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怒为红颜(五)(1 / 1)

白翩翩被几个丫头扶着,送进客房休息去了。王夫人在一阵大呼小叫、哭天抹泪后平静了下来,拉着儿子走进花厅。碧儿回房换了衣衫,也走了进来。

碧儿黑白分明的杏眼扫视了一下厅中,小心翼翼的坐下,此刻,厅中主主仆仆的挤了一屋子,所有的目光没有放在受伤的君问天和白姑娘身上,而是聚焦到她这边。她搞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用那种同情、施舍的目光看着自已。这种表现不对吗?君问天说为白姑娘赎了身,行啊,反正他有的是银子,又不要她掏半厘;他说要收白姑娘做侧夫人,可以,她早就答应他做个贤良大度的好夫人,莫谈白姑娘,黑姑娘、绿姑娘,都收几个也可以的,君问天精力旺盛,尽管收好了,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又不是她。

“问天,你真要收下白姑娘吗?”王夫人不安地瞄了眼身边不知所措的碧儿,低声问着一脸蜡黄、气若游丝的儿子。

君问天费力地睁开眼,轻轻点头,“翩翩也跟了我两年,现今又为我不顾生死,破了容貌,一个烟花女子脖子上留个大疤,日后怎么过呀?我思来想去,应该对她负责,不顾虑什么出身了,把她收在身边,好好疼惜。”几句话,君问天说得气喘吁吁。

“妾室无所谓出身!”王夫人不懂的是前两天嚷着今生今世只要碧儿的儿子,新婚才几日,怎么就生出纳妾的心呢?虽说情况特殊,拿点银子打发就可以,不一定要娶回来。媳妇好象吓蒙了,安安静静地坐着,半天都没出个声。“我们君家和白家注定有缘,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罢了,你想娶,娘亲应了你。没几天要过年了,在年前挑一天把亲事办了。问天,媳妇那边,你可要好生安慰几句。”

君问天漠然地倾倾嘴角,“她不是需要安慰的人。”

王夫人叹了口气,招手让下人把少爷扶回去休息,明天请个好大夫再来瞧瞧。眉心拧着象绞成一股绳,不知问天什么地方得罪了人,惹得别人拿把刀尾在后面追杀,想想后怕,君府家大业大,眼红的人多,以后,看来还得请个保镖什么的跟着问天。

家仆们偷瞧了一眼少奶奶,稍微有些失望地鱼贯退出,一边走一边还纳闷,少奶奶怎么就没脾气呢?

碧儿看人走得差不多了,也站起身来,准备回去歇着。

“碧儿!”王夫人唤住她,难得一脸慈母相。

“婆婆大人,你有事吗?”碧儿仍没有寻到答案,想回房继续努力。

“碧儿,女人都是这个命,你不要往心中去,白姑娘再美,再惹人怜,也是个妾,怎么也比不上正室的。日后,有了孩子,你生的才算嫡出。放心,婆婆以后一定都站在你这边。”王夫人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碧儿大眼眨呀眨,心中有些明白了,“婆婆大人,我很赞成夫君纳妾的,这样,家里也热闹些!如果他想让我把这个正室让给白姑娘,也可以。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很相配的。”直接休了她,她才开心呢!

王夫人只当她在逞能说气话,不舍地抚着她的卷发,“不要说怨语了,你是明媒正娶的夫人,谁也抢不去的。男人就是图个新鲜,过几天说不定又恋上别的了,想永远占着他的心是不可能的。”

“婆婆大人说得是。”碧儿忙不迭地应着,君问天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她脱身就会脱得快点。不知为什么,君问天越坏、越差,她心头就越轻松。听到他说要娶白翩翩时,她不禁长吁一口气。

