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命悬一线(1 / 1)

《易经·水山蹇》九五爻辞:大蹇,朋来。

真正的友谊是不会躲避朋友的困难的,患难见真情,所以当朋友有了灾难,作为朋友一定要不遗余力地去帮助他。

我的注意力都在李平阳那百万巨债上,没有去多想郑巨发目前遇到的困难。我以为他对自己的公司经营状况成竹在胸,我想他的公司那么大,战线那么长,出现点小问题是正常的,应该在郑巨发的可控范围之内,也是郑巨发对待危机的坦然态度令我放松了警惕,再者说了,我又能帮他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这是郑巨发在我面前硬撑面子,不肯将软弱的一面展现给我,他可能认为在我面前他一直是个硬汉,是个举重若轻的人,不能让我小看了他,或者是他不愿让我替他担心?我不知道,只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我追悔莫及,也让郑巨发追悔莫及。

晚上,郑巨发请我和陶然吃完饭,他有事先走了,我和陶然沿着柳堤街的林荫小路走回落香茶社。月光正好,柔和地洒在我们脚下,温暖的风扑面而来又擦身而去,我们两个人并排前行,都不说话,似乎一开口便惊飞了这一份美好的沉默。

走过街角,一个摆夜摊的青年冲我们笑,轻轻扬起手里的一件东西:“要餐具吗?咖啡壶、咖啡杯,精美瓷器,回去享受美好生活。”

陶然停下来,隔着月光看我,然后走过去,在橘黄的路灯下挑了两个咖啡杯问:“多少钱?”

那个青年被陶然的美丽震住,口齿不再伶俐,斟酌了半天小声说:“你看着给。”

陶然嫣然一笑说:“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那个青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要不你给十块钱吧,都是特级品,出口可以卖二十块一个的,我们陶瓷厂倒闭了,抵工资的。”

陶然听他这样说,又要了几个杯子,掏出一百块钱塞到那青年手上,拉着我就走。

我们朝前走,陶然拉着我的手再也没有松开,慢慢挽住了我的臂膀,头倚在我的肩上,手里袋子装的杯子叮当作响,声音清脆,意境悠远。

我不忍心打碎陶然心中这片刻的美好,只任她依偎着,听着陶瓷在奏乐,心里却思考另一个问题,美好可以出售,钱可以买来美好,可是人生却总是如此地难以圆满。

到了茶社门口,我扶好陶然,轻声说:“谢谢你。”

“为什么这样说?”陶然有些诧异。

“我知道你画廊的画为什么统统标价一百万。”

“你想多了,不是为了帮你们还债,”陶然咯咯笑着转身先上楼了,却又回头丢下一句话,“你以后不要天天预测股票了,我特讨厌你们为了钱天天疑神疑鬼的样子。”

是的,她不是为了要帮我们还债,她只是想帮我们找回以前的快乐。

我随后上楼,我的房间里坐了一圈人,见我进来,都沉默不语,表情凝重。

“出什么事了?”我感觉不好。

“怕什么来什么,我们买的股票被关里面了。”李平阳把手指插进头发里,痛苦地说。

“什么关里面了?”

“我们买的股票停牌了,证监会发公告说这个公司涉嫌做假报表,要调查,完了,这回全完了。”

“不至于吧?等复牌时卖掉不就行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复牌?如果这个公司真做了假账的话,即使复牌也会连着几个跌停,到时候我们这十万块钱就剩不下多少了。”

陶然从房间里走过来,站在我身后,轻声说:“按易经的理论,这也许是好事,把你们都给解脱出来了,看看你们这些人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天天什么都不干了,像着了魔一样,好了,都别如丧考妣啦,都放下吧,我请你们K歌去,先好好发泄一把,明天再想别的办法。”

“我同意,不就十万块钱吗,虱子多不怕咬,一百万都赔了也不差这十万块,都这样愁眉苦脸的也愁不来,大不了我明天撬几个贪官的家,来个劫富济贫!”六子响应道。

“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呀,十万块钱可是我们翻本的……”温鸿见我瞪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说:“陶然说得对,坏事也未必就是坏事,说不定明天会有新的机会等着我们,走吧,都苦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出去放松一下。”

我朝六子和乔好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拉起李平阳,边安慰他边下楼。

我们几个人跑到歌厅,又跳又唱,喝了许多啤酒,直玩到凌晨才回来。

回来的路上,我和陶然、乔好运坐一辆车,陶然说:“你们发现李平阳有什么不对吗?”

