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峨眉佛光(1 / 1)

《易经-火风鼎》彖辞曰: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饪也。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巽而耳目聪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鼎,炊具也,以木生火而烧鼎,可以烹饪食物。圣人皆有柔顺之心,以鼎烹食物祭祀上帝,奉养贤人,可以上视下听,和顺而得以上行,虽与世无争,但必得其位,这都是顺势而为得来的吉祥。

我告别铉真下山,铉真执意送我出寺门。作为一个异人,他的内心是孤独的,他把我当成一个可以沟通的同类,惺惺相惜。我再三请他留步,铉真站定,说:“我三天后去圣水禅院,那里离山下近些,你若得闲,去那里找我,我们长谈一番可好?”

我应允他,走出很远,还可以看到他仍然茕茕孑立在那里,我的心里一阵不安,也许我该留宿山顶,分享他的佛法也陪伴他的孤独。可是出家人,心里无忧无尘,会有孤独吗?

我和老君下到卧云庵时,山东那两兄弟正从庵里出来,看他们的神情便知,他们没有找到亲人。

我上前打了招呼,向义唉声叹气,春河却面带轻松:“周兄弟,谢谢你,我想你已经算准了一半,我们照你说的做,回枣庄去等。”

我握住了向义的手,安慰他说:“向义兄,你的孝心天地可鉴,要相信好人有好报这句老话,放心回家去吧。”

“回家去。”向义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说,“我哪还有家,母亲是我的家,她不在,我的家也没有了。”

我记起他说过,他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如今是四海为家。我想了想问他:“重新建一个家需要多少钱?”

“在农村盖三间房得两万块钱吧。”春河替他回答。

我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给梁小地写了一个字条,向他借两万块钱,又把小地的电话写上,交给向义说:“你们下山后去成都一趟,打这个电话,他会给你两万块钱,你回家把房子建起来,不要让伯母回家后没有住的地方。”

向义脸涨得通红,猛地推开我的手说:“不行,不行,这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

我拉过他的手,硬塞给他说:“借给你的。如果伯母一个月后回家了,我三年后会去枣庄讨债的;如果伯母没有回去,我会马上去找你,我陪你重新走回寻母路。”

春河也扯住我的衣袖推让不受:“周兄弟,世上还是好人多,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钱我们不能要,我会帮向义哥盖房子的。”

老君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在一旁说:“老夫活了这一大把年纪,除了在戏文里看到过卖身救母的故事,今天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这样的事,也亲身领教世上还有周天一这样仁义的人,好,老夫此生足矣!你们两个娃儿不要推辞,收下。他成全你们的孝心,你们也成全了他的善愿吧!”

向义仍是不接字条,声音哽咽地道谢:“谢谢周兄弟,把你家的住址也写在上面我才接受,我一定会还钱给你的。”

我拗不过他,把郑巨发公司的地址写在了上面。

两兄弟接过字条,一步三回头地下山去了。

我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百块钱给老君说:“老君,谢谢这两天你给我做向导,这是你的报酬,你先下山去吧,我一个人留在山上慢慢找了空大师就可以了。”

老君摸出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用手里的木杖指了一下笼罩在晨雾里的山下,道:“名利这东西,如雾瘴云霭,会把你隔在九霄天外。求什么,要什么,不过一抔烟尘。你娃儿能有那样的慈悲胸怀,老夫难道就装了一心的烟尘吗?我要交你这个忘年的朋友,你在山上多久,老夫便陪你多久,以后在山上的吃住全算老夫的。”

“老人家——”我急忙争辩。

“打住,我不爱听,你还是叫我老君最好。”老君不满地说。

“好,老君,我们做忘年朋友我同意,但我有两件事要向你说明,你若不同意,那我们就此别过。我说的这两件事,一是你的报酬我们是谈好的,这个一定要给你;二是,你岁数大了,在山上待久了身体会吃不消的。你必须先下山,我找到了空大师后会去山下和你来个一醉方休。”

老君瞪了我一眼:“你这娃儿和我年轻时的脾性一样,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岁数比你大,你叫我一声大哥可以吗?”

我忙说:“天一不敢造次,你是爷爷辈的。”

“又来了,刚说过要做忘年的朋友嘛,忘年忘年就是忘掉年龄嘛。你看我除了年轮比你大几圈外,其他哪方面比你差?”老君说着打出了一个太极手给我看。

我一直以为老君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人,没想到他还有老顽童的一面,我被他逗得大笑起来:“行了老君,我服了你了,就依你吧,我叫你大哥。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我作势一揖,然后做出一个请他下山的手势,老君用木杖拨开我的手说:“既然你叫我大哥了,那你就听大哥的,我也有两个要求,第一我们之间以后不要谈钱,钱这东西就是一张纸,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别弄纸钱给我;第二寻人这件事不是朝夕的事,你也不用一个人在山上瞎转,很危险的。今天我们先下山,明天在山下休息一天,养足精神,大哥陪你再来山上慢慢找。”

