下，笑嘻嘻地道：“不急，用不着一天，咱们就把这些米处理了。”
玉瑶挑眉：“怎么处理？”
恰好镇民都聚拢过来，小伤便当着众人的面道：“明日早上，我们会在小镇门口布施，每个人都能吃一碗粥。”
“那群流民就像蝗虫一样，这点米不够吧？”有人问。
“小伤只是想尽一份心意，人家又不是大财主，肯自掏腰包赈灾已经仁至义尽了。”
“没有那份财力，就不必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他们闹事，万一连累了玉掌柜，可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没完，小伤懒得辩解，只让莫啸吩咐人把米抬到后院。
玉瑶一路跟上来，强调道：“我有言在先，这米放在我这里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天，不然招来了飞贼强盗，我可管不了。”
小伤道：“你放心，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玉瑶冷笑：“每年都有很多因为天灾流离失所的人，咱们兴旺镇又不是什么阔绰的地方，万万不能接纳那群流民，你本可以袖手旁观，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小伤看着玉瑶的眼睛，良久，才开口问：“你看到他们，是不是觉得与你无关？”
玉瑶的脸拉得好长，嫌弃地道：“你们人类不是常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何况我跟他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有此一问？”
“不是每个人的心都冷如冰石，你没有见过，也不能以偏概全。”
“你在教训我？”玉瑶皱眉。
小伤盯着她的眼睛：“我只是觉得，你的偏见，蠢得可怜。”
“你——”玉瑶瞪大了眼，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这时，邻居家的两个总角孩童从后门探进两颗脑袋：“玉瑶姐姐，我们可以进来玩吗？”
两颗小脑袋上辫子冲天，又透着傻乎乎的劲儿，让人实在难以拒绝。
玉瑶正在气头上，瞥了一眼便气冲冲地回道：“不可以。”
两个小孩无比委屈，撇撇嘴，又离开了。
小伤摇了摇头，失望地离开了。
也许玉瑶固执得没有救了，他又在奢望什么？
莫啸已经等了许久，他一见到小伤，立刻将他拉到自己身边，问：“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什么？”小伤明知故问。
莫啸急眼了，几乎吼了出来：“你别想赖账，我们拉过钩，你若是不把玉掌柜的秘密告诉我，我就……”
小伤冷冷地看着他：“你就怎么样？”
莫啸语塞，那模样，甚至让小伤觉得可怜。
小伤想了想，便找了个石墩坐下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想找的是横公鱼，你想得到横公鱼血，对不对？”
莫啸惊讶极了：“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小伤淡淡地笑了，“我没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只是根据你的言行举止揣测。你是来自九原城的人，而且非富即贵。无庸城内，九原城暗探颇多，本不足为奇，而你显然和普通的探子不一样。这些年来，九原城屡屡传出城主重伤的流言，我想你来此就是为了找到消失的横公鱼，用横公鱼的血救你们的城主。”
“世间知晓横公鱼血能够疗愈百病者没有几个，除非你认识横公鱼。”莫啸皱眉。
忽然，小伤的表情扭曲起来，肌肤上的鳞片若隐若现，一条腿也似乎要化作鱼形。
“水……水……”小伤痛苦地呼唤。
“你……”莫啸不知道他怎么了，还以为小伤在装蒜，但呼喊了半天，发现小伤并非装模作样，才连忙舀了一勺井水递过来。
小伤咕咚咕咚喝了水，异状消失了。
莫啸突然拔刀，横在小伤的脖前：“难道你就是横公鱼？”
小伤看着眼前的刀，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缓缓摇头，道：“想不到掌柜误会我，你也误会我。其实我不是鱼，我只是一个被人施了咒，会变成鱼的人。”
他的舌头捋直了，莫啸却似听了绕口令，半天也理不出头绪。
这个秘密藏在小伤心里已经很久了，他说出来，反而松了一口气。
“告诉你也无妨。你需要横公鱼血，不会害我性命，想必你也不至于大嘴巴，到处跟人揭我的底。”
莫啸疑惑地问：“我听说横公鱼可以化人，但从未听说人可以化鱼，究竟怎么回事？”
“在无庸城曾流传这样一个传说，喝了用横公鱼骨头熬制的鱼汤，再吞下横公鱼的尾骨，人便会化作横公鱼。我从前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这份‘幸运’会降临到我的身上。”小伤挽起袖子，露出蓝色血管若隐若现的手臂，“不久后，我会彻底化作横公鱼。到时候你取我的血，救你们的城主，便可以离开药铺了。”
小伤的坦**让莫啸捉摸不透，他不敢相信，皱着眉，问：“你对无庸城的情感，不比我对九原城深，为什么会让我救城主？你不担心城主苏醒，战事又起？”
“你们城主也是人。”小伤意味深长地道，“都是人，为什么分敌我？”
莫啸嘴角抽了抽，无法理解小伤到底在想什么。眼下有一件事，他不得不纠正一下：“你很聪明，竟然能猜出个大概。但是九原城城主身康体健，没有大碍。我要这血，另有用途。”
“哦？”这倒让小伤大感意外。
莫啸吹了吹自己额前的碎发：“你别以为猜出我的底细，我就输了，你的秘密很快也会被我挖掘出来。”
小伤不置可否：“熬粥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到这里，莫啸忽然想到一件事，仿佛自己吃亏了似的，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问你掌柜的秘密，你说你自己的，我怎么觉得我亏了？”
“只是你以为你亏了而已。”小伤挑了挑眉，“掌柜只是一个卖药的大夫，虽然比普通女子更爱美。”
“我不信。”
“爱信不信。”小伤拿起锄头，往后山走去。他还要搭棚子和灶台，没工夫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