“他欠了一百万的债,又把这十万给关股票里了,心情当然不好了。”乔好运说。

我在回忆这一个晚上李平阳的表现,这段时间我也是身心俱疲,根本没有心思好好观察他,想来想去也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

“你看出什么了?说说看。”我问陶然。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明天你们和他好好谈谈,别让他钻牛角尖。”陶然担忧地说。

“你的提醒很有必要,明天我和他谈,对了,好运,现在股票不做了,得给平阳找个事干,你有什么合适的工作介绍给他吗?”我说。

“他现在状态也不适合做事啊,把他放出去你放心?我看你还是先好好看着他吧,等我们想办法筹到了钱,解了他的后顾之忧再放他出去。”

“你有办法弄到一百万了?”我问乔好运。

“我要有印钞机我就有办法,”乔好运说,“我有吗?”

陶然忽然问我:“郑巨发会不会真的付我一百万购画款啊?”

我不语,因为我知道,郑巨发真的会付,问题是他现在正陷入困境,四面楚歌,要他马上拿出钱来肯定不可能。

乔好运听了有些酸地说:“什么?郑巨发拿一百万买你的画?他是看上你人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心里就不能坦**点?”我说。

“反正有钱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不学无术,会掏一百万买一幅并不出名的陶然的画?”乔好运越来越尖刻了。

陶然没有生气,平静地说:“一幅画好不好和画家出不出名没有关系。”

乔好运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道歉:“陶然,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姓郑的没安好心,你要小心点他。”

“你多虑了,郑巨发是什么人我最了解,好了,别说这些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稳住平阳。”我说。

“怎么稳住他?除非有钱放在他面前,否则别想让他从绝望中走出来。”乔好运说。

“是啊,他现在连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得给他点希望才行。”陶然说。

落进河里的人,岸边的稻草是他的希望;掉进黑暗里的人,萤火虫的微光是他的希望;迷路的人,地上的脚印是他的希望;李平阳的希望在哪里?我们这一群人中,已经凑了十万块钱,再也榨不出一分钱了,而且每个人都不可能很快地挣出一百万块钱来帮他还债,别说他,我想到这事就有些绝望。

陶然说:“只能用望梅止渴这个办法了。”

“望梅止渴?”

“是啊,当年曹操带兵打仗,走到一个没有水的地方,士兵们都渴得厉害,眼看走不动了,曹操就对士兵们说:‘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梅树林,梅子特别多,又甜又酸,到时我们吃个痛快。’士兵们听了,马上来劲,加快了行军的速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曹操能用这个办法鼓舞士兵的士气,我们也能用这个办法给李平阳一点希望。”

“你想怎么用?”

“郑巨发亲口说了会送钱给我,不管他给还是不给,我们先拿这句话来给李平阳止渴。”

“他信才怪,”乔好运说,“他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我们在安慰他,这事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我说:“也只有试试这个办法了。”

“你们既然都相信郑巨发会给一百万,天一,你什么不去直接找他把钱拿来?”乔好运说。

陶然也望向我,看来这也是她的心里话。他们都是为了救平阳,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可是他们不知道郑巨发现在的处境,要搁平时,让他掏一百万买一幅画,还真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不行,他答应的事虽然不会食言,却不知何时能实现了。

我说:“画是陶然送给他的,我怎么能去主动要钱?我也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本来打算向他借钱了,可是他的公司现在出了点问题,资金一时周转困难,所以只能等等再说了。”

“看来只能让他望梅止渴了。”

“是的,只能如此,明天我与陶然一起去和平阳说,一定要让他们相信真的有一百万马上要到账了,然后再帮他找份工作,让他先走出绝望,剩下的事慢慢想办法。”我说。

可是没等到明天,天快亮时,李平阳就差点出事了。

我和李平阳住一个房间,回到房间后,我看到他正在打扫房间,又是拖地又是整理书架,还要帮我去洗衣服,我说:“这都几点了,先睡一会儿,明天再弄。”

他头也不抬说:“我睡不着,你先歇着,我弄完这些再睡,反正我白天也没什么事,可以睡一天。”

我没有多想,倒在**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六子的号叫把我惊醒:“师父快醒醒,出事了!”

我睁开眼,窗外灰蒙蒙的像要快天明了,我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问:“什么事啊,你叫魂哪!”

