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志刚要到清云县调研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清云县,这可忙坏了县里的四套班子,特别是县委和县政府班子。秦川早就在心里设想过钱志刚来时的情形,怎么接,到哪里接,让哪些人陪同,陪同的人说什么话,自己该怎么汇报,在他心里早就成了一盘棋,一清二楚。
他把自己的意见和陈云东一沟通,俩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工作一忙碌起来,周五马上就到了,钱志刚这次打的是调研的名头,可是他还是轻车简从,除了家人之外就只带了王有义和张新月。
车子也只有两张,一张是自己的公务务用车,另一家是私家车,由钱墨晗开着,钱蕊硬拉着张新月上了她哥的车,说年轻人在一起好交流,张新月本想在车上给钱志刚当向导的,这下就当不成了,心里一时之间惶惶然有些失落。
车开出城就上了高速公路,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就从高速下来了,转为程阳市的一级公路,又走了近一个多小时,到达了清云县的地界,清云县的县委、人大、政府、政协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齐刷刷的在路边恭候多时,见到钱志刚的车,秦川快步上前拦下,亲手给钱志刚打开了车门,说:“钱省长,您一路辛苦了,下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休息一下再走。”
秦川这招打的是险棋,让一位省级领导中途下车的确有些不妥,可是他怎么也要为了自己的下一步棋作打算啊。陈云东和钱志刚是初次打交道,虽然自己贵为书记,还是没有抢秦川的风头,让他先和省长接洽,这个老书记的宽广胸怀总是令秦川叹服。
钱志刚见到县里的四大班子的领导全到齐了,不下车见见面也不太好,只好下了车。他刚下车,秦川就把张新月的父亲张鸿明推了过来,说:“老张,这就是钱省长。”
张鸿明睁着布满皱纹的眼睛,激动的看着钱志刚,好半天,他才流着激动的泪花小步走上前来,拉着钱志刚的手,叫道:“小李!哦,不不,钱省长,二十多年不见,可想死我了。”
钱志刚也是满脸激动的神情,他用力握住张鸿明的手,说:“老张,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来看望您,别见怪呀。”
张鸿明抽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抹了一把泪,才喃喃的说道:“省长,您还记着我张老汉,我就知足了,知足了。”
钱志刚眼里也开始闪现出了泪花,他双手握着张鸿明的手,说不出话来。
等到他们二人的情绪都差不多稳定了,秦川才向钱志刚介绍了县里的领导,钱志刚也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家人,这才接着上路。这回王有义被秦川拉到自己的车上,让张鸿明坐了钱志刚的车,呆会他还要唱一出戏呢。
这一行车队由警车开道,警车压阵,浩浩****的开进了清云县的地界。清云县的公路弯弯曲曲,不出十分钟,钱志刚就被甩得晕头转向。本来想和张鸿明说几句贴己话的,可是现在只能闭目养神了。
不知走了多久,车突然不动了,钱志刚睁开被山路转得昏花的双眼,问:“到了?”
驾驶员马上答道:“还没有,好像堵车了。”
堵车了?钱志刚下基层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除非是他没有透露出行的消息,否刚所到之处必定有交警先清理车道,所到之处,畅通无阻。难道今天在清云县自己的车竟然会被堵住?
他用力的看了看前方,只看到几张大货车拦住了去路,便问张鸿明:“老张,这是什么车?”
张鸿明说:“拉矿的。清云县的财政支柱就靠几个小矿产支撑着,这些矿车一天不拉矿,财政收入就要受影响啊。”
钱志刚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接着问道:“平时这条路挤不挤?是不是经常堵车?”
张鸿明说:“省长,这条路天天堵啊,路太窄,矿车天天走,路况也不行,经常修路,能不堵吗?清云县三十多万群众天天盼着修新路呢,可是县里财政困难,拿不出钱来,只能这么干耗着,不知道有多少发展的机遇白白失去啊,现在是县也穷,民也穷。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要想富,先修路。这路不通,怎么富得起来啊。省长,您在省里能不能帮我们清云县人民呼吁一下,让省里帮助清云县修一条新公路,让大家尽快的富起来?”
