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看!”青言拿开莫雨儿手中的经书和念珠,打开窗,外面一场大雪正纷纷扬扬。
“哦!”莫雨儿淡淡应了声,复又拿回经书,拾起念珠,只有在这样木然的吟诵中,她才能有一丝安宁。
“小姐!”青言轻怨一声,“多美的雪景呀,粉雕玉琢似的。”
“可不是!”蓝语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强硬地塞到莫雨儿手中,笑着说:“刚刚在园中看到腊梅开了呢,清香诱人,丫头们经过那里都忍不住停一下。这冬天呀,百花齐凋,唯腊梅盛开,想来她必是花中君子吧!”
“嗯嗯,蓝语跟着关牧野,也学会了不少诗文呢!对啦,那观梅阁对面堤上那一排梅,可不知开得怎样?”
“还能怎样,一定花香十里,游人如炽,这大冬天可去的景不多。说来,也很久没见着老掌柜了。”
莫雨儿放下了经书,观梅阁,那一排排梅,清雅的香气,湖上轻雾薄罩,淡远的山景,热情的老掌柜,似乎是很久前的记忆了。
青言蓝语对看一眼,齐声说:“小姐,今儿,我们可否不做事,你带我们去观梅阁玩上一回可好?”
莫雨儿愣了一下,不由地心动。许久,她才徐徐点了点头。
青言蓝语欢喜地跳了起来,一点不像已为人母。她们一个拿衣服,一个为莫雨儿梳头化妆。不一会,只见莫雨儿身着白底紫花的暖袍,披一件驼色的披风,长发用白色的珠环轻束,捧一只银色的暖炉,再加上她淡定若水的清秀容貌,整个一个飘逸出尘的女子。
“嗯,行了,这样便可以出门了。”青言满意地说道。
莫雨儿看着两个兴奋的丫头,有点纳闷,出过门,有这般正式吗?但她无力抗拒她们,一切只得随了意。
真的关太久了,三人挤在马车上,青言蓝语是喋喋不休一路,还不时掀了窗帘看外面的街景。又要过年了,大雪天,街上赶集的人还很多,车和轿也多,这让寒冷的冬天不禁多了些温暖。
观梅阁没变,只稍稍装修了一下,比从前更多了些雅意。莫雨儿一下车,便闻到了缕缕的梅香,抬首看去,雪光中,那黄色的花密密地缀满枝头,一簇一簇,一树一树,竞相开着。雪寒湖暖,湖面上的水气似层层轻烟,飘渺不定,这一切不免让人生出身在仙境的错觉。
莫雨儿不由地醉了。
老掌柜早早迎了出来,看着来客很是面熟,却又记不起哪里见过?青言蓝语抿嘴一笑,齐声道好。老掌柜一拍脑门,大张着嘴,惊异地说:“你们是寻梦坊的两位小哥,那她是寻梦坊主,可,可,你们不是。。。。。”
蓝语盈盈道了个万福,笑道:“老掌柜莫见怪,小姐为了在外行事方便,才男装打扮。你并没有看走眼。”
“也是,也是,女儿家不方便的。话说回来,女儿家做那么大生意真不容易。”到底是见多世面的人,老掌柜没有大惊小怪,看着眼前娇柔的女子,几年不见,她越发清瘦了,也许是因为寻梦坊被烧心累的吧!他没有再问,说道:“今日阁内有许多现做的点心,很是可人,姑娘一会多吃点。”
莫雨儿弯身道谢,三人拾阶上楼。楼上客人不多,只一桌,一个丫环伴着一位气质华贵的中年美妇正对窗赏景,桌上两盆点心一壶茶。看到有人上楼,妇人转过身,微笑着点点头。
莫雨儿也含笑颔首,在常坐的窗边坐下。掌柜的送上两壶热茶和两盆点心,说道:“姑娘怕冷,一壶是开水,让姑娘暖手,另一壶才是喝的,点心干净不油,姑娘可以尝尝。”
莫雨儿感动地起身道谢,老掌柜憨厚地摇摇手,“你观景吧,姑娘!”,说完便下去忙了。下楼时,还不舍地回头,那孩子眉间结着愁,真让人心疼。
青言解开莫雨儿的披风,蓝语倒了茶忙让她捧着暖手,尔后二人才相伴着坐下。“天冷,你们多吃些点心填暖,不用管我。”莫雨儿柔声说完便转头看向窗外。
“姑娘,今日看景的就我们俩,不如我们并作一桌,也好讲个话谈谈景。”隔壁的美妇突然建议道。不知可是因为她亲和的笑意和悦耳的嗓音,莫雨儿迟疑了几许,便应允了。
隔桌的丫环坐到青言蓝语这桌,莫雨儿转坐到妇人的桌上。
妇人周到地莫雨儿换上一杯热茶,还让丫环把火盆往她身边移了移。莫雨儿不安地道谢,恭敬地问:“夫人,请问可是京城人?”