“你看看这个,李平阳写的信,”六子把一张纸塞给我说,“我去上厕所,手纸没了,见桌上搁了一张纸,就拿进卫生间,一看是李平阳写的。”

我仔细看信,果然是李平阳留给我们的。

天一、好运、陶然、温鸿、六子还有小兰:

感谢你们,让我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你们也是我仅存于心的留恋。我多想重新来过啊!可是老天把手掌攥得紧紧的,不肯漏一点光给我,这也是对我曾犯下的罪愆的惩罚,我做的我领受。我得走了,如果我再赖在这个世上,只能是行尸走肉,和死没有区别的。别为我难过,为一个失败者一个懦夫掉眼泪是不值得的。欠你们的债我还不上了,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加倍偿还。

最后,祝你们好人一生平安,幸福快乐!

李平阳绝笔

我看六子还在发呆,吼道:“愣着干吗呀,快去找他!”

陶然和小兰也都被叫了起来,我又给乔好运和温鸿打了电话,让他们赶快过来一起去找李平阳。

我深深为自己的大意内疚,陶然提醒我了李平阳有异常,回来后我也明明看到他殷勤地收拾房间,这些异象我为什么就放过去了呢?

我冷静下来,认真地起了一卦,还好,卦象表明李平阳暂时没有生命之虞,方位在西北方,如果他选择去其他方向自杀,这会儿肯定是成功了,可是西北方是他的生门,注定他死不了。他自杀也能选错方向,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成,这是他命不该绝。

乔好运和温鸿冲了进来,我对他们说:“去西北方向找他。”

乔好运一拍脑袋说:“我知道他在哪里。”我们几个人跟着他往外就跑。

原来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李平阳和乔好运一起吃完饭,李平阳说想看看城市的夜景,乔好运带他上了一个写字楼的楼顶,那幢楼四十多层,不是大都市最高的,但是视线好,可以将半个城市收入眼帘。

这时天已经完全明了,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我们几个人在街上疯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转过一个路口就到了那幢写字楼下,保安见我们气势汹汹的样子,以为是寻衅滋事的,拦住我们不让进,六子一把将他拨拉到一边说:“要死人了,你他妈的快躲开!”

陶然说:“楼顶有人要自杀,我们是救人的。”

乔好运对这幢楼很熟悉,很快找到电梯,那个保安也跟了上来。

到了楼顶,李平阳果然正蜷缩在楼顶的一角,手里拿着一个酒瓶。他显然是喝多了,见我们这么多人上来,愣了几秒钟,却又很迅速地翻身爬到了楼沿上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别过来!”

乔好运试图靠近他:“平阳,你想喝酒找我啊,自己一个人跑这儿来喝什么闷酒,你下来,我们换个地方接着喝。”

“你别过来,你要过来我马上跳下去。”李平阳嚷道,身体晃悠着让在场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说:“平阳,你想干吗?你下来,我和你好好聊聊。”

“天一,你别管我了,我现在只有一死才能好受点,你们成全我吧!”

陶然冷静地说:“我们大家都在帮你想办法,你却要当一个逃兵,算什么男人?你想死就死吧,我们都在这儿看着你,看你是怎么从我们眼前消失的。”

“我宁可当一个逃兵也不要当逃犯,做人的尊严没有了要生命何用!”李平阳说。

“你不用当逃犯也不要当逃兵,本来我想今天告诉你的,陶然刚卖了一幅画,正好是一百万,她准备拿出来先帮你还债……”

“别骗我了,一百万,什么画值一百万?天一,你的良苦用心我懂,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对不起了,我们只有来世再做好兄弟了!”李平阳说着身子一侧,转向墙外要跳楼。

我大喝:“李平阳,我马上把一百万放在你面前,你看是不是真的!”

“平阳,你等等,如果我们不把一百万拿来你再去死,我们决不拦你!”

李平阳慢慢转过身来,凄然说:“我真不值得你们这么厚爱。”

我说:“平阳,钱财是身外之物,因财伤命才叫不值,我们和你做兄弟没做够,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我刚才给你卜了一卦,你命不该绝,如果你跳下去,摔个半身不遂什么的,还不是我们弟兄伺候你?到那时你才叫生不如死呢!你先下来,我们一起去拿钱。”

“天一,你别劝我,没用的,我不想连累弟兄们了,看着你们为我费尽心力,我还是死了大家都得解脱。”李平阳一仰脸把酒瓶里最后一点酒喝了,将酒瓶摔在地上,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

我知道他是要跳楼了,忙示意陶然先稳住他,我掏出手机给郑巨发打电话:

“大哥,我是天一,借我一百万,要现金,现在,送到天福大厦顶楼天台上来。”

“你,怎么了,兄弟,你疯了吧,你……被绑架了?”

