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海棠!你别走啊!”
王辰撩起了裤脚,紧追着赶上去。那被他唤作海棠的小姐,对他做了个鬼脸,一脚跨上了马车。
王辰,在她眼里死皮赖脸的,她不喜欢王辰,他非要上赶着讨好她。
马车已经开动了,王辰还扒着车窗不停地对她说话。
“姑奶奶,你要怎样才能理我一理?”
这么跟了四五步,海棠有点烦了,撂下一句“你若能把天上的星星摘给我,我会考虑考虑”,便扬长而去。
王辰看着远去的马车,喜上眉梢。
“原来只要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我就能娶她了。”他问一旁的仆从,“你说我该怎么样,才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
“哎哟少爷,这根本不可能呀。”仆从的脸皱成了个酸枣仁。
“我呸,我说摘得就摘得。”王辰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快!给我想办法。”
吃了一脚的仆从,只能咽下这口气,连声答应。
这王辰喜欢打骂下人,仆从一瘸一拐地到大梦药铺取药。他发现自己前面有个小老头,不耐烦地道:“给大爷我让开,一边儿去!”
玉瑶见状,迎上前来:“不知这位大爷要什么呀?”
乍见如此美艳的老板娘,仆从两眼放光,立刻嬉皮笑脸:“一点跌打药酒,跌打药酒。”
玉瑶给他拿了一瓶跌打酒,收了钱,顺便送了他二两猪头肉。
仆从不解:“我只要酒,怎么还给我送肉了?”
“给你送点同宗,吃点脸皮补补。”
仆从立刻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骂人呢,他当即怒了,尖叫道:“嘿,我问候你大爷,我——”
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箍住了他的手腕,黑芒笑眯眯地对他道:“有我在,你别想在这儿撒野。”
仆从挣扎着想动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抵敌不过黑芒。他最终只能非常怯懦地认输,临出门的时候仍骂骂咧咧的:“大爷我现在势单力薄,赶明儿我带人过来砸了你这店。咱们走着瞧!”
玉瑶呸了一声,将旁边的老头扶起来,柔声问:“大爷您跟着我来,我看看您伤哪儿了。”
“活菩萨,都是活菩萨。”
仆从抓着药,捂着自己的手腕,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流年不利。刚巧前面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吹牛,仆从登时气得踹了一脚,骂道:“啰唆什么,都给我滚开!”
那群人认得这仆从是王辰的家奴,王辰可是兴旺镇的纨绔子弟,这仆从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几个人懒得惹是生非,于是让开一条道。仆从还不解气,问他们:“你们刚才说什么招魂,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爷有所不知,这招魂呢,跟一个叫杜春的大师有关。这杜春呢,能帮人将往生者的魂魄招到凡间与你相见。据传这杜春不仅有如此本事,还能够为你实现其他的愿望。现在这杜春大师的名号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如此奇人,莫不是神棍?”
“别说笑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若是真的骗人,我们早看穿了。他呀,别说是招魂,就算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怕也能给你摘来。”
“摘天上的星星?”仆从嘀咕着这句话,仿佛找到了一丝希望。
“好,我倒要会会这杜春,看他能不能把天上的星星给我找到。”
此刻的龙凤楼雅间内,杜春正在施法。
眼前的小姐生得肤白貌美,身材婀娜。他用发带蒙着对方的眼睛,只见她圆润的朱唇唇珠明显,白腻的肌肤和嫣红的小嘴,让他移不开视线。
“奶奶,我真的看到我奶奶了。”海棠还未苏醒,便惊叹连连。她今日也是慕杜春之名,来招她奶奶的魂。
等一炷香燃尽,杜春将她眼前的发带缓缓地摘下。
海棠眨了眨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她不由得发了一会儿怔,定定地看着杜春。
杜春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解地问:“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海棠扑哧一声笑了:“没有,你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生得十分俊俏,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话里话外直白的欣赏,让杜春惊讶。
海棠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了,连忙捂着唇咯咯地笑个不停。她活泼得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小蝴蝶。将要走的时候,海棠又问了一句:“大师,不知道我日后是否还能来找你?”
“招魂之术有违天道,只可用一次。不过若是姑娘对我有兴趣,为了别的目的而来,我也非常欢迎。”杜春暧昧地回道。
海棠害羞地低了头:“我知道了。”
海棠戴上了自己的斗笠,白纱遮住了她精致的面容,她离开了龙凤楼。
杜春用帕子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收拾着现场。
旁人都以为他有什么招魂之术,唯有他自己最清楚,所谓招魂,不过是幻术。
他能够将人们心底的愿景变成虚幻的景致,这也是他出生时自带的奇怪的技能。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能够施展幻术,他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这幻术还有别的用处,不过他觉得现在就不错。做着别人口中的大师,既有名望又有钱财。
只是他的幻术有时效性,如果超过了时间,幻术自会消失不见,于是他每次施术之时都会燃一炷香,等香燃尽的时候,幻术便消失了。
犹记得年少时,他过过一段穷困潦倒的生活,那时候他便希冀着自己日进斗金受人敬仰。不承想一睁眼,他一下子就来到了富丽堂皇的宅舍里。身后仆婢环绕,眼前歌女在为他载歌载舞;桌上珍馐馋人,身上华服璀璨。
他以为自己来到了仙界,仿佛自己已经饿死,于是抓着珍馐大吃特嚼,什么美女他都不放在眼里。
但一炷香的时间一过,他又变成了那个穷困潦倒的小子。
如此反复几次,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做梦而已。只是别人的黄粱一梦,没有他的真切。
不过,如今杜春所拥有的一切,已经不是一枕黄粱。杜春缺的,是一个知心的枕边人。
客人那么多,入他眼的,唯海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