“嗯,祖居京城,先夫早逝,膝下一儿一女,女儿已育有一子,儿子尚未成亲。”
妇人说道。
莫雨儿轻轻一笑,“我原以为夫人只长我一些年岁,现今听来,夫人真是驻颜有方。”
任何女人被人恭维都是欢喜的,更何况是被一个年轻秀美的女子恭维,妇人不例外地笑出了声:“真的吗,可我儿子都已三十出头了。”
“啊!”莫雨儿叹了一声,她原以为她的儿子年幼些,三十多岁还没成亲,真是有些奇怪了,但教养让她没有追问,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怔怔出神。
“我的儿子很优秀,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解人意,而又一表人材,做娘的为生到一个这样的儿子很骄傲。”妇人喃喃地说道,莫雨儿转过头,坐正了倾听。
“从他二十岁起,就有媒人登门,京城很多女儿家都想嫁给他。这样的儿子,你会觉得我在吹嘘吗?”美妇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莫雨儿认真地摇摇头,有这样华贵温和的娘,生一个优秀的儿子应很正常。“那样优秀的男子,女孩家心仪也是不怪的。”她落落大方的回答让妇人心中不禁一赞。
“是呀,可我儿子看都不看一眼人家小姐,说是先有业再成家。我不是一个勉强孩子的娘,于是随了他的意。这一晃三十了,妹妹都定亲了,我又提起婚事,他笑着说,一定会给我一个内慧秀外的媳妇。”
“嗯!”莫雨儿不禁被妇人的诉说吸引住了。
“我一听很高兴,没想到却等到了儿子的醉酒、消瘦、颓废。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他原来几年前恋上了一位女子,爱之甚深,没想到,人家却不爱他,枉他傻傻地等了她那么多年。哎!”妇人说到这,不禁红了眼,一丝泪意在美眸中闪现。
莫雨儿忙倒上杯热茶递给她,柔声叹道:“你家公子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夫人不必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日公子一定会觅得一位德才兼并的佳人。”
“可是,可是他现在根本振作不起来。他是一个见过风雨,上过战场的男子,却为一份情失魂落魄,真让我失望到极点。”夫人说到此,哭出了声。
莫雨儿同情地看着她,轻轻地移身过去,抚摸着她的后背,柔柔地拍着。
许久,夫人止住了悲声,不好意思地冲莫雨儿笑了笑,“你真是位好姑娘,我今日就是为了散心才到这观梅阁的。”
“嗯,冬日就数这儿的景色好了。以前,我常来。”莫雨儿看着远处的山,浅浅一笑。
“姑娘,我看你眉间打结,心里有事吗?”
“家母刚病故。”
“逝者已斯,姑娘要想开些。”
莫雨儿看着妇人和蔼的笑意,笑了笑。“嗯!”
“冒昧地问句,姑娘可曾许配人家?”
莫雨儿迟疑了一下,说道:“很小时,许过人家,是世交,但家中变故,我去了远方,便断了音信。”
“再没碰到过?”
“有,他已成亲了。”
妇人不知可是察知了自已的唐突,久久没有讲话,只不舍地看着莫雨儿。
“世间的事意想不到的很多,夫人不要那样看我,没有过不去的日子。”
“后来,没有再遇到中意的人吗?”
莫雨儿心一颤,低下了头,捧茶的手也不禁抖了几许。
“没什么,说给姨听。有些事讲出来,心中会好受点。”妇人伸出手,轻拥莫雨儿入怀。
温暖的怀抱象娘亲般,莫雨儿微微点头。“其实对我来讲,没有从前和后来之分。儿时的婚事如过家家般,那人长我许多,在幼时便分开了,我对他是敬爱多于相爱。当我稍长大后,遇到了一个人,我才真正体会到恋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自然地相依、亲切、放松、牵挂,很纯很真。”
莫雨儿忽地想起与向斌的初相遇,也在这里,他也是这般亲和地笑着。此时彼时,她长叹一声,幽幽地看向窗外,“只是我没有和他相守的命。”
“为什么这样讲?”妇人争切地追问。
“他的身份太尊贵,我配不上他。”
“看你举止文雅,谈吐大方,想必出身大户人家,怎会有配与不配的说法?”
