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正在办公室整理他的关于全县工业经济发展的发展思路,准备把它加到政府工作报告里面去。电话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县委书记陈云东的电话,连忙恭敬地接听,电话一通,只听陈云东说:“秦川啊,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喝个茶吧。”
听到陈书记约自己喝茶,秦川立马答应了,陈云东就说:“那今晚八点,在清云茶庄见吧,咱俩好好聊聊。”
秦川答道:“好的。晚上见。”
挂了电话,秦川继续忙碌起来,可是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陈云东怎么会突然约他喝茶呢?人代会就要招开了,选举很快就来临,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和自己一样忙碌,怎么有心思喝起茶来了。不过他想归想,书记请喝茶,工作再忙自己还是要去的,毕竟人家是清云县的一把手嘛。
清云茶庄位于清云江边,是一座清朝末年的古楼改装的,据说那是当时当地的傣族土司的楼房,后来不知怎么被一个外地人给盘下来了,现在租给人家当茶楼。茶庄的窗外就是静静流淌的清云江,江的两岸是两排凤凰树,一到春天那凤凰花开起来,灿若云霞,红遍了半边天,风景煞是好看。现在虽已到深冬,可是那凤凰树依然绿意葱葱,似是不知春秋轮回,只是任性的把一腔绿意献给热爱它们的清云人。
秦川吃过饭,就沿着江边的小道信步向清云茶庄走来,一来散散腹中的食物,二来也好好的欣赏一下清云县城的美景。这个小城,他来了之后一直忙于工作,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呢,趁着今天的这个空闲,他要好好的欣赏欣赏。
清云县城名叫云安城,坐落在一个山谷之中,四面环山,从远处看云安城,就像是大地上的一枚彩钻深深镶嵌在一片翠玉之中,熠熠生辉。因为四面环山,再加上清云江起到的气候调节作用,这里四季如春,空气清新湿润。既便是在这样的深冬,也没有冬的寒冷,倒多了几分春的气息。
张新月这个时候也在清云江边散步,她的腿伤已经快好完了,只是还是不敢太用力,医生说只要加强锻炼,一个星期之后她就可以上班了。她天天都盼着上班,听说很快就能上班了,她乐得直想跳,却硬生生的被他父亲按住了。
这时候的她,正面对着美丽的清云江作着深呼吸,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赐以的氧吧。她太爱清云江了,她小时候只要到周末,就和小伙伴们到江边玩耍,尽管父母多次重申江边有多危险,可是她们还是要偷偷的来玩,在那红红的凤凰花下做着一群女孩子的美梦,学着大人们把自己装扮成新娘子,把那红红的花插得一头都是。
她长大之后,清云江也是她常来的地方,在她烦恼的时候,在她忧伤的时候,清云江就是她最好的倾述对像。清云江对她而言早已不止是一条江水,而像她多年的一个朋友,让她依恋。
张新月决不会想到在江边会遇见她日思夜想的人,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当她细看真切,那个向自己身边走来的人真的是秦川时候,她的心好像也停止了跳动。
这是梦境吗?她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真的是他,他在向自己走来,她一点声也不敢出,真怕一点点的响动也会让让他消失。
她屏住了呼吸,乞求让他走得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让她看个真切。这几个月来,她天天想他,可是在她的意识里对他的印象却越来越模糊,她急于再次把他映入眼帘。
秦川一路走来,沿途的风景让他又想到了更多关于清云县城的城市规划和建设思路。这一条美丽的清云江,他要为清云人留下来,让她永远清澈、宁静,让她成为清云人的休闲场所,滋润着这里的花草树木、人文地理。他的思绪飞转着,一个又一个美丽蓝图在他面前逐渐展现开来。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竟会有人拦住他的去路,一个少女柱着单拐定定的看着他走近,那个身影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他细细看去,竟然是张新月。
秦川快步迎了上去,他的心里此刻竟有了一丝迫不及待的冲动。唉呀,自己竟把这个救命恩人给忘了,这怎么对得住人家呢,此时在这里遇见,真是分外激动。
他忍住了自己的激动,笑着说:“新月,真的是你啊,你的腿伤好完没有?”
张新月听到他这次直呼她新月,内心不禁涌起阵阵浪花。她用力的克制自己的情感,笑着回答他:“我快好了,医生说再过一个星期我就可以上班了。”
秦川一听很高兴,说:“那就好啊。你看我这么久了也没有再去看你,真对不起啊。”
张新月就说:“县长你客气了,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啊,我这不是好了吗?”
