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雨水来得很早,不知不觉已下了快一个月了。就在这个时候,张新月听说了老县长退居二线的消息,她还听说这次省里给清云县下派了一个代县长,叫做秦川,是全省下派百名35岁以下年轻干部之一,还说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也就是说,秦川的背景不凡。这样一来,何一涛想当县长的梦想就要破灭了,张新月不知道刘叶想当县政府办副主任的事还能不能成,她不禁担心起刘叶来。
代县长秦川来到清云县报到还没出一个星期,清云县境内就暴发了建国以来最大的地质灾害。全县的交通几乎滩涣,通信全部中断,十六个乡镇不同程度受灾,灾情十分严重,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危在旦夕,全县干部职工全部投入到了抢险抗灾的第一线,县委办和县政府办通宵达旦灯火通明。可是由于通信中断,一时难以修复,基层灾情统计的情况几乎无法上报,整个灾情情况不明,给县委县政府的决策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张新月他们报社的记者也只留下她值班,其他人员全部深入到灾区进行抢险抗灾的报道。
雨,还在下个不停,倾盆而下的暴雨冲刷着人们脆弱的神经,阵阵雷声就像战鼓,催促着人们救灾的脚步。全县上下已到了全线戒备的时期。
暴雨让灾情继续恶化,代县长秦川已经两天两夜未曾合眼。他眉头紧锁,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想不到刚来到清云县就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可真是出师不利呀。可是他还是很冷静地分析着当前他们遇到的困难,并很快和县委书记陈云东取得一致意见,从各个大局抽调人员分成抗灾工作小组进驻灾区。
现在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各个工作小组抗灾抢险的情况还是没能报上来。他再也坐不住了,决定先征求一下县委书记陈云东意见,看看怎么办。他收回自己看着窗前暴雨的目光,拿起电话拨通了陈云东的电话:“陈书记,我想和您请示一下,要不您在家里坐阵指挥,我到前线去看看灾情?”
陈云东此时也是心急如焚,如此重大的灾情他从未遇过,他必须得到来自前线的第一手资料,以便让他向上级报告,同时做出正确的决策。
他一听到代县长秦川自动要求到基层去调查情况的建议,就立马同意了:“秦代县长啊,你的建议很好,在这个困难的时候,一个县长来到群众中间,会给他们带去鼓舞。你去吧,这里有我坐阵,你一定要把县委县政府对灾民的关心带到人民群众中间,请他们相信,县委政府是不会不管他们的,只要同心协力,我们就一定能战胜这场灾难。”
秦川语气坚定地说:“好的,陈书记,我马上出发。你放心,我会把县委政府的关怀及时的送到灾区去。”
“好的,我们及时联系,你要注意安全。”陈云东感慨万千的说,难得一个刚刚上任的代县长如此关注民情,有人一起分忧,他的心终于宽了一些。
和陈云东汇报之后,秦川就让秘书罗浩到办公室来,安排他去准备好干粮、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一床毯子,准备下乡了。
罗浩答应着,然后问他:“秦县长,不带别的人了?”
秦川想了想,想不起还要带什么人,县里的干部能下乡的都派完了,自己就轻车简从吧。他对罗浩说:“就你跟我去行了。”
罗浩想了想,说:“县长,还是带个记者吧。”
秦川笑了,说:“我不沾那个虚名,不用了。”
罗浩说:“县长,不是虚名的问题,我建议您最好还是带个记者,您刚刚来清云县,人们不熟悉您,这次你深入灾区看望灾民,有必要好好做个报道,一来是让大家认识你,二来也可以扩大影响。”
秦川想了想,觉得罗浩说的也在理,就说:“那你去安排一下吧。”
张新月正在办公室里整理关于灾情的报道,准备发一期救灾通讯。电话铃响了,她跳起来接通电话,对方就说:“是报社吗?我是政府办的,县长要到灾区去查看灾情,要派一名记者随从采访,请问谁能去?去的人现在就要出发。”
报社的记者都下灾区去了,张新月想都没想就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能去。”
那边就说:“那就是你吧,请你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县长的车马上就来接人了。”
因为灾情严重,报社的领导要求每一个人都要有做好随时下基层的准备,张新月早就在办公室里放了一套迷彩服,她匆匆换好衣服,提着相机就出了门。她刚到县委办公大楼门口,县长的车就到了。代县长秦川坐在前面的副驾位上,后排坐着秘书罗浩。张新月什么话也没说就上了后排坐下,越野车很快就驶出了大门。
车子驶出县城后不久,就能看到路边到处是滑坡,公路几乎被占了一半,有的地方还能看到是全堵过的,现在被人挖开了,到处都是灾害的痕迹。
秦川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点燃了一只烟,也给后面的小罗发了一支,然后也递一只给张新月,张新月忙说:“县长,我不会抽烟。”
秦川听着这声音怎么这么娇啊,他回过头来好好看了半天,才发现张新月是个女的。原来张新月穿着迷彩服,还戴了帽子,头发都挽进帽子里,刚才上车的时候又没有说话,秦川竟以为她是个男的。他连忙叫驾驶员停车。驾驶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脚踩了个急刹车,张新月差点撞到秦川的鼻子上。
车停下来后,秦川就冒火地说:“真是胡闹,都什么时候了,派这么一个娇小姐和我们去灾区,怎么去嘛,灾情还没看到,就带上一个累赘!倒车,送回去!”
张新月没想到县长会因为自己是个女的而发这么大的火,她鼓起勇气说:“县长,同事们都下乡完了,单位只有我了,是我自愿跟来的,我不会拖累你们的,你放心。”
秦川说:“小同志,你的勇气可嘉,可是你知道吗,我们这是去灾区,不是去参加什么宴会,灾区的情况很复杂,随时都会有死人的危险,你去不了。”
张新月觉得很是委屈,就赌气的说:“你们能去的地方,我也能去,我不怕死。”
秦川看她还挺犟,再说也出城好远了,救灾如救火,他也担搁不起这个时间,只好说:“那就试试看吧。”
一路上,张新月再也没说过话,现在的领导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嫌自己是个女人呢?难道女人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没有女人男人就能过得下去?她心里真是愤愤不平。
秦川也好像窝了一肚子的气,和她一样一声不出,也许是在盘算着要怎样才能把她送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