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台的天蓝地像块品质极好的丝绸,阳光下,海水在远处微微卷起细浪,青山葱绿,深吸一口气,立时感觉到心旷神怡。与北京的桑拿天气不同,青台是凉爽的、舒适的。
“现在全国各地都像是个大火炉,而青台却是块避暑胜地,这时谁来都会爱上青台的。其实直辖市的批文上个月就下来了,苏晓岑却坚持放在现在庆祝,英明吧!”青台市电视台派了辆大巴来接夏奕阳一行,夏奕阳与江一树坐在一排。
“一个女子能做到省部级,本身就有过人之处。”夏奕阳抽空给叶枫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他已经到青台。
叶枫回信很快,乐呵呵的笑脸,“青台美吧?”
“是呀,很美!”
“那当然,谁的故乡呀?”口气好不骄傲。
他忍俊不禁,一抬头,对上江一树促狭的目光,不太自然地闭了下眼睛,“一树,你刚才说什么了,我看窗外的风景看走神了。”
“你确定是窗外的风景?”江一树调侃道。
“呵,我们继续。青台市政府的庆祝活动是四天后,有三天是全天候直播,这两天我想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把《名流之豹》先给录了,就是不知苏书记时间上方不方便?”
“这个待会和她的秘书了解下,不过之前你要先和她接触接触,这样子,她上节目才会放松。”
“她不是第一次上节目,应该没什么问题,希望明天还是能去拜访一下她。”江一树点点头。
青台街头已是一派喜庆景象,到处是鲜花和气候,商场与店铺犹如过年般,推出许多优惠活动。这个季节,本来就是游人如潮,现在市区更是寸步难行。奇怪的是,车堵得像长龙,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焦躁的神情,也没有司机急躁地猛按喇叭,大家闲闲地聊着天,要不就看看外面的风景。
青台是个半岛,三面临海,一抬眼,就见海天一色。
“这真的是个度假胜地,让我想起法国的普罗旺斯,时光在这里是缓慢流淌的。”坐在前排的一直保持沉默的柯安怡扭过头来说了一句。
江一树笑了,“安怡会游泳吗?”
“当然。”
“青台有一个浴场,不对游人开放,我们住的酒店就在那个浴场附近,你可要好好地享受阳光、沙滩。”
柯安怡笑靥如花,“那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了。”美目幽幽地转了转,视线扫视到夏奕阳嘴角噙着笑,正低头翻看手机。
一行人下榻在海晶大酒店,因为庆祝活动,青台各大酒店早已爆满。酒店可能考虑夏奕阳与柯安怡的知名度,两个人的房间安排在二十楼,其他人住在十九楼,提着行李去房间,夏奕阳发现他的房间是紧挨着柯安怡的。
柯安怡温婉地冲他耸了下肩,“这墙壁隔音吗?你晚上不会打呼噜吧,我睡眠很浅。”
夏奕阳插入房卡,推开房门,笑道:“那我尽量用被子蒙着头。”
自呵欠事件后,柯安怡再没说过出格的话,对他和其他同事一样,礼貌自制,不远不近,除了说工作上的事,两个人很少谈别的。他本来就坦**温和,也就没把那件事再放在心上。
台里安排两人同时来青台播报,他找她准备播报话题,一块去资料室找青台的资料,同进同出,非常自然。
打开窗,扑面而来的就是大海的气息,不远处是青台的音乐喷泉广场,下面是沙滩,沙滩旁边是掩映在花树之中的一幢幢欧洲风格的小别墅。
以往出差,到了酒店就投入工作中,很少想到去享受下美景、美食,而这一次,他的心有点不同。因为叶枫,青台将会成为他生命里一座重要的城市,他不知觉地爱上这里,像自己的故乡一般。
只是,如果此刻叶枫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柯安怡站在外面,已经冲过澡、洗过头发了,换上一件削肩的蓝色连衣裙,“我忘带牙膏了,酒店里的我又用不惯,你带了吗?”
“我给你找找。”他还没整理行李呢!打开行李箱,看到叶枫把衣服按类别放了一层又一层,洗漱用具是单独放在一个防水的包包里,包包上面印着几朵蓝色的小花,柯安怡歪歪嘴,“这是你的吗?”