莫雨儿苦笑了一下:“儿时,家境还是不错的,几经变故,我已成孤女一个,哪里还能相配?”
妇人不解了,“是你在意这些,还是他在意这些?如果他在意,那他就不值得你为他神伤了。”
“他的身份决定他一定要娶个高贵出身的女子,我也曾痴想过他有什么不同,但我亲眼见到他对别人的温柔相待,心便灰了,虽然他待我有情有义。命吧,认了后,就平静了。”
“你何时亲眼见到他温柔地待另一个女子?”
莫雨儿诧异地看着妇人,“夫人为何如此问?”
妇人一脸地不平,两眼含泪:“莫雨儿,我的斌儿待你情深意长,任何一个女子能入得他的眼。别看他平时一脸的笑意,其实那只是应付,你没觉得他的笑少有诚意,除了在他亲近的人面前,他才会用情。他又是死心眼的人,遇到你后,我看着他快乐,他幸福,想到你便是一脸笑意,就是你走后,他仍一如往昔。”
“你,你。。。。。。”莫雨儿惊呼出声,神色大变,她紧张地看向领桌,青言蓝语一脸愧疚地低着头,不敢看她。
“不要问了,雨儿,我确是向斌的娘。今日,是我让青言蓝语请你到这儿相见的。因为只有观梅阁还能打动你的心,要知道,想见你太难了。以前,斌儿把你藏得好,现在是你躲得好。”向王妃按住激动的情绪,拉过莫雨儿的手,“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告诉我,斌儿他几曾待别人好了?”
莫雨儿慌乱、无助地看着向王妃,心中后悔不已,自已为何又轻信别人,放松了警线。
看她不答言,向王妃叹了口气:“我有个女儿,叫贝儿,你见过,她曾中伤过你,那是因为让她情窦初开的人是你。真是惊奇,你着男装时,一下就迷住了我的两个孩子,这是什么样的缘份呢?见到你后,我明白了,你确是一个内慧秀外的女子,气质清雅,举止不俗,我孩子的眼光真的很好。作为一个陌生人,与你交谈几语,也不由心生好感。雨儿,让我来疼你好吗,像娘一般?”
她轻柔的安抚让莫雨儿心折地湿了眼眶,她哽咽着摇摇头,“王妃,谢谢您的好意。我配不上向大哥的,请您让大哥与公主好好地相爱吧!”
“公主?”向王妃不明地问道。
莫雨儿又知失言,自嘲地一笑,硬着头皮说:“不是蒙古公主吗,他从边境接她过来。”
向王妃一听,笑了,“你怎知?”
“我回京城进城门时,看到了他和公主,也听到了路人的谈论。”
“哈哈,傻雨儿,这下你可欠斌儿一个交待了,被他骂时可不要喊我救。”
“咦?”莫雨儿不懂她为何突然峰回急转。
“那公主,皇上当时确是想指给斌儿,可斌儿死活不要。皇上于是想了个办法,让斌儿代君去边境接公主,一路上愿他们能处出些情意。哪里想到,斌儿初遇公主,便和盘托出你来,这让公主对你大赞,一心想认识你。蒙古公主现已嫁给当今皇上,你可不能乱讲哦!”
莫雨儿瞠目结舌,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羞惭地低头不语。这是真的吗?向大哥没有别人,怪不得见到她的疏离,急成那样。
“雨儿,告诉我,三年前,你为何离开斌儿?”向王妃不放心地问,太多的疑问今日她都要解开,斌儿和雨儿可不要再生什么误会了,
“我婚约的对象是齐颐飞公子,他和向大哥是好友,我在中间,向大哥很为难。”
“有什么难的,你又不是齐公子的妻子,再说你和齐公子那时婚约期已满。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除非你心中仍有齐公子。”
莫雨儿真想叹息,关于她和向大哥之间的事,向王妃知道得也太多了吧。“那时年岁轻些,娘亲刚刚好转,齐公子想续婚约,我心中、心中是大哥,他们又是朋友,多少事一起,我喘不过气来,卫大人又说起我的身份与大哥不配,我一下看不到未来,便萌生了去意。”
“哎,你真是人小鬼多,想的事儿可真多!斌儿那样的一座大山,靠着多好!雨儿,齐公子匆匆成亲,你知为什么吗?”