秦川本来还想和新月好好聊聊,可是他惦着陈云东的约会,不得不说道:“新月啊,你的腿伤好了就好了,过几天上班到我办公室来坐坐。现在我有事得走了,你多保重身体,有空我再来看你。”
说完伸出手和张新月轻轻握了一下,在和他握手的那一刹那,张新月再次感受到了他手上带给她的触电感,她多么希望秦川能和自己多呆一会,可是他却匆匆离去了。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离开,张新月刚刚激动万分的心情又从高空跌落万丈,她在秦川身后轻轻的叹息,那叹息就像汩汩流动的清云江水,一望无际。清云江静静地流淌着,悄悄地带走了她满腔的愁怅和忧伤。
陈云东早早就来到清云茶庄等着秦川,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可没有秦川那么悠闲。
今天早上他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代县长秦川刚到清云县就乱搞男女关系。这个消息无异于一声惊雷,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
他今年五十五岁,在现行干部年轻化的时代里,他已经算是老成持重了。他是从基层一步步爬起来的,是土生土长的清云县人,当过村干部,做过乡镇领导,县里的各委部办局他也呆过几个,一生之中几乎经历了整个基层工作的各个环节,工作经验十分丰富。
清云县是他的家乡,也是他事业开花结果的土壤,对这片土地,他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深情。这次县级政府换届工作,他最担心的就是能不能选好政府接班人的问题,为了顺利完成选举工作,组织上在半年前就找他和当时的县长钱忠一谈了话,让到了年龄界线的钱忠一先退居二线,让年轻的省派干部秦川来接班,而他这个县委书记得在扶秦川上马之后再作考虑。
他作为清云县的一把手,他有责任也有义务选好政府班子的接班人,他希望省里下派的所谓年轻干部别是些绣花枕头,只中看不中用,他可不想让清云县的乡亲们在背后骂他选了一个窝囊废,遭贱了他的家乡不说,到了还背一身骂名。因此,在秦川到清云县的这些日子里,他时时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毕竟整个清云县都是他的耳目,他想知道什么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幸秦川到清云县后的表现让他比较满意,虽说人年经了点,带有点理想主义,可是从他心系灾区,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来看,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可是今天下午,他听到的这个对秦川十分不利的消息,不由得想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这个秦川,怎么能这么不顾及自己的影响呢,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把持不住自己,耐不住寂寞,他担心这些言论会对秦川的选举带来不利的因素,决定找他来问问。
毕竟多年来在政坛摸爬滚打,他知道在每次大起大落的时候,总是会有小人出来捣乱的。以前在清云县就出现过在换届的时,候选人被人满街贴了大字报进行批判,最终落选的事。那时候他虽然还只是个乡镇领导,可是他还是看到了一些暗箱操作选举的事件,现在他决不能让类似的事在他手里发生。今天他约秦川来,就是想探探秦川的底,到底和人们传的有没有出入,以便有心理准备应付选举时产生的任何意外。
等了大半天秦川还没来到,陈云东就有点不快起来,他不禁怪秦川让自己这么一个老领导等那么久。实际上是陈云东自己心里有事来早了,他急切的想知道事实的真相。而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去问秦川,毕竟那属于个人的隐私。
八点还差五分钟,秦川箭步而来,服务员直接把他带到了二楼临窗的那间房里,陈云东正在心绪不宁的在那里等着他到来。
一见到陈云东,秦川就赶快过去握住了他的双手,歉意地说:“陈书记,我来晚了,真对不起。”
陈云东的气还没消,可是他不动声色地说:“知道来晚了?今晚罚你请客。”
秦川忙笑着说:“那是当然,这客我是请定了。”
陈云东才笑起来,说:“坐吧,咱俩聊聊。”
秦川这才恭敬地坐下,陈云东刚要帮他倒茶,他连忙抢了过来自己倒。只听陈云东说:“我等你半天也没见你来,就自己作主点了一壶云南大理的下关坨茶,你喜欢喝吗?”
秦川说:“下关坨茶和普尔茶的制作工艺相似,喝了可以养生,我还是喜欢的。”
陈云东若有所指地说:“人生,有时候就像坨茶,开始喝时太浓,味浓而不香,喝到中途,那清香出来了,口感也就好了,可是那茶的劲道也快要过去了。做人,要始终保持不浓不淡,也不容易啊。”
秦川不知陈云东所指何事,只能唯喏着迎合道:“陈书记总结的极是,秦川也深有同感。”
陈云东又说:“秦川啊,你来清云县也半年了吧?有没有回去看过家人啊?”