他哪有这么讲究,用具都是胡乱塞进一个保鲜袋里,这是叶枫的杰作。
“啊,差不多。我有带牙膏,你拿去用吧,我用酒店里的。”他把牙膏递给柯安怡。
“你也准备去游泳?”行李箱大敞着,塞在最外面的泳裤和泳镜跑了出来。
“看情况,有空就去。”
“那咱们结伴去,呵,我其实游得不咋样,你到时可别笑我。”
“不会。”他冲她淡淡地笑道。
她谢过便回自己的房间,他这才好好地检查了下行李,难怪箱子塞得这么满,她简直把他半个衣柜都给塞进去了。
当天晚上,夏奕阳就见到了苏晓岑。
青台市电视台为他们接风,就放在海晶酒店,开席不久,门口一阵喧闹,青台市的台长高声说:“苏书记过来向各位敬酒了。”
苏晓岑今晚也在海晶招待邻省的一批客人,听说央视的工作人员和主播到了,就过来打声招呼。
台长一一为她作介绍。
夏奕阳已经看过苏晓岑的多幅照片,但是见到本人,觉得有一点不同。有了文字的先入为主,照片选的角度又是最能衬托她气质的,她给人的感觉很犀利、强势。当她站在他面前,他首先发现她非常娇小,不过一米六多一点,没有发福,身材适中,短发,眼神清澈、谦和,笑起来时。。。。。。疯了,他竟然觉得和叶枫有几分相像。
他想念叶枫了。
苏晓岑不太像官场中人,更像一个学者。
“夏主播比在电视上还要帅。”介绍到他时,苏晓岑伸出手与他相握,笑语盈盈。
他恭敬地点头,举起酒杯,发觉苏晓岑杯中的酒是白的,一愣,“我敬苏书记,你请随意。”他一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只能随意,”苏晓岑有些抱歉,“上月查出某个指标有点偏低,老公不让我再碰酒,我今晚偷偷喝一点。”
她抿了一小口酒,仿佛不胜酒量,眉头蹙得很紧。
“苏书记,不知你明天有没有空,有关访谈的事,我想和你聊一下。”
苏晓岑一皱眉,“明早要开会,会议时间不会短,一起吃中饭可以吗?咱们边吃边聊,但只能在市政府餐厅,我下午还有会。”
“当然可以。”
苏晓岑笑笑,“夏主播,访谈时,你别像播新闻那样严肃,我会紧张的。一紧张,我就会忘词。”
“我尽量。”他笑道。
众人也跟着大笑。
“苏书记,电话!”苏晓岑的秘书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谁的?”
秘术凑到苏晓岑耳边,低低说了个名字,苏晓岑立刻柔情满面,“对不起,先失陪,是我家小领导,我可不敢得罪。”她将酒杯递给夏奕阳,“麻烦帮我拿一下。”然后,越过人群,去过道上接电话了。
“是苏书记的孩子吧?”有人小声地问道。
秘书轻轻嗯了声,就抿上了嘴唇。
公众场合,众人也识趣地不作多谈,领导的家事,属于个人隐私。
苏晓岑接好电话回来,接过夏奕阳手中的酒杯,一愣。
杯中的白酒已经变了颜色,她摇**着干红,微微一笑。
夏奕阳冲她颔首。
旅途劳累,出差的时间长,晚上也没人提议上街转转,一个个早早回房间休息了。夏奕阳打开笔记本,浏览了几页网页,给叶枫打电话。
“在街上吗?”他听到她身后非常的杂闹。
“刚出地铁。”
“这么晚坐地铁去哪?”
“好久没有坐地铁了,想坐坐。累不累?”
“不累,喝了点酒,头有点晕晕的。”
“喝的啤酒吗?”
“不是,白酒。青台的苏书记敬的白酒,我只有喝白酒了。”
“她还会喝白酒?”
