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秦川被窗外的人声吵醒,才发现自己一夜都忘了关窗睡觉。而赵芸,仍然不见踪影,好像整晚都没回来。她会去哪里呢?逛街、会友、美容也不可能通宵不归吧?秦川心里充满了凝惑。
他找到手机,再次拨赵芸的电话,还是不通,不会出什么事吧?他心里隐隐的感到不安,好不容易等到上班时间,他打电话到赵芸的办公室,她的同事说她请了两天工休假,没来上班,他一时不知道还能向谁打听她的消息,现在他担心她,他真希望能够尽快的知道赵芸在哪里,可是她好像蒸发了一样,谁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赵芸请假了,消失了,他这个老公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悲。他去清云县任职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难道他和赵芸之间就变得那么陌生了吗?人家都说两个相爱的人之间,距离会产生美感,可是此时他却觉得距离让他感到可怕。
四五百公里的路程和繁忙的政务让他无暇顾及父母妻儿,这近一年的时间,他们之间联系最多的就是电话,可是每次通话他们也是说不上几句就挂断了。刚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因为忙,后来感觉好像是没话可说了,除了问候,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赵芸像以前一样对自己撒娇了。
秦川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对不起赵芸,可是一个男人为了事业,有的时候不得不放下儿女情长,他只能让自己做到不负赵芸,别的也不能再为她做什么了。他想到此,又想起了自己那次醉酒和刘叶的事,心里对赵芸充满了内疚之情,也许他真的该多多关心赵芸,才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现在赵芸不知去了哪里,他也无法去找,只好由她。她是请了假的,也许是和哪个朋友去游玩散心去了,等她回来,自己再好好的补偿她。现在,他得去办事情了,他的时间是耽搁不起的,他的肩上扛着的可是三十多万人民群众的利益呀。
他先给驾驶员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然后才去洗漱。等他准备好,车子也来到了,他拿好公文包上了车,对驾驶员说:“先去省发改委。”
车子慢慢驶出了山水佳园小区,秦川也强迫自己的思维从赵芸的身上转回到工作上来。
秦川出生的家庭让他长期以来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对工作充满着**,随时做好冲锋陷阵的准备。他姥爷对他说过,无论身陷何地,如果是一个真正的战士,心里想着的只能有冲锋。这一句话对他的影响很深,从小他就以一个真正的战士自居,从来不愿沾染什么高干子弟的光。也许正是如此,才磨砾了他坚强的意志。
此时,他的心里早已是怎么去汇报工作,怎么去申报项目了。赵芸,这个他深爱的女人,他心里怀着对她的亏欠之情,也只能在工作面前让位了,他现在需要暂时把她忘记。
而他的驾驶员由从飞,是一个沉默的小伙子,跟从秦川开车近一年来,尽心的尽着自己的职责,从来不问为什么,就像一匹忠实的骡子,他指哪里去哪里。
秦川跑了一早上,只跑了省发改委和省财政厅,都没找到主要领导,也没多大成效,他不由有点泄气,看来下午他只能去找钱志刚了。
中午午休前,他和王有义通了电话,知道钱志刚今天下午没空,自己又要扑一个空了。
下午他们上班前就赶到了省政府,坐在车里等着上班的人们进完了,秦川才下车,他还是决定去试试运气,就算见不到钱志刚,也可以到王有义那里探探风。
到了王有义的办公室,王有义热情在把他迎进去,悄声说:“省长对你很满意,还时常提起你呢。”
“有义,这都是有劳你在中间帮着说话了。我想问问清云县公路建设的项目省长有没有帮我们说过话啊?”
“说过了,可是你们申报的是一级公路,50多公里,总投资是15亿多,费用太高。省长的意思是可以降一点规格,报个二级,减点费用,到时再试试看。”
“唉,当初申报时还不是想着要多做点具有前瞻性的工作嘛,不要过几年就搞重复建设,那样岂不是更浪费?”
“你也是财政厅出去的,这个话你也能说吗?谁不想一步到位啊?可是也要有米下锅嘛,你说呢?天天找省长要项目,要资金的人那么多,全省这么大,总是要权衡一下的。你们的项目还得向国家发改委申报,这样一来,如果你们得到了这个项目,我们省里别的地方就得的少了,省长也为难嘛。呆会你进去,就按我说的做,哄他高兴了,再回去改改项目建议书,我想他会让发改委的尽快帮你们申报的。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项目虽然是你们申报的,就算批下来了,涉及那么大资金的项目,顶多只会到市里,甚至是要由省里来实施,你们是不能干涉的。”
“只要路修好就行了,管他是哪级去做。”
“你这是在帮别人做嫁衣,自己想好了。”
“我知道,我要的只是路通,成绩让给别人无所畏。”
“到时只怕你前期花费的资金也回笼不了。”
“这个我想过了,不过,只要路修通了,我们所做的努力也没白搭。路一通,清云县将可能大力开发水利资源,极大地促进县域工业经济的发展,增加全县的财政收入,为税费改革夯实基础,和这比起来,花几百万做前期工作还是值得的。”
“你真是让我越来越高看了,当了一县之长,目光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有义,你别笑话我了,你在省长身边,站得高,看得远,你日后前程必不可限量,那个时候,可不要忘了我呀。”
“咱们俩兄弟,说那么生分的话做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
“省长在不在啊,我只要五分钟就好了。”秦川太想见到钱志刚了。
“你等等,我去看看。”
王有义出门去了一会儿,就回到办公室门口向他招招手:“走吧。”
秦川高兴的和王有义一同进了钱志刚的办公室,这次王有义没让他在外面的会客厅等,而是直接就把他引进了里间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和外间的差不多大,除了办公桌,书柜,里面还摆着皮沙发、茶机和电视机等遇器,另外还配有休息的房间和卫生间。
钱志刚此时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批阅着文件,看来王有义已深得他的人心,在他这里是出入自由,根本不用敲门了。秦川为他钱省长的这种默契关系感到很高兴,可是他也不露声色,一切都等着王有义安排。
钱志刚见有人来,抬起头看看是秦川,笑着说:“小秦,你来了?”
