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在这几个月中,真是忙得屁股也很少落地。他刚来到清云县,县里就受了大灾,灾情尚未平定,很快又要迎来县政府的换届了,他不得不再一次深入基层探查民情,看望代表,他得知道清云县最基本的情况,才能在下届政府的工作报告中提出得益于清云县发展的路子。还有,既然到了这一步,身处他的位置,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选票考虑,因为县长必须靠选举产生,组织上再信任你,得不到人民群众的拥护,你照样得下台。他身上的这个“代”字能不能去掉,希望只能寄托在人代会的选举上了。
对于救过自己的张新月,有时候他自然是想起的,可是却苦于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她,他的心里也会不时的升起一丝内疚,可是谁让他是一个县长呢,他的肩上承载着的可是全县三十多万人口的共同利益啊,自己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私事呢?渐渐的,他就把张新月忘得差不多了,整个人的心思都扑到了工作上。
人家都说他秦川是拿着尚方宝剑来的,后台硬着呢。其实这话说得也不假,他本来也是高干子女,这次到清云县来任职多少也有点镀金的意思。他的父亲是一位师级军官,母亲是一位美人,却也是当下省文化厅的副厅长。更有意思的是他还有一个干爸,是现在的省委副书记,这一切都是他最有利的从政资本。
特别是他的干爸张哲凯,从小就对他非常关心,这次自己来清云县也是他安排的。说起他和他家的渊缘,那可是一个十分动人的故事。他的外公是一位老红军,这个老红军有一个生死战友姓张,和他家感情不同一般。当初他外公家生了他母亲,那位老战友家却有一个儿子,两位老人就相互认了亲家,指望着两个孩子长大能成为一家人,亲上加亲。张老红军的儿子倒是一直看中他漂亮的母亲,打小两人的感情本来也是很好的,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母亲却爱上了他外公的警务员,也就是他的父亲。她母亲悄悄恋爱的事把他外公气得半死,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的警务员。他的母亲脾气也是很倔的,越是反对她越是要嫁,打也打不散,最后他外公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啊。而他的那位张伯伯张哲凯,就是张老红军的儿子,对她母亲却是痴心不改,在她嫁人之后还一直苦苦等待,决心学习哲学家金岳霖追求林徽茵那样择林而居。直到最后,两位老红军没办法,只能以死相逼,他才娶了一位一直追求他的女子。不过他却要求要当秦川的干爸,还说如果以后他家生了一个女儿,要嫁给秦川,秦川的母亲也觉得有愧于他,就同意了,谁知道他却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秦川也就当不成他的女婿了。而秦川的这位干爸,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的后来官运亨通,现在当上省委常委、副书记。秦川生下来就在一个军人家庭,从小事事都被严格要求,一点也没有占到什么高干子女的便宜,因此从小都很有理想和责任感,这一点深得他干爸的赏识,另外也许也有点因为他母亲的原因,张哲凯从小对他疼爱有加。今年省里要委派百名35岁以下的年轻处级干部到基层任职,张哲凯觉得是个锻炼的好机会,就让时任省财政厅经济建设处副处长的秦川到清云县任职。秦川在省财政厅呆得也不短了,很想到基层干一番事业,就很爽快的答应了,因为他知道,并不是谁都有这样一个创业的机会。
就在他要到清云报到的时候,张哲凯还特意把他叫到家里,对他说:“秦川啊,我知道这次你去清云县条件是艰苦了一点,可是也正是条件艰苦的地方才能磨炼人的意志。你大胆去干吧,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不过,你小子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许给我丢脸啊!”看着张哲凯那期待的眼神,秦川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时他在省里,又是在财政部门工作,是财神爷的家奴不知道什么叫穷,他在张哲凯那里就立下了军令状。直到他来到了清云县,才知道贫困山区基层财政的困难并不是靠想象就能形容的。这里的基层财政除了农业税和特产税之外,就有几个小吵小闹的矿山,几乎没有什么税源可言,而常年在财政厅的他是知道的,就是那点可怜的农业税,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成为历史了,因为国家正在努力促进农村税费改革,农业税总有一天是要废除的。所以在他的整个调研过程中,他想得最多的还是怎样开发清云县的税源,促进国民增收的问题。通过调查了解,秦川发现清云县的水利资源很丰富,除了像期水乡那样的具有喀斯特地貌的几个乡外,别的乡都有大大小小二十多条河流。他在财政厅经济建设处的时候,就知道这几年国家大力支持地方小水电电站建设,以后可以从这个方向去考虑,发展一下清云县的工业经济,争取把经济建设搞上去,努力摘掉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同时也为自己的政治生涯抹上厚重的一笔。当他理清了新的工作思路,确定了目标之后,就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创业**,内心的这种强烈的想要做成一件事的冲动常常令他彻夜难眠。
就在秦川踌躇满志想要大展宏图的时候,张新月只能在家里百无聊赖的看电视,从一个台调到一个台,她人在家休养,却整日人心惶惶。她的腿伤就好像是同她作对一样,越是想好,越好不了,她只能拿自己生闷气。此该,她想看到秦川的信息,可是现在不是新闻播出的时间,她只好拿电视摇控器出气地按来按去。
这时候她听到妈妈在屋外高兴地叫着:“刘叶啊,你可来了,我家新月在家都快闷出病了来了,快进屋吧。”张新月听说刘叶来了,急忙拄着拐杖起来迎接,在这个时候,她是多么需要一个伴啊,更何况来的是她的朋友刘叶呢?