“应酬,没有办法吧!不要在外面呆太久,早点回家。”
“嗯,马上就回去了。”
“叶枫,可爱多要草莓味的,还是香草味的?”挂电话时,他依稀听到一个男声在询问叶枫。
边城建议坐地铁去吃晚饭。
说这话的时候,他坐在病房的椅子中,窗外日天还没有黑透,天边一层层的云彩被高楼和树木遮挡住半截。
“现在地铁上人很多。”叶枫刚从广院赶过来,上了半天的课,头晕沉沉的。在医院门口,买了一袋芒果,还买了几只水蜜桃。
边城的脸色蜡黄蜡黄的,笑起来,嘴角的纹路像刀割了一般,她看得,心一阵发紧。“秘书今天没来吗?”病房里没有第三个人,连束花也没有,冷清如墙壁的颜色,一片惨淡的白。
“又不是什么大病,再说,你会来。”
“医院附近有不少的餐厅,我们不要去别处了。”
“我问了一天,不想再闻到这消毒水的味道。走吧!”他不容拒绝地看着她。
“那我来开车?”她退了一步。
“我让秘书把车开走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坚持。夏天坐地铁可不是什么享受,满鼻子都是汗臭味。医院附近就有一个地铁口,今天是周六,这个时间不算很早又不算很晚,没有下班高峰,车厢里还有几个座位。她怕他撑不住,一直轻轻挽着他的胳膊,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挽在臂弯里的手。他没有看车厢里的人,也没有听停靠的是哪一个站台,他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干吗这样看着我?”她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以前,我们坐地铁时,你也是这样看着我。够不到上面的拉杆,你就抱着我的腰。有次地铁紧接停车,我没站好,我们两个一起栽在地上,你的膝盖青了一大块。”他答道。
她把头偏向一边,从另一个车厢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乞丐,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碗,嘴里嘀嘀咕咕的,有人向里扔一枚硬币,有人把脸别过去,假装没看见。老乞丐也识趣,不给也不纠缠。
叶枫从包里掏出票夹,拿了张五元的纸币递给老头,合起票夹时,听到边城说:“那张照片,我也留着。”
她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出了地铁,热浪如火。她啼笑皆非地站在地铁口,她居然又回到了广院。
他拉着她走进一条小街,街口的路牌在夜晚的灯光里颜色格外浓,柳树不时跟着风伸出枝叶,在路灯背投下细碎的影子。
学校附近的餐厅从早到晚都是生意兴隆,精力充沛的学生聚会一拨接着一拨。挨着表演系的排练厅有家港式餐厅,里面有炒饭,也有各式点心,环境比其他餐厅干净许多,里面的虾仁炒饭和奶茶是她最喜欢的,上学的时候每周都要来两次。吃饭时,能听到隔壁有人在练琴、唱歌。有一个男生的噪音特别好,他总爱练唱《费加罗婚礼》中的一个片段,她趴在床边,对围墙里张望着,边城问她看什么,她说我要看看那个唱歌的男生帅不帅。边城问如果帅呢?她眨巴眨巴眼睛,帅好啊,这才对得起观众。
茶餐厅还在,不过老板换了,茶餐厅变成了火锅店。
冷气打得最低,火锅夹在他和她中间不停地翻腾,不断有白雾般的热气从他们眼前聚起又散去,一碟一碟干净整齐颜色各必要时的菜终于成了一碗色泽暗淡的汤,周围的喧闹声盖过了火锅沸腾的声响。
叶枫一直低头吃着粉丝,好像用漏勺盛起来的那一勺粉丝永远也吃不完一样。
边城替她的杯子倒满冰酸梅汤,“吃点别的,粉丝吃多了,肚子会胀。”他夹了一筷虾丸放在她盘子里。
他没有胃口,只吃了两筷蔬菜、一只南瓜饼。
“谁让你点这么多?”她有些吃力地抬起头。其实她也吃不下,可是停下来,又不知讲什么好,只有埋头苦干了。
他笑了,“又没有法律规定点了就要吃光。”
“那我现在说饱了,你不会怪我浪费吧?”