“不是,我要救一个朋友,他现在要跳楼,没时间解释了,你马上送钱来行不行?”

“一百万啊!我一下子去哪弄这么多现金?跳楼叫警察啊!”

“郑巨发,我一直当你是大哥的,现在人命关天,你就说救不救吧!”我低声咆哮道。

“我,这个,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到。”郑巨发有苦难言,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百万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乔好运正紧张地看着我,见我挂了电话,问我:“怎么样?”

“钱马上送过来,你下去等着,带郑巨发上来。”

乔好运大喜过望,冲李平阳喊道:“平阳,我下去给你拿钱,你记着,我不来你别走了啊,那就不够哥们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平阳,下来吧,我不会骗你的,我们这么多人不会骗你的,钱马上送到,你别站在楼顶晃来晃去的,把警察招来你就麻烦了。”

六子说:“平阳哥,下来吧,你要跳楼我也跟着跳下去,看谁先落地。”

小兰听他这样说,拧了他一把说:“跟着添什么乱!”

陶然慢慢靠近他,伸出手去,柔声说:“来,下来,上面风大,小心着凉。”

李平阳终于撑不住了,一下子瘫倒了下来,我和六子快步上前搀起他,他双手捂脸,痛哭失声,六子和他抱在一起陪着他大哭说:“平阳哥,你吓死我了。”

我也有些虚脱,倚在墙上喘了会粗气。陶然看着我笑。

我问:“你笑什么?”

陶然轻轻摇了一下头。我想了下,也不由笑了。

人生就是一场悲喜剧,编剧是自己,导演是自己,演员还是自己,想想真够可笑的。

乔好运带着郑巨发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看到李平阳已经走下了楼沿平台,正被六子抱着坐在地上哭泣,郑巨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走上前,把他拉到一旁问:“钱带来了吗?”

“天一,你玩什么?我很忙的,你把我像支使三孙子似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不觉得太过分吗?”郑巨发生气地说。

“你没看到吗?那个被六子抱着的人,叫李平阳,是我大学同学,上下铺的兄弟,刚才要跳楼,因为我说了已经借来一百万替他还债,才把他救下来的,你怎么了?以前兄弟长兄弟短的,一向你借钱就翻脸啊,不借算了,你拿走吧,他再跳楼就跳去,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我也救不了他。”我针锋相对,也不给郑巨发好气地说。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设圈套啊,先是带我去陶然那里看画,一幅画标价一百万,知道我不占别人便宜,让陶然送了画给我,让我主动拿出一百万来,见我迟迟不送钱给她,又编出一个跳楼的故事,你告诉我实情,你要这一百万干吗?”郑巨发也不示弱,自作聪明地分析道。

不能说他分析得没有道理,放在谁身上谁都会这么想,可事实不是这样,我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我说:“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发誓没有骗你,我也用不到这么多钱,真是为了救李平阳一条命,要不是为了救人,我是不会开口向你借钱的,你要借的话,我现在给你写个借条,以后我会慢慢还你,如果不借,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陶然见我们耳语个不休,走过来和郑巨发打招呼说:“郑总你好,谢谢你救了李平阳一命。”

“他真要跳楼吗?不是喝多了闹着玩的吧?”

“他这是第二次要自杀了,怎么是闹着玩的呢?”陶然简单地把李平阳的事说了一遍,又顺捎着把自己画廊里的画标价一百万的用意说了。

陶然说:“我不知道天一会把你带我画廊去,让你见笑了,我的画真不值一百万,那天素素把您的原话向我转述了,让我羞愧了好几天。”

“不,不,听你这样一说,应该感到羞愧的是我,天一说得对,你的真诚就值一百万,这是那幅画的润笔,一百万整,你收好。”郑巨发弄了个大红脸,把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塞到陶然手上。

“这一百万是我们借你的,一定要还,那幅画是送你的,不能要钱,这是两码事,你别弄混了。”陶然一本正经地说。

我说:“是的,你别把别人都想得龌龊了。”

“天一,你少得便宜卖乖,你的手段我要不知道能做你大哥?我的为人你不知道你会认我这个大哥?人家陶然不怕别人讥讽顶着压力把画定一百万,还不是为了你!不看陶然面子上我真想抽你,净给我耍小心眼。”郑巨发给自己找了台阶说道。

陶然听懂了郑巨发话里的意思,脸一红转身走开了。

我说:“你什么都能看明白,你又什么都不明白。”

“我没工夫和你在这里闲扯,公司一大摊子事呢,我先走了。”郑巨发挥挥手撤步要走。

我追上一步歉意地说:“你公司现在的资金这么紧张,我还向你借这么多钱,对不起啊大哥。”

“我再紧,几百万还是有的,你少跟我假惺惺,我走了,把你的朋友安顿好吧。”

他这句话倒提醒了我,我忙说:“你先别走,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什么事?”