“是的,省长,好久没来看您了。”
“嗯,请坐,请坐。基层工作忙,不碍事。”
“再忙也没您忙啊。”
“这次来有事啊?”
“还是上次说的事,由程阳市到清云县城的一级公路项目申报问题,还想请省长多关心关心。”
“你说的这个事,我一直关心的。省发改委没有把我的意见转给你?”
秦川一听这话,想起刚才王有义的提醒,知道他话中有话,忙答道:“转了转了,让我们再改改项目建设建议书。”
“那就好,你回去再改改。项目报上来后,可能你要和省发改委的一起去趟北京。”
“好的,省长,让您操心了,我回去就接着办。”
“我的难处,希望你能理解啊。”
“省长,您说哪的话呢,能得到您的关心,对清云,对我来说都是幸事啊。”
“秦川啊,我们想做的事情多啊,可是有时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是县长你应体会得到,一个地方,一个国家,做什么事只能有个先后,不可能撒胡椒面。”
“这个我知道的,省长。”
“说来你也是我的老部下了,清云县也是我战斗过的地方,我应该多关心才是啊,可是有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多理解就行了。”
“省长,我知道您的难处,我一定按您的指示办事。”
“好的,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今天你也难得来一趟,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也算是我没能到清云去看你的补偿。”
“这,我倒很乐意,就怕影响您休息。”钱志刚主动提出来请他吃饭,秦川真是喜出望外。
“不碍事的,县里还有别的人在省城吧?一起叫来吧。”钱志刚语气里充满了对小辈的慈爱和关怀。
“好的,有的话我会叫的。”
“那你先去忙吧,晚上让有义通知你们。”
“好的,省长,晚上见。”
秦川告辞出来,满怀深意的拍拍王有义的肩头,说:“有义,今天又有劳你了。”
“秦川,你看你,总是这么客气,再这样就不像两兄弟了嘛。”
“那好,不和你客气了。晚上联系吧,到时好好聊。”
“嗯。”
秦川从钱志刚那里出来,时间还早,才三点半,他想再到其他几个部门跑跑。
身在基层,政务本来就杂,少有时间到省里来,来了当然得多联络一下各部委的感情,以便以后的工作之需。每次他回来,都是在这样的忙碌中度过,对于家庭,他真的付出得太少了。
想到赵芸和豆豆,他内心越是内疚,不知道这样分居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当时去的时候组织上谈话说的是五年,五年的时间对一个为事业奋斗的男人来说也许刚刚好,可是对一个家庭来说的确是一段漫长的时光。等他回来的时候,也许女儿豆豆已长成大姑娘了,他担心这五年缺失的父爱对豆豆会有影响,而妻子赵芸,五年之久的空房,足以磨蚀她的美好青春,当初她就不同意自己下基层锻练,现在更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了。
整个下午,他都想着好好去工作,可是赵芸的消失让他总是心神不宁,才跑了两个部门,他就没心情了。他想起晚饭要和钱志刚一起吃,人太少了怕没有气氛,又一时想不起有哪个合适的人在省城,就问由从飞:“小由,你知道谁在省城啊,呆会一起去和钱省长吃饭。”
“张副主任不是在省委党校学习嘛,叫她好了。”
“你看我,还把这忘了,呆会你去接她,一起去吃饭。”
说完就掏出手机给张新月打电话。
张新月正准备和周娅一起去食堂吃饭,怎么也没想到秦川会打她的电话,她激动得手也有点发颤,电话响了半天才按了接听键。听见秦川“喂—”的一声,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答道:“县长,我是张新月。”
“新月啊,你学习忙不?我来省城办事,没事的话一起去吃饭。”
“县长,我没事,我到哪里找你们啊?”
“你准备一下吧,一会让由司机来接你。”
“好的。”
挂了手机,张新月还在回味着秦川的声音,半天没回过神来。周娅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问:“怎么了?初恋情人找啊?”
张新月害羞的一笑,说:“哪儿啊,我们县长来省城,让我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这也让你魂不守舍的。”
“我要去了,你自个去吃饭吧。”
“好,不用管我。不过你就穿这身衣服去啊?”
张新月看看自己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不由的笑了,说:“我只带了这些。”
“和县长去吃饭,肯定还有省里的领导,你这么去是不行的。来,我找一套给你穿吧。”
“这样多不好啊,周姐,你那些都是好衣服。”
“有什么不好,好衣配佳人,最好不过了,你快去洗一下,化化妆,我找衣服。”
“哎,好的。”张新月答应着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