“我哪次舍得怪过你?”他反问道。
她属于典型的口大喉咙小的人,出来吃饭,看到别致的菜名就要点,每次点上一堆,她自己吃不了忌口,然后就全扔给他,他也不是什么勇将,走的时候,桌上总有几盘菜没动过筷。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微妙的沉默。
结账出来,两个人贴着围墙,慢悠悠地走着。“记得那幢楼吗?”他指指不远处的一幢高楼。
她点头,那是播音主持系的教学楼。
“学期末的考试总爱放在四楼的教室,你喜欢靠窗坐,说那儿空气流通好,不会窒息。你平时贪玩,考试的时候特别紧张。说自己有低血糖,考试之前,总要吃一块甜甜圈。别人都进考场了,我和你站在楼梯口,等着你吃甜甜圈。甜甜圈很油,你总塞在我包里,那股油味能半个月都散不掉。”
是的,她考试最紧张了,虽然考出来的成绩并不差。他答题快,做好了就在那儿慢慢等着她。因为一看到他先交卷,她就更会慌了神。
“我的臭事真不少。”她自嘲地倾倾嘴角,低下头看着他映在地上的身影,似乎想找到记忆中他的轮廓与现实的偏差。
他拉住了她的手,掌心滚烫,仿佛体内还有热度。
她说要送他回医院,他不肯,说很久没看电影了。
“最近没什么好的大片。”她回国后就没进过电影院,但在网上浏览过几部热播的片子简介,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我们去看老电影。”
“边城,以后吧!”天气这么热,她不想看到他拖着虚弱的身子在外面转悠。她明白他的用意,恨不得在一天之间,把从前两个人常去的地方都走过,把常做的事都做一遍,这样子,好像他们之间没有分离六年。
可是,不管再怎么努力,时光是无法弥补的,逝去了就是逝去。
他不说话,她放弃了。两个人又回到地铁口,再坐五个站,就有一家电影院,那里常年放映经典的老电影。
刚出地铁,她的手机响了,他指了指路边的冷饮店,走了进去。
“叶枫,可爱多你要草莓味还是香草味?”他扭头问她。
她收好手机,嘴角含笑,“草莓味。”
他买了一支可爱多回到她面前,并没有递给她,而是挑了挑眉,“今天真的能吃冷饮吗?”
她躲闪开他的目光,指尖不自觉地战栗了下。她仿佛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这气息令她觉得恐慌。如果他们一旦重新走到一起,他们之间曾经的默契,将会显得更加融洽,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贪吃冰淇淋,生理期时也不忘口,以至于半夜疼得在**滚来滚去,有一次还半夜让艾俐去医务室拿止痛片。这事被他知道了,狠狠地骂了她一通,后来他把她的生理期给记住了,在每个月的那几天,他会看她看得紧。生理期结束,她老老实实向他汇报,他给她买冰淇淋,就会加上一句“今天真的能吃冷饮吗”。
不知是她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也是一点都不曾遗忘。
“今天可以。”她点点头。
他皱着的眉头舒展了,眼角**漾起温柔的波澜,笑意一圈圈扩大,从嘴角直到眉梢。她不禁看呆了,在这样的笑容里,她看到了六年前的边城,俊朗、阳光、气宇轩昂。
她有一刻的闪神,伸出手想去抓住那笑容,当指腹触到他脸上的温热时,她倏地缩回手,背过身,已是热泪湿睫。
久违了,边城,她记忆力的、深深爱过的那个英俊的、温暖的男子。
她弯下腰,扶着路边的石柱,觉得快不能呼吸,下一刻,肩膀被轻轻地揽住,她摆摆手,“你去买票,我就在这吹吹风。”
“好!”他把可爱多塞到她掌心,可能意识到她此刻思绪杂乱无章,没有多说话。
真的是一部很老的电影了,赫本的经典之作《罗马假日》。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两人坐在外面台阶上看着对面的街景。
他的手机响了,他像是没有听到,一动不动。
“边城,你电话在响。”她已经恢复平静了。
他不太情愿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温和愉快的神情陡地像降了几度,“姚董,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说过了,我不是常年无休的机器人,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现在想休几天假,不可以吗?”
显然这不是今天的第一个电话。
她有点吃惊,边城的语气不仅仅是冷漠,甚至与几分暴戾。
“我不是想和你谈工作上的事,我听小米说你身体不太好,想问问你现在怎么样了?”姚华像是习惯了,慢言细语,不急不躁。
边城正要回话,不料,手机屏幕闪了闪,没电了。
“你用我的吧!”叶枫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不用。”边城摇摇头。
“这样子好像不太礼貌。”
边城凝视了她几秒,把手机接了过来,“谢谢姚董的关心,再有三天我会回公司上班,现在我很好。”语气仍是硬梆梆的。
姚华轻笑道:“原来和朋友一起啊,那行,玩得开心点。”
他合上手机还给她,顺手将她拉起来,电影快要开场了。
当年轻的赫本剪着俏丽的短发,巧笑倩兮地出现在屏幕上,叶枫感到边城温暖的气息从颈端似有若无地拂过。
她转过脸,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不。。。。。。”她别过头,边城的轻吻落在了她的肩头,呼吸由轻浅渐至沉重,“担心我把感冒传染给你吗?”
他自嘲地苦笑,但眼底柔情万千,“如果感冒了,就陪我一起病着吧!叶枫,我想自私点,我真的。。。。。。不能放开你。我爱你!”
