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年事已高,财富惊人,对他来说成就斐然,人生圆满,他现在惧怕的,仅仅是老去和死去。
沈梦潜心向道,认为人得积德行善,只要积极修行,总有一天能悟大道,极乐登仙。
对于有预言能力、气质不俗的胡平,沈梦颇为好奇,时常与他论道。沈梦开口闭口谈的是练气,是金丹,是长生不死之术。
胡平不是没有做过关于沈梦的梦,但那时候沈梦鸿运当头,他在沈梦身边为沈梦发现了无数的商机。
于是胡平大言不惭地说,沈梦福长寿高。
而这些话落到沈知年耳里时,她认定了胡平就是一个神棍,只会讲一些好听的话哄爹爹开心。
沈知年趴在沈梦膝盖上,道:“父亲,胡平如此厉害,能为人消灾解惑,不如让他待在女儿身边,保女儿平安怎么样?”
“我倒没什么意见,但是你得问问他。”沈梦捋着长须,红光满面,眼含笑意。
“父亲,难道您不想看到女儿身体康健、顺遂无忧吗?女儿没有您的好口才,料想他也看不上我这俗人,还得父亲出面帮我游说。”
沈梦老来得女,比起那几个儿子,他格外宠爱沈知年。
“好,父亲会为你办妥此事,以后胡平就作为你的福星,保你健康无忧,让你开心快乐。”
“父亲最好了。”沈知年勾着沈梦的脖子撒娇。
胡平本无意为沈知年预测吉凶,只是爷爷忽然害病,钱不入急门,他囊中羞涩,愁苦不已。
沈梦早打听清楚,帮他请了大夫又付了药费,他欠了沈梦一个天大的人情,只好答应帮忙。
时间一长,胡平发现沈知年早夭是一件不可逆的事。他强行逆天改命,影响的不仅仅是沈知年一个人的命运。
沈知年活着,就会影响别人,只要她活得越久,影响的人就会越多。
换言之,沈知年的危机一直存在。
譬如她今天可能被人下毒,明天可能被马车撞死,甚至是出席新店开业仪式也会发生屋宇倒塌的意外……
胡平想方设法为她规避了一场又一场的意外,而她浑然不知。胡平看着这个活泼漂亮的女孩子,一再感慨人活着有多么不容易。
朝夕相处后,沈知年对神棍胡平的厌恶之感有增无减,她铆足了劲,想让胡平露出狐狸尾巴。
这天,胡平又来找她,告诫她明日不能外出踏青,否则会遇到匪徒。
沈知年正与父亲对弈,闻言,即刻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模样:“那贼子一定是贪慕父亲的钱财,才打算勒索我。父亲不必忧心,我明日一定在家中潜心研究女红,让那些贼人没有可乘之机。”
沈梦点点头,轻叹一口气:“树大招风,苦了我的女儿。”
“我顺遂无忧,对父亲而言便是一大喜事。不给父亲添麻烦,是我做女儿的本分。若不是咱们家来了胡平大师,不知道我还要招多少灾难。”
沈知年今天表现得无比乖巧。
胡平心中疑惑顿生,沈知年素来与他不和,为什么还要招他入府?这还不算,她现在对他的态度可谓恭敬虔诚,完全不似初见时那般胡闹。
沈知年支走了胡平,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朗。
第二天,沈知年起了一个大早,她让贴身丫鬟扮成自己的模样,而自己则打扮成丫鬟的模样,优哉游哉地出了门。
她偏不信自己会遇到匪徒,她今天此举,就是为了揭穿胡平的谎言。
沈知年出门没多久,就换上了小姐的衣衫。昨天,她还特意命令一批暗卫保护自己,一旦她有什么意外发生,即刻来援。
沈知年乘着自家的马车,小厮备了点心和酒水,跟着她缓慢驶向城郊。
到了城郊,半天过去了,仍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沈知年在亭子里吃吃喝喝,歇息赏景,好不快乐。
“我说他是一个神棍,他就是一个神棍,今天我要是平安无事地回家,我非要向父亲揭发此人不可。”沈知年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道。
就在她以为今天能够顺利返程时,四周忽然跳出一帮黑衣人,向她围拢过来。
沈知年大惊失色:“你们是谁?”
那些黑衣人互相对了个眼色,领头的突然吩咐“小姐捉活的”,一把刀横劈而来,一个小厮倒在沈知年面前,睁着眼睛咽了气。
沈知年素日里对下人颇为袒护,乍见小厮死在自己面前,她瞪着眼睛愣了半刻。
暗卫围杀而来,黑衣人始料不及,很快乱了阵脚,一番厮杀后,捉拿了不少黑衣人。
领头的黑衣人是混迹于石门镇的二流子,最近想娶媳妇,缺一笔钱,所以起了勒索沈知年的念头。
返程时,丫鬟给沈知年披了一条毛毯,然而她还是惊惧不已,瑟瑟发抖。
竟然是真的,她只有这一次不听话,就差点命丧当场。她只不过一时淘气,还连累了周围的人丢了性命。
她懊悔极了。
傍晚,在准备用饭的时候,沈梦得知了白天的事,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沈知年立刻扑到了沈梦的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沈梦一边命令下人去衙门报案,严惩那帮歹徒,一边安慰她:“昨天胡平不是说得好好的,今天千万不要出门踏青,你怎么如此不听话?”
沈梦还不忘记数落她。
沈知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女儿一直以为他是一个神棍,没想到他的预言竟然是真的。”
“胡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知道你这一胡闹害了多少人?以后万万不可再任性妄为。”
沈知年这次全然没了脾气,哭着向沈梦认错:“女儿再也不敢了。”
沈梦又安慰了她一番。
没事就好,若是出了事,他又如何能够睡个安稳觉?念及此,他又将胡平叫来,赏了胡平许多珍奇珠宝。
“如果不是这次小女有防备,带了一群暗卫,恐怕已经被贼人掳去,有性命之忧。小女能够逢凶化吉,全仰仗大师。”
胡平听闻前因后果,恍然大悟。之前沈知年向自己献殷勤,原来是另有安排,他不由得哑然失笑:“人命关天之事,岂可当儿戏?”
沈知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向胡平行了一礼:“是我礼数不周,对先生诸多猜测,才酿成今日之祸。请受我一拜,先生有大量,千万不要与我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