莫雨儿无语地低下头。
“他是想让你轻松地和斌儿好好相守,不要再顾虑他的存在。齐公子这样的用心,斌儿这样的用情,你为何能弃之不顾呢?”
“我,我。。。。。。”她真的好象有点过了。
“不要总陷在自已的悲伤里自怨自怜,要感恩别人对你的珍惜,不然会后悔终生的。佛祖也不愿看到你这样子的。”向王妃深情地说道。
莫雨儿泪眼婆娑,一下扑到向王妃怀里,“王妃,我错了,我要知足,要惜福。”
向王妃拥紧了她,“嗯,这才乖。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吗?”这么冷的天出来,她可不在意什么好景,只是想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寻梦坊主,今日不虚此行,终于寻回了一个好媳妇。这般的优雅和秀丽,不输给任何公主,难怪斌儿被困得死死的。这么多年,向王妃第一次有种浓浓的成就感。
莫雨儿害羞地拭去泪,不好意思地坐正,瞧见对面的青言蓝语也欣喜得眼中含泪,想起刚才的种种,脸火热火热的,她低声道:“谢谢王妃对雨儿的钟爱,雨儿知道如何去做。”
“雨儿,喊我一声娘亲很难吗?”向王妃闲闲地问道。
莫雨儿脸更红了,想像得出有这样的婆婆,她以后的日子会多么的不无聊。但又可以喊娘亲,对她来说是多么的不易呀。她起身,轻轻跪下,大礼叩拜。“娘,雨儿何德何能蒙你如此疼爱。”
向王妃怜惜地扶起她,心花怒放,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温柔地说:“雨儿,这是娘最后一次帮你拭泪,从此后,不要任性,和斌儿好好地过。”
莫雨儿的美眸闪着光采,坚定地点了点头。
青言蓝语欣慰地相视而笑,她们心中的重担也能放下歇息了。
雪停了,赏梅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今年观梅阁的景致好象美得有了些人气。
散朝了,卫识文顺着人流走出宫门。今日议事议得长了些,天色暗暗的,宫中各殿的烛火都点起来了。府中家人看到他,忙抬着轿迎上前。他刚掀轿帘,夜色里看到一个落寞的背影骑马经过。
“向兄?”卫识文下意识地喊道。快过年了,人人脸上都一团喜气,唯独向王爷象换了个人,整日脸沉沉的不发一言。
向斌拉住马,看到是卫识文,“识文有事吗?”
“这大冷的天,你为何骑马?”
“哦,骑马快些!”这几日向全不知跑哪去了,找也找不着。突然没有了慕云的消息,他紧张不已。日日早早回府,只想遇到向全,问个究竟。
“向兄,没发生什么事吧?”卫识文担心地看了一眼向斌,他像被谁拿走了一魄。
“没有!识文无事,我便先走了。”不等他答话,他已打马不见了踪影。
“真够快的,这是急着上哪?”卫识文自言自语,哈着手上轿,一路上尽是不解。
向斌一进王府,向贵便笑着迎上来送上热热的毛巾。他脸上飞扬的笑意让向斌多看了一眼,“府中有事?”
“啊,没有。”有,他也不说,王妃可都关照好了。
“哦,向全来了吗?”
“早来了,在书房候着呢!”
“嗯!”他接过向贵手中的热毛巾,匆匆擦拭了一把,便急急地穿过花榭、曲廊,书房内漆黑一片,他皱了皱眉,这个向全怕是傻了不成,灯都不知道点。
门虚应着,他一把推开,几步走到书案前,欲点上烛火,忽听到一声娇柔叹息。“大哥,不要点!”
