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在我这儿好像也住了七八天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吃过晚饭,孙大夫万分不好意思地开口。
“啊,大夫,我这腿好像又有点毛病。”莫啸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膝盖,装出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孙大夫皱着张脸,他只不过客气客气,没想到这两人还赖上他了,难不成他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莫啸见他不信,演得更加逼真,捂着膝盖,脸色苍白,额上出汗。
庖禄在一旁帮腔:“主子最近太劳累了,病还没有好,还到处奔波……”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别的病人可能会需要用这间客房,如果两位方便的话,可以在兴旺镇租一间茅舍,相信这些天你们也联系到亲戚了吧?”孙大夫的语气软绵绵的,可是赶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已经加紧联系了,孙大夫,您再宽限几日。”莫啸佯装浑身难受,说话的时候声音还颤抖。
他如此这般,孙大夫不好勉强。
等孙大夫走了,莫啸才从匣子里倒出一捧钱币。满打满算,这几天不过赚了十几个铜板而已。想在兴旺镇租一间茅舍,一次性就得付十个铜板。就这预算,他还得千挑万选,找一间条件不是很好的。
的确耽搁太久了,莫啸打定主意,便与庖禄找茅舍。
小小的兴旺镇不至于寸土寸金,可是莫啸找了三四天,依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去处。
今天,他照例来看房子。这是坐落在兴旺镇西北角的一间破败的茅舍。
照理说两个大男人住在哪里都行,但是莫啸是一个有轻微洁癖之人。
他在九原城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不说住处的仆佣多达千人,就论环境,他住的地方绝对高贵典雅。
这些天委屈自己待在孙大夫的客房中,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等到他挑选住处的时候,便诸多挑剔。
“您看看,放眼整个兴旺镇,这价位能有我们这条件的房子,保证您找不出第二间。只要您确定租住,我这儿立马送桌子、柜子,一应俱全。这儿有吃有喝,位置绝佳。您再看这房间,坐北朝南,早上起来阳光明亮。”出租房子的人喋喋不休地夸着,莫啸看到的只是一些用次等木料制作的桌椅,还有积灰的床榻和窗户。屋子里没有任何装饰的摆件,屋外只有一棵光秃秃的枣树。
他一屁股坐在榻上,明显听到了“吱呀”一声响。想来以后他翻个身,这床是免不了要吵闹一番的。
“主子,您只有十个铜板,就别再犹豫了吧,我瞧这儿就挺好的。”庖禄已经不耐烦了,看着莫啸紧皱的眉头,忍不住插话。
“可是……”连番打击下,莫啸仅剩半身傲骨,可还是觉得难以将就。他若是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只怕身上都要生虱子。
“主子,咱们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能尽早返回九原城,眼前的委屈,只不过是暂时的。这不是你一直说的吗?”
莫啸叹了一口气。庖禄说得不错,如今只能这样了。然而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这里修缮一番。他将手伸进怀里,慢吞吞地摸出十个铜板,租房的人眼疾手快,即刻握着他的手,想把钱拿过来。
莫啸依依不舍,跟对方暗暗较劲。
半晌后,莫啸还是松了手。
铜板终于到了房主的手中,莫啸颇为失落。
在这个破败的小院里,小茅屋充其量是个单间,还没有独立的厕所。庖禄计划着,要准备一个大桶当作尿桶。
莫啸听不下去了,将苦差事交给庖禄打理,自己出门望风。
远远地,莫啸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人正走出酒楼。那人鬓发如鸦,容貌年轻。穿着月白色攒金丝的袍子,腰坠香囊与玉佩,戴抹额束高髻,眼角眉梢难掩风情。
他上了马车,车夫一挥马鞭,车子立刻开动,行人不得不为其避让,犹如城主降临。
和他同行的,还有无庸城其他世族子弟。
他们准备前往山上的猎场,围猎野物。
有人勾着张孝之的肩膀,十分亲热道:“听说前几天简老板刚买到了几只野豹,你说今天,我们谁能猎得更多一些?”
张孝之的声音凉凉的:“多和少,有什么区别?”
“别那么扫兴嘛,我叫了人助阵。不管怎么样,晚上的宴席可别忘了。”
他所说的助阵,不过是请十几个女人,穿清凉些,在那儿娇滴滴地助威,顺便给他擦汗,伺候他吃东西。
张孝之素来厌恶这些纨绔子弟的习气,只是淡淡地看向别处,并未理会。
他撩起了车帘,竟真的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的影子。他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只是那天上街的时候,她看见了他,便一直对他穷追不舍。
女人美艳,身段窈窕,红唇红裙惹人注目。
平素扑向他的美女颇多,如此明目张胆地卖弄身材的,倒是第一个。
然而女人所做的事他不敢恭维,她说能实现他的任何愿望,代价是短寿三十年,痴人说梦!
他在思索时,车马已到了猎场。烈日当空,不少纨绔子弟聚集在此,他们都带着自己的家仆与女伴,坐在遮阳的棚子下,互相吹着牛。
与他们旁边莺莺燕燕环绕相比,张孝之旁边只有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她妆容素雅,低眉顺目,手撑一把十二骨遮阳伞,虽然没有说话,但把其他人身边艳俗的美人全都比了下去。
人们惊讶的不是女子出众的美貌和出尘的气质,而是一向被怀疑某方面有问题的张孝之,竟然会携美同游。
“张兄,不知这位美人如何称呼?”有人揶揄,不怀好意的眼神还在女子的身上流连。
张孝之皱眉:“不过是我的贴身侍女,不劳你牵挂。”
“看看,我问个名字你就跟我翻脸,让我怎么相信她只是个普通的侍女?”那人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挑衅地道,“张兄,你就跟我实说了,我保证不打她的主意。”
张孝之冷笑:“她的主意,你打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