“早点生个儿子吧!那样看谁还敢欺你?”临走时,王夫人苦口婆心地加了一句。

碧儿耸耸肩,甩甩卷发,莞尔一笑。

从花月楼回来时,夜就近三更了,现在一折腾,差不多凌晨。这个时候,寒气是最重的,轻轻哈一口热气,都能很快结成冰。碧儿跺跺冻僵的脚,穿门过栏,往厢房走去,一个小丫头提着风灯跟在身后。走着走着,她蓦地停下脚,皱着眉,发了会呆,把今晚所见的一幕幕细细回味了下,有种不好的感觉,觉得自己好象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少奶奶,天太冷了,咱们回房吧!”小丫头冻得吃不消,哆嗦着说。

“好,好!”碧儿回过神,往前慢慢挪步。厢房前,她转过身,对丫头说,“太晚了,你不要跟着,我自己打水洗洗,明早不要急着唤我起床。”冬夜,房间里早早都点好香笼、火盆,也会在暖壶中备下热水。

丫头感谢地道了个万福,转身回下人屋去了。

碧儿掀开棉帘,闩上门,八仙桌上一盏宫灯昏黄,她解开外袄,低着头向屏风后的牙床走去,一看到**隆起的被子,她愣了。

“君问天,你怎么睡在这?”她紧几步,俯首看着他。

因为药物的缘故,君问天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这不是我的厢房吗?”他倦得连眼都没睁开。

“可是。。。。。。。可是。。。。。。。你不应该和白姑娘同寝吗?她也受伤了,需要安慰,二个人一起,也好照料呀!”她理所当然这样认为,他都说要娶白姑娘了,陪着人家是应该的。

君问天突地睁开眼,黑眸冷如寒星,“舒碧儿,如果今天我被刺死了,你是不是要买串爆竹庆贺一下?”他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问话。

碧儿白了他一眼,“你死了,我更没办法脱身,真的要在你君府一辈子到老。你活着,才能休我呀!不要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我这君子之腹。我和你没仇,你受了伤我很同情。”

“就这样?”君问天捂着伤臂,嘴唇苍白地慢慢坐起,半靠在床背上。

“难不成要怎么做?”碧儿苦着脸,“大家今天也象对我很失望似的,夫君要纳妾,娘子应该怎么表现呢,缠着他哀求哭诉,还是绝食、上吊威胁?这些我都做不来。”

“你当然做不来,你巴不得把我塞给别人,自己好走人。”君问天心痛地闭上眼。

“白姑娘是你自己要娶的,我可没硬塞。”碧儿反驳,不能赞同他的说法,“而且她处心积虑地表现得那样,不就是等。。。。。。。”她咬了咬唇,偷偷吐下舌,煞住了话语。

“说下去!”君问天深究地看着她,说。

碧儿摇头,起身在卧榻上铺被,以为能睡到床的,又泡汤了。“如果牵涉到我的安全,我会帮你,也会提些建议,这些是你个人感情纠葛,你自己解决,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你不是说我们一根绳子上系着的两只蚂蚱吗?”为她语气的疏离和漠然,他无由地心慌。

“我发现绳子上的结是活结,解开就能跳走了。君问天,你是富甲天下的大商人,装什么傻?”她打了个呵欠,放弃洗漱,他在不太方便,探身吹熄了灯,着中衣,蜷缩在被中,闭上眼睛。

“即使是路人,看到别人倒下,也不会转身走开。你。。。。。。都没有等我?”他忍不住还是把心中压抑的烦闷说了出来。疼到晕厥,想寻找她的身影,看来看去,都是不相干的人。她不在,韩江流也不在。他都没有力气敢想下去了。。。。。。幸好,回到府中,她乖乖地站在外面等他,一块大石才落下。

“马车就那么大,容不下三个人的。”她没兴趣看别人卿卿我我。

“你知道我会。。。。。。。带她回府?”他惊住了。

碧儿笑,“郎有情,妹有意,天公又作美,水到渠就成。君问天,你失血过多,要静养,美人就在客房,不会跑的。”

君问天无语地闭上眼,会跑的是她。

东方悄然泛白,厢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碧儿觉得自己只睡了一会,就听到门被拍得山响,她把头往被中缩了又缩,堵住耳朵,门外的人坚持敲个不停。“来啦!”她放弃地跳下卧榻,没好气地应了声。一扭头,对上君问天冷冷清清的眸子正打量着她,她不太自然顺了顺头发,拉整衣衫,跑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是白翩翩。

“见过堡主夫人,请问堡主他好些了吗?”白翩翩谦恭地万福,低眉敛目柔声问,秀美的脖颈上扎了根白色的丝带,更显清雅脱俗。

碧儿失笑,大清早就开始爱心大放送啊,“白姑娘,你知道我和堡主成亲几日了吗?”