刘叶好久没有来看张新月了,这段时间又是救灾,又是要开人代会的,县政府办的工作很忙,昨天还是在和何一涛约会的时候他偶然提起了张新月,自己才想到要抽空来看看她,毕竟是大友嘛,再忙也要来探望的。
刘叶一进屋,突然见张新月瘦了很多,吓了一跳,忙拉她过来细细查看,只见她眼窝深陷,脸色蜡黄,花容失色,连忙扶她坐下,问道:“你这个人,整天在家好吃好喝的也没把你养胖,怎么倒瘦得快让我认不出来了?”
张新月一听,眼圈儿也红了。刘叶哪里知道她的心事啊,她那是想秦川想的。一见张新月难过了,刘叶就说:“别难过啊,和我说说是怎么了?”
张新月说:“唉,没什么事,就是心里烦。”
刘叶问:“烦什么嘛,我想要在家休息还不得休呢,别胡思乱想了,好好静养。”
张新月看着她,欲言又止。刘叶就说:“有什么话和我说说嘛,说出来就好了。”
张新月想了半天,才说:“我心里有了一个人了。”
刘叶问:“谁啊?”
张新月又吞吞吐吐的不肯说,刘叶就说:“你我姐妹之间还有啥不好说的?说吧,兴许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张新月低下头,轻声说:“他是秦川。”
刘叶听了一愣,同情地说:“好妹妹,要是别的人,好说,我给你说媒去,说不成我就不来见你。可是你想的人呢,那可是一县之长,有妇之夫啊。按说你要是能像我想的一样,找个领导是想找个靠山,那样的话我支持你,可是你用情这么深,我还是劝你回头吧,可别到最后伤了自个。”
听到刘叶这么说,张新月的泪就像银珠子滚落一样滚了下来,她难过地说:“可是,我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在医院里他来看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有我。”
刘叶又好言相劝道:“好妹妹,你的心思太重,不像我一样,放得开。他是一个有家有室有事业的男人,不可能为你放弃他的一切,记着姐姐的话,把他忘了,好吗?”
张新月含着泪痛苦地点了点头,可是她知道那不过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
刘叶再次和何一涛约会的时候,何一涛装作不经意的问起张新月好些没有。
刘叶摇了摇头,说:“不好。”
何一涛问:“怎么了?伤势恶化了?”
刘叶说:“不是,是心病。”
何一涛问:“什么心病,说来听听。”
刘叶说:“唉,她爱上秦县长了。”
何一涛若有所思地说:“哦。是这样啊,秦县长人年轻,正值春风得意之时,她爱上他也很正常。”
刘叶说:“秦县长好像对她也很关心的。”
何一涛听了两眼放光,问道:“真的?”
刘叶说:“当然是真的,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秦县长去医院看张新月的时候,那个眼神,全是关爱。”
何一涛说:“原来真是这样。”
刘叶看他那么来劲,就打趣地说:“你们这些大男人,没事就想找情人。”
何一涛亲了她一口,说:“男人嘛,第一想要的就是权力,第二就是想要女人了。特别是有了权力的男人,谁不想拥有自己喜欢的女人呢?你说是吧,小心肝。”
刘叶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何一涛只是呵呵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