听了张鸿明一席话,钱志刚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秦川打来的那个修路的报告,回去一定得让省发改委的抓紧时间上报,还有省财政厅,如果国家计委批不下来,看看省里有没有可调剂的资金,这条路非修不可,这可是三十万人民的生命线啊!
他含糊的嗯嗯的答着张鸿明,张鸿明接着说:“省长,只要这条路修通了,我们全县人民都会感谢您的。”
钱志刚到清云县城下车后和秦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秦川,你们县这条路必须修了。”
钱志刚这次调研还看了清云县的水电开发和小城镇建设等项目,并对全县的发展思路提出了一些要求和建议,秦川和其他县领导都一一用笔记本记下了。
在钱志刚调研期间,他的家人全交给了张新月,她带着他们到哈尼山寨去过节,吃长街宴,和哈尼人民一起跳哈尼族古老的扇子舞、罗作舞、木雀舞、拍手舞,参加他们组织的打秋千,打陀螺比赛,把钱蕊两兄妹玩得兴致勃勃才回到县里的清云宾馆休息。
清云宾馆是清云县唯一的一家三星级宾馆,接待贵宾一般都首选此地。这次钱志刚的到来,清云宾馆还用警力加强了警戒。
秦川十分重视钱志刚此次调研,便让政府办多开了一间房作为县级领导的休息室,张新月他们回来的时候,秦川正好从钱志刚的房间出来。张新月看了秦川一眼,发现秦川也看着自己,两个人的目光一对接,千言万语似在瞬间已然交流,彼此眼中虽有疑问,可是那关切之情却是假装不来的。安顿好客人之后,秦川小声对张新月说:“到休息室来一下,我有事交待。”
张新月不知何事,只好跟着他进了房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刚才王有义就传话过来,省长今天劳累一天,要早点休息,让县里的领导回去休息,秦川是留下来陪王有义的,谁想到别人走后王有义却说省长让他进去谈话,因此担搁了一下。
张新月以为房间里还有他人,没想到进去却只有她和秦川。屋里还残留着呛人的烟味,可是她依然能闻到秦川身上特有的味道。
秦川一言不发的走到床边坐下,张新月手足无措的找了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端了过去。
秦川没接杯子,问道:“新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张新月深吸一口气,说:“县长,先喝杯水再说,好吗?”
秦川伤感的说:“又改口叫我县长了吗?”
张新月心慌慌的说:“我先把水放好,再回答你的问题,烫着我的手了。”
秦川一听,忙接过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回过头来又拉住了她的手,说:“我看看,烫伤了没有?”
张新月的小手被开水的温度烧得红红的,秦川心疼的轻轻吹着,他的柔情让张新月一阵感动。此时在她面前的已不是县长秦川,而是她爱的男人秦川,他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人。
秦川心里对张新月是有看法的,当他见到张新月拉着林子冲的手和赵芸说那是她的男朋友的时候,他伤心和愤怒极了,可是那时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
回到清云县,他越想越觉得张新月和林子冲感情暧昧。林子冲报到那天他就觉得他们之间不同于一般人的感情,可是他没有往深处想,因为那时候自己对张新月的确只是兄妹之情。
那时的他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会遭遇滑铁卢,他对张新月没有非份之想,只想关心她,爱护她。
可是当他们之间的情感一旦升华,爱情自私的本性就露了出来,他决不允许别的男人来碰自己的爱人,哪怕是现在他还没有资格公开的去爱张新月。
在和林子冲相处的每一天中,他的胸中无时不感到隐痛,有时候他的眼里也会不经意的流露出妒嫉之光,林子冲的存在让他极度的不舒服,他越是恨张新月感情不专,越是对她思念的历害,他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的孤独,自己贵为一县之长,情感却荒芜一片。
他忍着不给张新月打电话,却常常在梦里听到她的细语,怎么想她也不是三心二意的那种女子,他决定亲自问问张新月,她对他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爱。
还好钱志刚要来清云县,工作的忙碌让他暂时忘记了情感上的伤痛。今天见到张新月,他从她的眼神里感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她对自己没有变,他得问问她,那天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轻声的问:“新月,你是爱我的,对吗?”