她的拳攥得紧紧的,指尖掐得掌心生疼生疼。
他的唇贴上了她的脸颊,尝到了一丝咸涩,那是叶枫的眼泪,不知是喜悦,还是无奈。
看完电影,他坚持将她送到公寓,约定明天再见,然后才回医院。在电梯里,她听到手机在包里叮咚叮咚地唱着,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
“喂?”她拧拧眉。
“你是。。。。。。叶枫?”
叶枫听出是姚华的声音,“是的。有事?”
“没有大事。边城身体不好,我提醒他早点回去休息,他手机关机中,我就打打这个号。他和叶小姐一起,我就放心了。”
“哦!那姚董,再见!”叶枫怔了怔,收了线,突然觉得把手机借给边城似乎是个错误。
上了床,已是晚上十二点,她的生物钟在这个时间还当是中午,没有一点睡意,独自一个人在**翻来覆去,还是坐起身,拿过手机打电话。
等了有一会,线路才接通,信号不是很好,夏奕阳的声音听起来沙沙的,他说:“叶枫,到家了吗?”
“在**了。你在哪?”她听到呼呼的风声。
“听海阁。”
她一愣,“干吗跑去听海阁?”那是青台的一个高档小区,外婆家原来住在那里,后来那里拆迁,就建了听海阁小区。那儿傍着海,附近还有山林,小的时候她和小朋友爱在山林里捉迷藏。
“故地重游。”夏奕阳轻笑起来,声音低低缓缓的,“在过去的六年里,我每年春节都要过来一趟。”
“呃?你有朋友住那儿?”她呆住。
“是呀!她给了我这个地址,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找不着她。”
脑中突地一亮,她屏住呼吸,蓦地想起自己履历表上填的住址正是从前外婆家的,“奕阳。。。。。。”
“我想她可能把地址写错了。但春节的时候,她有可能回家过年,这是她生活的城市,我过来会不会和她不期而遇呢?”
“遇到了吗?”
“嗯,我的运气好像挺不错的。”他朗声大笑。
她伸手去按床前的台灯,暗黄的灯光下,她的睫毛疲惫地半闭着。
关于六年内和叶枫有关的事,夏奕阳曾经想留到很久很久之后,等他和叶枫都老了,来到青台,并肩走在沙滩上,他再向她慢慢说起。
这些事,他不愿叶枫听了后心存感动而急于向他回报,也不愿让叶枫感到一丝愧疚,他只想现在叶枫能够感觉到他的爱并享受着、快乐着。可是走在这熟悉的街道上,听到叶枫的声音,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
春节的青台,湿冷、阴寒,他一般是初二的时候飞过来,住一晚,初三回北京。他在听海阁大门外慢慢地跟着,从下午一直走到深夜,一直在想叶枫会不会忽然出现?她会不会站在街角的路灯下,隔着黄昏朦胧的视线向他微笑?她告诉他她过得好不好,她带他去逛青台的闹市区,陪他吃青台的小吃。。。。。。
经过他身边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穿着大衣,厚厚的围巾裹了半张脸,没有人认出他来。
暮色也像此刻这样深沉,听海阁里一盏盏灯都熄灭了,他呵着手走回酒店。很多时候,他也问自己这样无望的等待到底有意义吗?他给过千百个答案,但最终总是被自己推翻。他想等,他要等,冥冥之中,他仿佛预感到,有一天,叶枫会像那个雷雨夜,出现在他的面前,改变了他的人生。
夏奕阳醒来得并不晚.是被窗外有规律的海浪声叫醒的。海浪一进一退地拍打岸边,除此之外一点人声也没有。风并不凉,吹着纯白色窗帘微微地波动,透过落地的玻璃幕墙,能看到早晨安静的海。
他打开房间门,柯安怡一身运动装从电梯里跑过来,手腕上扎了条毛巾,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在脑后晃来晃去。
“早!”她向他点头微笑,额头上密密的汗珠。
“跑步去了?”柯安怡的肤质特别好,不是那种病态的白暂,而是象牙白,又透着微微的晕红,卸了妆的她比镜头上看上去年轻些。
“嗯,不然太浪费这么美丽的沙滩了。你昨天很晚才回来.干吗去了?”
“出去转了转,吵到你了吗?”
“还好!”她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呵欠,“你先去餐厅.我冲个澡就下来。”
餐厅正对着海滩,外面三三两两的人在沙滩上散步,有些手里提着鞋子.有些手里提的是小铲子和小桶。
看着这样的景致用餐.每个人的心情和胃口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