我还要分辩,老君不由分说拉了我往山下就走,边走老君边说:“刚才在山顶我没告诉你,太阳升起时,在你的头顶有一圈七彩光笼罩,这就是佛光。金顶佛光一般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出现的多,像今天这样在上午出现的情形很少见。”

“佛光?我的头顶怎么会出现佛光?我又不是佛教徒。”我说。

“你今生不是,说不定前世是的呢?要不然你怎么能听到我心里说的话?”老君说,“反正今天很多事都够怪异的。”

老君又说:“我给你讲讲峨眉山佛光的传说。相传在东汉明帝永平年间,峨眉山华严顶下住着一位靠采药为生的蒲姓老人,大家都叫他蒲公。他一年到头在峨眉山上采药,后来结识了宝掌峰下宝掌寺里的宝掌和尚。天长日久,两人的交情慢慢好起来。蒲公采药,常去宝掌寺里歇脚,宝掌和尚也常到蒲公家里谈古论今。

一天,蒲公正在一个名叫云窝的地方采药,忽然听见天空中传来了乐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了一群人马,脚踏五彩祥云,直往金顶方向飘去。其中有一人,骑了匹既不像鹿又不像马的坐骑。蒲公心想,这些人能在天上驾云,肯定是神仙。于是跟着那片祥云,往金顶追去,想看看那些神仙到底要干些啥子。

蒲公来到金顶,见舍身岩下云海翻卷,彩光万道。在五彩光环中,有一人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黄棉袈裟,骑了一头六牙大象,头上有五彩祥光,脚下是白玉莲台。蒲公认不得是哪个,就赶着回来问宝掌和尚。蒲公把在金顶看到的事告诉了宝掌和尚。宝掌和尚一听大喜,忙说:‘哎呀,那是普贤菩萨嘛!我一直想见普贤菩萨,求他指引佛法,走,我们再去一趟!’说完,拉着蒲公就向金顶跑去。路过一个池塘时,宝掌和尚指着池塘旁边一片湿象蹄印说:‘你看,这不是普贤菩萨骑的白象在这里洗过澡吗?’这就是洗象池的来历。继续向上走,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金顶。宝掌和尚到舍身岩上往下看,只见岩下一片茫茫云海中,有一团七色宝光。宝掌和尚说,那七色宝光就是普贤菩萨的化身,叫做佛光。

这时,蒲公忽然看见光环中又出现了普贤的金身,就忙叫宝掌和尚看。可是等宝掌和尚看时,光环中却只出现了自己的身影。蒲公感到很奇怪,就问宝掌和尚,怎么光环中只出现自己的影子?宝掌和尚对他说:‘你每天采药救人治病,做了许多好事,所以感动菩萨,向你现了金身。我做的好事还不如你多,所以不能看见菩萨的金身,只能看见菩萨头上的宝光。’

周兄弟,你今天佛光临头,是大福大贵之相,你以后定会前途无量。”

我一笑了之,心里对前途两个字有一种抗拒感,因为我倏地想到了落寞的铉真禅师,高处不胜寒啊。

我们很快下到了遇仙寺,见寺门口有一群人在吵嚷,然后我就看到了向义和春河两个人,向义背上背了一个女孩子,春河在后面搀扶着在向山下跌跌撞撞地跑去。

我追过去,问:“怎么了?”

春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女孩子坠崖了,要送医院。”

老君过来拦住他两个说:“不要往下走,上去,上到雷洞坪,那儿有车通山下。”老君又撩起那个女孩子的长发察看伤情,一看之下惊呼道,“桃儿,桃儿,你醒醒!”

是杏儿的姐姐罗桃儿。我听到老君叫桃儿的名字,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难道罗家的厄运这么快就到来了吗?

老君领着向义他们往雷洞坪方向攀去,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翻出手机查看,山上没有信号。我得尽快联络上阴曰阳,解了罗家的风水乱局,于是也向山上跑去。

到了雷洞坪,还好那儿正有一辆中巴下山,见是救人,马上有几个游客让出了座位,我们都拥到了车上。

到了医院,桃儿依然昏迷不醒,老君去老罗家叫人了,我守在抢救室外拿着手机给阴曰阳打电话。

我焦急地问他:“阴会长,查到资料了吗?是什么原因让罗盘异常的?”

“我一直在打你的电话,打不通。天一,你的语气不对,到底出什么事了?”阴曰阳用一贯的不紧不慢的语调说。

“阴会长,你快说是怎么个情况,再把破解之法告诉我就行了。”

“是这样,所有的历史记载都没有这种情况,你多换几个地方试试,我怀疑你正好把罗盘放在了暗劫位上了。”

“暗劫位?怎么讲?如果他的宅院处在劫杀位,为什么其他风水师会看不到?”

“暗劫是劫杀的一种,像八卦里的伏吟一样,只是藏得更隐秘,不是所有的风水师都能测得出的,这要看风水师自身的气场旺衰,你是异人,你能测出来也不奇怪。可是,这种暗劫的破解之法没有流传下来,能否解得了,要看你的造化了。”

我破解不了?那岂不是眼看着老罗一家要遭劫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