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们削苹果的时候,汪明全生火怎么也生不着,满屋子都是浓烟,把林母呛得直咳嗽。张新月则被呛得泪水鼻涕一块淌,直在那里笑骂汪明全没用。
就在他们狼狈不堪的时候,杨天海回来了,跟着他的还有一个小姑娘,水桶也在人家的肩上挑着,杨天海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我不太会挑水,这小姑娘真热情,一问我是帮林母挑水,就帮我挑回来了。”
张新月一边揉眼睛,一边打量那个小姑娘,她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挺俊的,唇红齿白,皮肤细腻,微微有点黑,可能是经常晒太阳的缘故。个子不大,小巧玲珑的,穿着一身苗装,走起路来,身上不多的银饰叮当作响。
她挑水进门也不说什么话,径直就把水倒进了水缸里,然后到门口抱了一把柴火来到灶旁,帮汪明全生起火来,不一会,火就生着了,浓烟也消失了,汪明全走出来,张新月看到他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止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林母和杨天海也跟着笑了起来,刚才被悲伤笼罩的屋子一下子就充满了阳光。
不一会,林子冲的婶娘抓着一只大公鸡来了,她让那个小姑娘浇好一锅开水,也不管张新月他们劝不劝,利索的杀了鸡,几下就把它坎了,煮了一大锅。
张新月也跑过去帮忙,见到刚才挑水的那个小姑娘干活很勤快,好像对林子冲家里的东西也很熟悉,可能是经常过来帮忙的,就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原来她还是个职高毕业的学生,叫李雪,是林子冲的表妹,毕业后没有工作,到外面打了一年工,也没苦到什么钱,就回来了,现在她的父母正忙着帮她找婆家呢。
张新月一听这么一个长相俊秀的女孩子要一辈子留在这大山里经受风吹雨打,很舍不得,就问她想不想到县里去打工,要是想去的话,她让杨天海给她在旅游公司安排一份事做。
李雪一听,激动得要给她下脆,张新月忙拦住了,说道:“你是小林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以后只要你好好工作,旅游公司的发展空间很大,你会有一番作为的。”
李雪听了直点头。吃饭的时候,张新月把她的想法对杨天海说了,杨天海也没有什么意见,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吃过饭,张新月执意要带上林母一起到县城去看病,林母推脱不过,只好把家里的一切托付给婶娘,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他们一起上路。李雪也收拾了一下行李随他们一起走了。
回到县城,张新月怕林母寂寞,把她安排到父母家里住,又带她去买了双好穿的布鞋,睡衣和内衣,打算第二天才带她到医院去做检查。
第二天早上,她带着林母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肺结核,必须马上住院治疗。真庆幸自己去得及时,要不然林母的病只怕越拖越重了。
听到医生让她住院,林母不愿意了,她说她没钱,要回去找草药治疗,张新月说不要她出钱,只管好好的呆在医院里治疗就行了。
林母不安的说道:“孩子,这不行,住院得花你多少钱啊,我还是回家医去,这是老毛病了,我知道吃什么药会好,你让我回去吧。”
张新月哪能让她回去啊,她知道林母是为她着想,怕花钱,她哪里知道呢,现在就算是要剜她身上的肉给她治病她也愿意啊,因为她的儿子给了她生的希望,把死亡留给了自己,出这点钱算什么呢?而林母的一言一行又让她看到了一个苗家妇女那颗善良的心就像珍珠般闪光和珍贵,她是真的把自己当女儿看待呢,以后自己一定要像女儿那样照料她的生活才行。
不管林母说什么,她都不同意她回去,坚决帮她办了住院手术,还让李雪先来照顾她。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心里舒服一点。回到家里,她又和父母说了,每天给林母送饭去,又给了他们一千块钱,让他们做点好吃的,林母需要补身体。张老头和李兰芝也没说什么,全都应了。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在赎罪,如果她不这么做,那么她的良心不会原谅自己,他们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他们唯一能帮她做的,就是照顾好林母,让她早日康复。
