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俏王子(五)(1 / 1)

明明是第一次进白府,莫悲穿行其间,假山、秀石、水榭、花圃,每一处,她却觉得无比亲切,好象自已变成了十六岁时的母后,小心翼翼地拂过树丛,仰望着天空,憧憬着自已的明天。

“悲儿,那里是你舅舅年少时读书的地方。”白夫人指着一处清雅的厢房,“你母后常常站在窗下,后来夫子发现了,喊她进去,故意考问她,她竟然比你舅舅学得还出色。夫子在叹,说这孩子如果是个男子该有多好。谁想到,她以后一点也没输给任何一个男子。只是我那时被鬼迷了心窍,没能好好疼你母后。”

“外祖母不要自责,母后常说,作为大娘,对于她一个二娘还不是外公亲出的孩子,已经做得最好了。”莫悲拨弄着面前的一株茶花,恬静地说。

白夫人羞惭地低下头,“冰儿最大量了,她不记前隙,现在对我们白家还这么好,她能原谅我,我却不敢原谅自已。”

“外祖母,你说错了,白府是母后的家,她对你好是应该的。你如果觉得心里难受,那疼我好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白夫人长叹了口气,露出慈祥的笑容,拉住莫悲的手,“来,悲儿,我们现在去看你母后的绣楼。”

绣楼,母后在这里弹琴、读书,偷看柳叶姨和宗田叔幽会。莫悲看着树木丛中的小楼阁,唇角轻扬,这是她开心的极限表现。

御膳房的太监正在摆膳桌,慕容昊忽听到一声压抑的笑声。他搁下书抬头一望,看见柳少枫站在窗前,手中拉着封信笺,掩着嘴,笑得肩膀都在**。

“冰儿?”慕容昊沉声问。

柳少枫对他扬扬眉毛,瞧着摆膳的宫人已退出,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她撒娇地窝进他怀中,慕容昊顺热把她抱坐在膝中。人近中年,但他们二人之间的依恋却一日比一日盛。私下相处时,他们宛若初识时一样亲昵。

“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什么了?”他轻咬着她秀丽的耳朵,问。

她怕痒似的躲闪,“昊,我今天收到焦桐的来信。雪儿一进姑苏,就遇到了个美丽的意外。”

“哦,意外也美丽?”慕容昊真的不懂他这位皇后脑中怎么会有这有这么多新奇的词汇。

“嗯,搭救了一位突发心脏病的老人,认识了一位彩园的主人,雪儿居然恶作剧似的让那位主人晕了一下。”

“冰儿,这就是美丽?”慕容昊无奈地一笑,不能理解。

“昊,我们的雪儿就象小花朵一般,她现在正在悄然绽放,要给她阳光,给她雨露,她才能越来越美丽。但这个社会对女儿家束缚太多,总呆在深闺中,根本不知自已有什么样的潜力,根本不知置身蓝天下、无拘无束是多么的快乐。”她快速而清晰地说着。“虽然我当初从姑苏出来,是无奈的,可是却让我遇到了昊,也做了许多惊世骇俗的事,那种快乐真是没有言语可以形容。生活应该多姿多彩,而不是如一潭死水。”

“于是你就鼓励雪儿穿上男装,走出皇宫,去寻找属于自已的快乐?”

“对,命运要握在自已手中,要勇敢地去追寻,不能等着快乐主动送上门。昊,你看雪儿才到姑苏,就有改变了,是不是?”

慕容昊感到又得意又惊叹,他遇到一个性灵相近的皇后,这一生应该不会太无趣了。

“冰儿,你不饿吗?”他疼惜地看着她仍沉浸在为雪儿有一点改变的快乐之中。

“啊,晚膳都凉了,昊,我们用膳吧!”她腾地站起,挽着他,向膳桌走去。

苏州的早晨很静,天空点缀着绵羊般的云朵。慕容昊当年把谢明博和柳如琴合葬在太湖里的一个小岛之上,有专人护陵,面对湖水,背依青山。白府早早就让家丁撑了船泊在府后面的水道边。柳少枫婉拒了白老爷的相陪,让焦桐、焦桔提着装满祭品的竹篮,坐上小船,顺着蜿蜒的水道往小岛驶去。

他们经过美丽的茶区,放眼都是深深浅浅的山坡上的绿色茶树,小溪和支流辐辏成不规则的一片片水面,上面盖满渔船。

他们速度很快,追上了前面一搜好象是专门逛山玩水用的画舫。莫悲心中讶异,谁这么早就来赏游山水呀?

“公子,快看!”焦桔的用臂指着头上的一样东西。

“什么?”

“鹈鹕!”焦桔清脆的嗓音柔柔地说出这两个字,后面跟着可爱的笑声,“公子,以前听人家说过这种鸟,很会捉鱼。”

莫悲抬起头,清晰的轮廓衬着澄蓝的湖水,脸上焕发出青春的乐趣,他双目紧盯着眼前的景象。两个渔夫各站在一艘竹筏上,正用长竿打水,叫道“嗬!嗬!”竹筏由不同的角度划来,把鱼赶到中央。黑鹈鹕潜身一扑,每只嘴里各含着一条鱼,交给渔夫。吐出鱼儿之后,那些鸟都栖在竹筏上,得意洋洋摆着啄部,然后再纵身运用它们天生的偏爱和技巧。

莫悲俏眸惊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太神奇了!

渔夫的喊声也惊动了画舫中的游客,一位身着紫衫的男子从舱中走出,轻笑地看过来。他看到的不是鹈鹕,而是站在船板上,眼睛眨都不眨的莫悲。

男子想出声招呼,又怕扰了他的兴致,忙噤声。

船身慢慢靠近莫悲的船,一股刺鼻的气味由鸟儿身上飘过来。渔夫继续“嗬嗬”赶鱼,用撑篙从外侧打水,鸟儿则嘎嘎叫个不停。

“公子,公子!”焦桔兴奋地拉住莫悲的手臂,看着鹈鹕叨了条大鱼上来。

莫悲天真地展开双手,比画着鱼的长度,“好大,好大!”

画舫上的男子看着他,莞尔一笑,心中象被撞击了一下,好象谁招呼没打,就闯进了他幽居的生活,推翻了一切,就象一股强大的神秘力进入他体内,粗鲁地摇醒他似的。一切都突然发生,难以解答。

男子的笑声引起了焦酮的注目,他抬眼一看,居然是昨晚刚刚结识的林若阳。“林少爷!”他抬手招呼。

莫悲以为他在提醒自已又有什么新奇的事,猛然回过头,“什么?”

撑船的家丁刚好此时拐弯,船身一晃。莫悲的动作太快,一个仰首,带着焦桔,在众人的愕然之中,突然直坠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