“你好人做到底,给平阳在你公司安排个工作吧,他有事干也免得成天胡思乱想。”

“他?他能干什么?”郑巨发扫了一眼有些猥琐的李平阳问。

“他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曾开过公司,有丰富的管理经验,不比你公司那些人差。”

“你敢保证?”

“他就是毁在炒股上,现在已经醒悟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债务也能还上了,他肯定要从头干起,为自己的尊严拼搏一番的,这样的人你用了不会有错。”

“我还真有件事能用到他,”郑巨发也不急着走了,拥住我的肩说,“走,去你的茶社我们好好聊聊。”

回到茶社,郑巨发点上一支烟说:“天一,我有个计划,想找个农村建一处奶牛基地,你说李平阳愿不愿意沉下去干点事?”

“你现在资金状况这么不好,你还要投资?”

“我分析过了,我现在的困境完全是因为产业链不完善造成的,黄金乳的主要原料是牛奶,我没有奶牛哪来的牛奶,全靠国内几个大奶牛场供奶,虽然是签了长期合同的,可是一旦出现了不可控的局面,或者是别的公司从中作梗,我就受制于人了,这一回原料涨价,就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决定要建自己的大后方,要有自己的奶源基地,资金的问题,并不是什么关键因素,我撤掉一个要上马的生产厂就可以挤出两亿的资金,另外,建奶牛基地符合农业部的发展农业规划,可以申请到扶持资金,你说我为什么不去做呢?”

“你说得没错,建一个奶源地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是当务之急,可是李平阳他不懂奶牛啊?”

“谁生下来就知道牛奶能喝呢?还不是学来的!只要他愿意干就行,再说了,我也不会一上来就让他去做主要负责人,我会从公司选派一名有经验的经理去打开局面,让他做个副手,如果他真有能力的话,以后再重用。”

郑巨发真是天生的商业头脑,这才几天,那天一大堆烦恼堆在他面前,我以为他会束手无策呢,没想到他很快找到了突破口,既利用了国家的支农政策,也完善了自己的产业链,虽然效果不可能立显,但这终究是长久之计,早干比晚干要强。

我问他:“你打算把这个基地建在哪里?”

“我有两个方案,一个是你家乡,那里地理区位比较好,离我的两个生产基地近,另一个是你帮过的向义的家乡枣庄,我从地图上看区位也不错,而且我查了一些资料,那儿的气候条件也很适宜,不过我还得带着技术人员亲自去现场考察一番。”

“你这是公私兼顾啊,想送我一个大人情是吗?”我调侃道。

“要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肯定不是,可这不是最主要的,要衡量利弊的,做企业和做慈善是两码事,一个要有回报,一个不需要回报,你明白吗?”郑巨发谈起事业来态度很严谨。

“我当然知道,难得你分得这么清楚,要不我陪你去考察一下吧。”我自告奋勇说。其实我还有一个私心,因为我曾答应过向义,要去看望他母亲的,正好借这个机会走一趟。

“好啊,正合我意,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郑巨发说。

“我先问问李平阳的意见,看他愿不愿意下到农村,先把他的事落实了我才能放心地走。”我说。

我去和李平阳说起去奶牛基地的事,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天一,我的命是你们给的,你让我干什么我都去。”

“平阳,话不能这样说,我让你杀人你也去吗?这是关系你前程的大事,你得自己拿主意。”我不高兴他的态度,说话语气也有些重了。

乔好运说:“黄金健是上市公司,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去?平阳,咱可是名牌大学出来的,去了干出个样子让他们瞅瞅,爷不是不行,找准了路爷比谁都走得正走得直走得快!”

“天一,我去,我会干出名堂的。”

温鸿在旁边说:“平阳哥,你先去探探路,黄金健公司要是真好的话我也去。”

“你要去现在就去,正好和平阳做个伴,以后再去还能有你的位置?”乔好运说。

我知道温鸿是为了给李平阳鼓劲的,他并没有真想去黄金健公司的意图。

我和郑巨发说了李平阳的意思,他自然是满心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