张新月心里还是矛盾不已,她不知道要承认还是否定,承认了,她又要再负林子冲,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自己深爱的人,看到他如此的脆弱,她的心好痛,她怎么忍心离开他呢?可是她又怎么能爱他,他有家有孩子,虽然赵芸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可是她现在仍然是秦川的妻子,她仍然有资格生活在秦川的家里。而自己呢,难道只能一生这样遮遮隐隐的过日子吗?
秦川见她半天不回话,忍不住抬起头来问她:“新月,你只是同情我,对吗?你爱的人是林子冲?”
张新月被他问的泪流满面,她摇了摇头,终于开口说道:“不,秦川,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秦川得到她的肯定答复,激动的把她搂在怀里,说:“新月,我就知道你不会负我,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也抛弃了我,那么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张新月哭着抱着秦川:“我不想离开你,可是,可是我也不敢和你在一起啊,我怕再给你惹麻烦。秦川,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也没有那么简单。”
秦川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我要和你一起生活。新月,相信我,我能做到。”
张新月伏在秦川的肩上呜呜痛哭起来,她心情复杂,这哭声里有喜悦,有感动,也有不安,秦川的真情表白让她迷失了自己,她情愿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好不容易她才止住了自己的痛哭,对秦川说:“我一辈子都跟着你,不会抛弃你的。”
秦川点了点头,问她:“那林子冲呢?”
张新月见秦川终于问到了林子冲,她内心划过一丝内疚,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终究是不爱他的,不然她心里怎么只有内疚没有痛楚?她看着秦川问:“那天你见到我拉着林子冲和赵芸说他是我男朋友了吧?”
秦川点点头,张新月接着说:“我只是受了委屈,找林子冲挡驾的,赵芸骂我是没有人要的狐狸精。”
秦川心疼的抱着她,说:“赵芸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血口喷人,别理她,我的心里早就没她了,只有你。”
张新月忧郁的看着秦川说:“可是她现在仍然是你的妻子,我还是第三者。”
秦川捂住了她的嘴,说:“别胡说了,我和她迟早要分开,她那样的女人不值得我去爱。”
张新月说:“可是你忍心让豆豆有爹没妈吗?”
秦川叹了一口气,问她:“你愿意当豆豆的妈妈吗?”
张新月也叹了一口气,说:“就怕豆豆恨我。”
秦川说:“只要你用心,她会懂的。”
张新月说:“我代替不了赵芸在豆豆心目中的位置的,秦川,在孩子心里,妈妈只有一个。”
秦川伤感的吸了吸鼻翼,说:“到时再说吧,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
张新月点了点头,问他:“你会为难林子冲吗?”
秦川不解的看着她,醋意大增的问:“你就那么关心他?”
张新月担心的说:“他对我很好,我希望你不要为难他,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秘书,如果因为我让你们都受到了损失,我会于心不安的。你答应我,别为难他,好吗?”
秦川笑了,说:“你让我和自己的情敌和平相处,这可真是难为了我啊。”
张新月亲了他一口,说:“别说得这么难听,他只是我的朋友,哪是你的情敌,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这时,秦川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不得不放开张新月,拿起了手机,一看是王有义打来的,连忙对张新月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接通了手机。
他问有什么事,王有义说省长想吃点宵夜,让他去准备点来。秦川无奈的看了看张新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新月,这事得麻烦你去办一下,最好也问问其他人吃不吃,好一起安排。”
张新月红着脸说:“那我走了。”
秦川不舍的拉了一下她的手,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