声音是从窗户前传来,他这才看到有抹单薄的身影立在那里。“慕云?”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怕是梦境,最近这样的梦,他可是常做。等确定是真的,他不由得涌上一份狂喜,身子也颤抖不已。“是慕云吗?”他欲紧步上前。
“不要!”影子悠悠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黑暗中看不到她真切的神情,但话语间的颤栗,他感知到了。她也是紧张的,他停下脚步。
“大哥,就这样,不要点灯不要走近,这样我才有勇气对你讲出一切。”她停下,似积攒了一下力气,才缓声说道:“今日,我到这里,是想请大哥原谅我的无知和愚蠢,别人都说我聪慧异人,我也常以此自得。其实,我真的真的很笨很蠢,不然我也不会把大哥待我的好扔开。”
黑暗里,似看到她肩膀耸动,似抑着声息抽泣。“不哭,慕云!”他的心开始了欢唱,怕把她吓跑,只得忍着不上前。
“大哥,你没想过我会吃醋会妒忌吧!只为在城门前看到你对别的女子一笑,我便气得忘了你千般好,心中把你恨了遍,我,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当时也在?”
“我在等着进城,当时我便失了理智,发誓再也不与大哥亲近半步。意识里,我清醒地知道疏离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可我还声声说是为大哥好。看到大哥的手痛成那样,对了,大哥,你手好些了吗?”
突然的思维让她忘了表白,不禁急急上前,捧着他的手,想看清。向斌一用力,返手把她紧紧地拥住。感觉到他温热的胸膛,闻到那令人安稳的熟悉气息,莫雨儿心下再无怀疑,纤手颤抖地抚上他俊雅的脸庞,黠然多日的眼眸闪着光采。“大哥,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仰头长舒一口气,俊眸微合,低哑地叹道:“真是傻丫头呀!”她含泪螓首靠着他的肩头,吹气如兰,向斌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滴滴泪珠。她不禁心动如潮,紧紧地偎在他的怀里。
向斌辗转吻上她的唇,甜美醉人一如往昔,两手抚摸着她婀娜的身躯,他不禁腾空将她抱起,走向房间。
紧张又害羞地感觉到身子被放在**,耳边是他急促的呼吸,莫雨儿双颊艳红,双眸紧闭。
“慕云,今日后,你再有万般理由,我都不会再放你自由了。”他低声坚定地说。她没有睁眼,只柔柔地依他更近。
向斌拉上帐帘,黑暗中,他激切地吻上她的樱唇,幸福像海水般把两人齐齐吞没了,这一刻,他有她,她也只有她。
不要怪他轻狂,不要怪他的急切,不要怪他不守礼法,只有这样真切的拥着,抚摸着她的暖,感受她的呼吸,他才有踏实感。
曙光微晓,书房内渐渐亮了起来。向斌爱怜地看着怀抱中的莫雨儿,清丽的容颜少了几份冷漠,多了几份娇媚。白藕般的肌肤泛着红晕,如同洁白美玉上抹上一层胭脂般,艳丽不可名状,光裸的手臂露在被外,让他的心一动,唇自主地就印了上去。
她终于是他的了。
莫雨儿睫扇眨动,美眸微启,迷蒙慵懒的娇态,真是引人遐想。
看到向斌,莫雨儿想起了一切,她娇羞地复又闭上眼,埋首于他的胸前。
向斌伸手将她揽住,柔声问:“你是谁呢?慕云公子?雨儿小姐?寻梦坊主?还是我爱吃醋的小王妃?”
软洋洋地靠在他怀中,莫雨儿轻笑出声,娇气地说:“当然是你的慕云公子喽。”和大哥这样亲近地相依,讲着悄悄话,开些小小的玩笑,莫雨儿今日方才明白自已有多幸运。
向斌朗声笑了,神情间尽是快乐。“寻梦坊主,请问做两件喜服最快要多久?”
“谁的?”
“当然是我和我的王妃的。”
她脸儿一红,喃喃说:“不要做的。”
“呵,”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难道我们就这样算成亲,本王没有意见,王妃你呢?”
莫雨儿又羞又窘地钻进被内,闷声说:“人家不是那个意思,那喜服我在三年前就已做好了,一直带着,现在柳园内。”
“三年前?”他惊讶地拉出她,怕她在被内闷坏。
“嗯,那时你一直说要早点娶我,我听在心中,就悄悄做好了两件喜服。没想到却隔了三年才用上。”她叹了口气。
“可终是为我穿上的,不是吗?”向斌温柔地搂过莫雨儿,“雨儿,我要改唤你的闺名了。给我两天时间,我要把你风风光光地娶进向王府,好吗?”