秦川不知道陈云东突然提起家人到底何意,只得老老实实地说:“我才来就遇到了灾情,后来到省里去过两次,都是争取救灾资金,来回的时间紧,只是顺路去幼儿园看过孩子,都有过家门而不入的精神了,哈哈。”
陈云东一听,心想怪不得会出事,看来人家传的并非是空穴来风,忙问:“那你老婆能放过你啊?好不容易回去,公粮也是要交的嘛,下次回去完成任务才回来,不然人家要说清云县的老陈不讲人情,让他的县长忙得家也回不了。”
秦川见一个老书记说起自己的家务事轻松得就像是笑谈,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忙答道:“谢谢书记关心啊,是我自己没处理好工作和家庭的关系,哪能怪您呢,下次一定完成任务。”说完就笑了,他见陈云东的茶没了,忙着又给陈云东续了一杯。
陈云东笑说:“秦川啊,不怕你笑话啊,我像你现在年青的时候,恨不能天天回家抱老婆啊。你们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你可不能慢待了家中人啊,工作再忙,还是要抽空常回家看看。”
秦川说:“是啊,陈书记,我老婆对我都有意见了,说我心里只有工作没有家,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离家这么远,工作这么忙,我来清云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度假的嘛。你的意见,我坚决接受,有哪个男人不想回家啊,除非外面有人了。”
陈云东就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老实说,是不是在清云县有人了?”
听到这句问话,不知为何秦川突然就想到了张新月,想到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那双眼睛不止一次洞穿他的心灵,就在刚才还让他魂不守舍。可是他们之间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因此他爽快的就答道:“书记,你真能拿我说事呢,我哪敢啊。”
陈云东就说:“知道不敢就好,哈哈。你听说没有,人家说你在清云县有女人了呢?”
秦川一听,吃惊的问:“哪个人说的?我的女人是哪个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就知道了?”
陈云东用审问的目光看着他说:“人家说那个女人就是救你的那个女孩子,你说说是不是真的?”
现在秦川终于弄清楚陈云东约他来的用意了,他认真地问陈云东:“陈书记,你是不是听到人家说我什么了?”
陈云东这才实话实说:“秦川啊,现在私下里人们对你有一个很不好的议论,说你来到清云县不务正业,乱搞男女关系啊,我担心这会对你的选举产生不利影响,这才请你来问个清楚,你可要给我交个底啊。”
见陈云东说到这个份上,秦川郑重地对他说:“陈书记,请你放心,我秦川决不是那样的人。”
陈云东信任地拍拍秦川的肩膀,说:“我相信你。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啊秦川,越是要到选举的时候,越是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切不要给别人抓住什么把柄啊。我是过来人了,有的事并不像你们年轻人想的那样简单。”
秦川点点头,说:“陈书记,谢谢您的提醒,我一定会严格要求自己的。”
陈云东探知秦川的实情之后,他的心情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沉重起来,因为他隐约地意识到这件事也许和选举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那个制造谣言的人会是谁呢?在这次换届选举中,他又将会扮什么角色呢?他决定尽快的召开一次县委常委会,把选举工作再作一次认真的部署,确保选举顺利实现组织意图。现在还是要和秦川交换一下意见。
于是问道:“秦川,很快就要到选举了,你对这次选举有没有信心?”
秦川见书记突然又问起选举的事,自己还真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就实话实说:“陈书记,我刚来清云县不久,对这里的一切还只是了解个大概,您问的我还真没有把握。”
陈云东一听秦川如此实诚的话,心里有点发毛,这个年轻人,心里的城府不深,看来自己还得多操点心,免得选举出了问题不好向上级交待。现在得商量一下正事了,便说道:“我想在选举来之前再开一个常委会,有几个意见统一下,可能对选举会有一些帮助。”
秦川知道陈云东都是对自己好,就说:“陈书记,秦川听您的安排。”
陈云东听他这么说,一拍手说:“好,那我就说一下人的个人意见,第一、为了换届选举的顺利进行,我建议县财政再给会务组增加五万元会务经费,每个会议分别增加二万五,争取让代表和委员们住得好一点,吃得好一点,另外代表委员们的礼品也要拿得出手,不要舍不得花钱。第二、答复代表委员议提案的经费由县财政拿出一百万,其他部门筹五十万,一共一百五十万,争取多为基层办好事,办实事。第三、再让宣传部把握好舆论宣传的方向,电视台要多作正面的报道,特别是你的镜头要保证天天有,让大家多熟悉一下,毕竟你才来清云县没多久嘛。我提的这几条,你看看怎么样?财政有没有困难?”
秦川听到陈云东的这些安排,全部都是为了他考虑而作的,他禁不住向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心底对这位书记的敬重又增了十分。
他感动地对陈云东说:“县财政的确有些困难,不过两代会是全县的大事,再难也要拿出来,我和财政局长说一下,让他协调协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见资金的问题可以解决,陈云东也松了一口气,说:“那就这样吧,明天开个常委会,把这几件事强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