安顿好林母,张新月再次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当中。民俗广场的建设,四条旅游街道的项目申报,旅游项目的招商引资都是她心头放不下的工作。
而她再忙,还是要抽时间去陪林母聊天,林母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错,就是天天变着法的问她要刘叶的电话号码。她知道,林母那是想知道孙儿的情况呢。然而自从刘叶被自己送走之后,她再也没有给自己来过电话,也没有寄过什么信件,她也很为刘叶担心。那天在林母家里,她说刘叶很好,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刘叶还给她打过电话,这些话都是为了让她振作精神,骗她的。
每当林母问得急了,她就骗她说,现在不能和她说刘叶的下落,那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平安的最好办法,等刘叶生了,自然会安排她去看孩子。
林母听了,只好遗憾的点了点头,她不怕现在见不到刘叶,怕的是自己见到了刘叶,却不能保护她们,因此就安心的养起病来。
自从刘叶走后,张新月也就她的事和秦川做了个汇报,为了保护她,秦川对此作了秘密安排,明着说刘叶失踪了,一边下文解除了她的职务和工作,一边又安排组织部保留着刘叶的相关档案,她的工资也每月定时存到张新月曾经办的那张银行卡上。因此外界一直不知道刘叶失踪的真相。
张新月也上网查过她那张银行卡的使用情况,知道刘叶在贵州一带活动,目前她应该过得很好,只是没有她的消息,他们只能静等刘叶的联系。
她和刘叶,因为一个职位由朋友成了陌路,又因为一个男人由陌路成为敌人,现在她们又因为一个孩子再次成为了朋友。这种感情变化是潜移默化的,现在她们之间的情谊在经历了世事的洗礼之后,更为真挚和坚固,虽然她们不能在一起倾述衷肠,但她知道,刘叶在另一个地方,一定也会时时想起她,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孩子回到他们的身边。
想起刘叶肚子里的孩子,林子冲留下的唯一血脉,她不禁有些嫉妒刘叶,如果那个孩子是她和林子冲的,那该多好啊,那样的话,她就可以抚养这个孩子,在他的眉目间寻找林子冲的影子。可是她没有那个命,她也曾经和秦川有过一个孩子,却被她无情的流掉了。现在她是多么后悔自己没有留下那个孩子,因为她对于婚姻,对于感情已经没有什么奢望了,她的心在林子冲逝去的那一刻就已被尘封。
对于自己对秦川的爱,她有时候不知道这爱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和他的那些回忆,有时就像是梦里发生的一样,因为他们的爱从来没有见到过阳光,也没有得到过祝福。在那一场爱里,有的只是担心、伤心和内疚,她越怕失去他,越得不到他。
尽管现在见到秦川还是那么亲切,还是要让她心痛,但她对他的感情不再那么强烈了,也许是小林的离去让她更加了解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需求,也许她现在比当初成熟了,不再是那个青涩单纯的女子。总之,面对秦川的频频关怀,她不再欣喜若狂,而是淡淡的,不远不近的和他保持着朋支的关系。
有时候,她能从秦川的眼里看到他对自己的心疼,每当那时她也会有种莫名的感动,但她不再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了,而是默默的把自己对他的情感放在心里,一心一意的当好他的下属。
好多次,她坐在台下听他开会,她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自己憔悴的脸孔上,因为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分神,就连自己的讲话也会稍稍的停顿一下。这个时候,她总是报以他鼓励的微笑,让他接着讲下去。
她知道秦川是怜惜她的,她真的知道。秦川也没有离开她,只是她自己在无意识的拉开彼此的距离。这和林子冲的死有关,她的内疚让她不能自然的享受属于她的**,她总是觉得林子冲的眼睛在天上看着她,在浩瀚的夜幕中,一定有两颗星星是他的眼睛,那么明亮的透视着她的生活。
秦川对她的微妙变化并不以为意,不管去哪里,仍然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他的行踪。他现在越来越在乎她了,即使是她不理会他的短信,对他的关心淡然处之,他还是不厌其烦的关爱着她。
他们两人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等,耐心的等下去,等到他们心里能够原谅自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