“嗯!”她不禁又红了眼,看着眼前俊雅的面容,从此后,她将以他为天了。
向斌向王爷大婚,大宴群臣,酒席从皇宫办到王府,足足热闹了十日。好不容易向王府刚刚清静下来,冷如天却嚷着说“京城四少”很久不聚会了,要在王府聚一下。
向斌知他们聚会是假,看小王妃是真。成亲时,他怕雨儿被扰,所有的酒都是他挡了去。今日也罢,就让雨儿出来见个面吧,毕竟是故交。
说是晚饭,三人却早早到了。下午时,四人在花厅围炉喝茶。卫识文忽闻到一股清香从园中吹来,问道:“向兄,你园中植梅了吗?”
“嗯,在书房那侧,僻静了点地方种了一片。”
“哦,我记得王府内以前没有吧!”冷如天嗡声说。
向斌一笑,“对,前两年刚植下,内子爱梅成痴。我寻思着,让向贵种下了,免得大冬天的,她总爱往观梅阁跑。”
冷如天听得牙酸酸的,内子内子,成亲才几日呀,呵呵!不过,这个大舅公可真厉害,几年前就种下了梅等美人归,这样的用心谁能抗拒。
齐颐飞没有说话,雨儿让向斌这般疼着,他的罪也轻了许多,现今他除了欣慰只有欣慰。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位身着粉色暖袍、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端着点心走了进来。向斌忙起身接过,爱怜地说:“不是有丫头吗,为何自已动手?累了没有?”
只见她盈盈一笑,娇怯地说:“不会那么弱的,王爷。”回身,冲大家道了万福:“齐大哥,卫大人,冷姑爷,各位请吃点心,我让厨房刚做的。”
这是假小子吗?如此的妩媚,如此的娇美!三人看过她的清淡如水和优雅自如,没想到成亲后是这般的女人味足足。
“柳公子,不,王妃,你可真让我不敢相认。”卫识文直言道。
莫雨儿微微一笑,大方地随着向斌坐下,“真的差异很大吗,如果是,看来我扮男装还是很成功的。”可惜却没瞒过亲亲夫君。
“岂止是成功,还让我折服五内。”想起当初,冷如天真是哭笑不得,这事还让向似贝常常拿出来取笑。
“内子小孩习性,各位就不要取笑了。”这三人明目张胆地看着爱妻,向斌心中真不是味。
莫雨儿看着向斌不动声色的微恼,心中一乐,亭亭起身,轻笑道:“各位慢坐,我去饭厅看看向贵准备得如何。王爷,为妻先下去了。”
向斌赞许地点点头,其他三人还没醒过神,她已开门而去,只留一缕清香。
这样的女子,真是奇异呀,男装的清雅大气,女装的秀丽大方,都那么自然清新!很多年后,三人还常常谈起,只是她深居向王府,再也很少碰到。
“他们走了吗?”身子被一双长臂拉进怀里,她笑了一下。
他的吻有些微微的酒气,她转过身子反抱住他的肩。“嗯,本王新婚燕尔,他们也不好意思赖很久的。”
她笑出了声,“一定是你暗示他们的吧!”
他有些难为情地埋首于她的颈间,“本来就是事实吗,怎么又跑到书房看梅了?”
“喜欢呀!”
“雨儿,嫁给我后,不再像以前那般自由了,你会不会觉得闷?”
踮脚回了一个浅吻,“有你陪着,怎会闷呢?”何况还有一个难缠的小姑和好奇的婆婆,她都发愁忙不过来呢?
“你这样一个服饰奇才,嫁给我这样的一个平凡男子,真是可惜啊!”
“我的夫君怎会平凡呢?那可是我千辛万苦寻来的。再说,不为他人作嫁衣,我可以为夫君,为我,为。。。。。。”她娇羞地说不出口,美眸内生出一汪波意。
“是孩子吗?王府太大,我也年岁不小,有个孩子真的不错。”是小郡主就更好了,像她,聪慧美丽,不知什么样的男子有幸娶回家呢?他现在突然有了做人父的揪心了。
“嗯!”她幸福地依着他的怀中,闭上眼,一任睡意蔓延。谁能一边讲话一边睡着,只有他的妻了。这样的放松和舒适,睡得那般的甜,让怜爱地一笑,轻柔地抱起娇柔的身子,“你呀,真是放心哦!”
睡梦中,她俏皮地一笑,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在她身边,永永远远,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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