“呃?”白翩翩俏脸一红,“怕有。。。。。。七八日了吧!”

“确切地讲,是刚满六日。一大早来打扰蜜月中的新人,这合适吗?”

“蜜月?”

“白姑娘不会连蜜月都不懂吧!顾名思义,蜜月就是象蜜一样甜美的一个月,这种时候,新婚夫妻耳鬓厮磨、两情相悦,眼中只有彼此,就连家人都知道给一个独立空间给新人。我夫君在蜜月期间,把白姑娘收下就已很仁慈,白姑娘都等不到我们蜜月结束,就想和我抢夫君吗?你这样的大美人不会这点自信都没有吧?”碧儿斜睨着她,起床气很大。

“我。。。。。。我。。。。。。”白翩翩张了张口,眼眶一湿,“翩翩只是担心堡主的伤势,没想其他。。。。。。”

“哇,我替夫君说声谢谢。夫君和我一起,你是担心我不会照顾他还是不如你会照顾他?”真是很讨厌这种装清纯、柔弱的女人,把别人都当成她的裙下臣,被她迷得智商很低吗?

白翩翩羞窘地低下头,咬着唇,不让哽咽声发出,急急地施了个礼,“对不起!”扭头哭得肩一抽一抽的跑走了。

碧儿“啪”关上门,心情坏到极点。气冲冲地奔到床前面,君问天眯着细,嘴角勾起一丝轻笑。

“考虑到你是病人,我先容忍你一会。早膳后,要么你搬离厢房,要么你让人给我重找一间,不然这样我要疯的,我才刚闭上眼,就被叫醒,真是要命。”她闭了闭眼,表明观点。

“蜜月时,新人怎么能分房睡呢?怎么也得同房一个月。”他慢条斯理地说,看着她急得小脸通红,两眼冒火,卷发一根根飞扬着,有种狂野之美。

“不要学我说话!”碧儿气呼呼地坐下,过了一会,她忽然坐正,“君问天,不如这样,我回飞天堡,你在这边养伤,免得你的白姑娘看我不顺眼,碍着你们亲密也不方便。”

“你在吃醋!”他心情突然大好。

“吃你个大头醋。”碧儿真是哭笑不得,“如果你发善心,把我休了,我会对你感激不尽。唉,你们君家水挺深的,人也复杂,我不想掺进来。君问天,不如我们演一出戏,假装我不准你纳妾,你说我不贤惠,一怒之下,休了我?”

“想都别想。”君问天断然拒绝。

碧儿突地瞪大眼,“君问天,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俊容一僵,“怎么可能的事?”目光躲闪地移向帐顶。

“嘿嘿,我想也是呀!我们是协议夫妻,各取所需。君问天,要我担这么个虚名干吗呢,把它送给想要的人吧!休了我,好不好?”她蹲在他床前,握着他的手摇着。

君问天重重吸了几口气,“休了你后,你要去哪?”

碧儿眼睛滴溜溜转了下,脑中浮现出韩江流的身影,“去我该去的地方。”昨晚,她有点冲动了,他一定很难受吧!难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君问天捕捉到了。

“你该去的地方就是这里。碧儿,不要浪费口舌,我不会休你的。。。。。。现在不休,二年后也不休。。。。。。。若我死了。。。。。。。也会拉着你垫棺的。。。。。。”他阴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休不休这样的话。你嫁进君府,生是君府的人,死是君府的鬼。”

碧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