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曼曼在七月产下一子。
艾俐拖着她去看许曼曼。她不太愿意去的,艾俐说在北京的女同学都去过了,她俩不去,好像很小气似得。
许曼曼保养得很好,珠圆玉润,眉眼间有着有子万事足的富态。
“这是因为是老同学,才不遮着这幅丑态,换做别人,我可不见的。”许曼曼能下床走路了,室内空调打得高,外面是三十七八度的高温,讲了几句,就热得踹不上气来。
艾俐像是很喜欢小婴儿,赖在婴儿房,看得眼都不眨。叶枫不敢碰那个小小的皮肤红红的小娃娃,瞟了一眼就出来了。
“和边城见过面了吗?”许曼曼抹了把汗,因为母乳喂养,胸部耸得像座山似得。她坐下喝了口冰镇凉茶,“是的。”
“有没有。。。。。。谈以前的事?”
她很诧异许曼曼问这句话,“以前的事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你们都没结婚,也许还会走到一起的?”说这话时,许曼曼好像有一点紧张,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回答。
她淡然地笑笑,没有回答。
“唉,小娃娃粉嘟嘟的,搞得我也想生一个玩玩。”回家的路上,艾俐仍是意犹未尽。
“早点和王老师结婚啊!”
“他现在全部精力都放在职称评选上,其他什么也不想的。”艾俐苦笑。
“职称有那么重要?”叶枫皱起眉头。
“对他是,同一年进来的老师差不多都是教授了,他有点急。没事,八年都等了,不在意再等个一两年。”
她无语。
日子像她看的那个家装书,一页一页的翻过,转眼,又是半月过去了,天气越发炎热,央视的天气预报都不敢多看,每天都是三十五度向上的高温,反而南方多雨,气温非常凉爽,在MSN遇到同学,说出门得穿长袖,她听了很羡慕。
“真想去南方。”早晨起来,拉开窗帘,一抬眼,看到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她对夏奕阳说。
“好啊,想去哪里?”
“你们央视播过乌镇的宣传片,刘若英代言的,米色的风楼,红色的围巾,坐着乌蓬船头,后面是江南的烟雨小巷,画外音:来过,便不再离开。听着真是诗情画意,去乌镇吧,枕水江南。”
“等我做完手头的一期节目,我们就休个假去乌镇。”
“还是《名流之约》?”
他摇头,收拾着毛记本。这几天,他都是一早就去台里,凌晨与她一同回家。也许是天热,人清瘦了些,可精神很好。
“晚上开会差不多就能决定下来了,回来告诉你。”他有些兴奋。
她没有追问,他对她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晚上,她直播结束,接到他电话,会议还没结束,可能要通宵,让她请组长一下。她答应了,却没和组长说,以前,她还不是来来去去的坐公车,再说,现在天气热,即使凌晨,街上还是有许多人。
拾着包包出来,穿过马路走向站台,一辆特别炫目的银色宾利撞入她的眼帘。她怔了怔,目不斜视地越过去。走了几步,她回了下头,车仍静静地泊在淡黄的路灯下。
她又向前走,到了站台,她侧目,那辆车仍在,没有人下来,也没有发动车。
公车有点晚了,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过车影,她烦躁地再原地转着圈。凌晨的温度比白天好不了多少,她感觉到衣衫湿湿地黏在后背上,胸口闷得不能透气。
公车还没有来。
她焦躁地仰起头,将唇咬出两道浅白的牙印,突然,她扭头往宾利车的方向冲去,如果,她记得不错,这辆车已经是第六次泊在电台对面了,只不过,前几次离得有点远。
她都走到车前了,车门仍关得严严的。
隔着玻璃,路灯的光线又暗,她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她敲了敲车窗。
玻璃缓缓降下,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你喝酒了?”她惊呼。
边城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眼睛干干的,泛着血丝,脸色苍白如吸血鬼般。
“你疯了,喝这么多酒还敢开车?”她再次痛斥。
他像个机器人似的极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缓缓地伸手,抓住她搁在车窗上的手,紧紧扣住,她吃惊地瞪大眼,在三十多度的夏夜,他的手冰得没有一点温度。
“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摇头,嘴唇哆嗦个不停,一开口,嗓子竟然是沙哑的。
“再也没有什么义务和责任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明天,没有梦想,我。。。。。。只有躯壳。撑不动了,叶枫。。。。。。回到我身边,好吗?我不曾离开过,我只。。。。。。爱过你一个。”
她瑟缩地想抽回手,像是不能承受这样的惊喜,如果这是惊喜的话。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开始,他都表现得自负而又自信,毫无犹疑和不确定,就连分手,他亦没有拖泥带水,果断的挥剑斩情丝。回国的这几个月,数得过来的几次见面,他没有给她重新来过的一点点希望。即使在上次,也在深夜,也是这里,他也只是说回忆是真的,他不曾提到现在与将来。仿佛在暗示她,他的现在和将来是与她无关的。
他所有的决定,她都尊重,她也没有扰乱他的生活。如他所愿,她亦已走得很远。
此刻,他的神智不很清明。如果在清醒的情况下,他不会向她说出这样的话。他是醉了,不能把几句醉言当真。
“边城,你喝醉了。”她合了合眼帘,胸口仿佛堵上了一块巨石,沉重得甚至不能呼吸。
可是,他脸上流露出的痛楚与无助,眼神中的恳求与绝望,是她从未见过的。心不是跳动的,而是颤栗的。好像在湍急的河流中,她是他抓着的那块门板,如果她松开他,他就会溺水而亡。
这是她深爱过的骄傲男人,都是他来主宰她的生活,怎么会出这样的想法呢?
“你坐到后面去,我来开车送你回去。”他的话,她拒绝往心里去,却在这时不忍也不能转身走开。
“不会离开我了,是不是?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苍白的面容不禁一喜,灰暗的双眸刷地焕发出夺目的神采,他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扑通、扑通,心跳如奔马,指尖同时感觉到透过薄薄的丝织衬衫的热度。
“你在发热?”她慌地区摸他的头,果真,烫得可怕,而他的嘴唇煞白、发紫。
他像是嫌额头上的手碍事,甩了甩头,“没有关系的,叶枫,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一切。。。。。。一切。。。。。。”他还想说得更多,发现自己突然没有力气出声。
“边城,你怎么了。。。。。。”耳边,叶枫的声音是那么柔和,他笑了,扶着车门撑起身体,才一动,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在一声惊呼中,他终于将叶枫抱在怀里。
记忆里的柔软,记忆里的清新气息,这如水的发丝,这。。。。。。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知道那是叶枫的,他的嘴唇动了动,含笑任自己滑向黑暗,失去了仅存的意识。
当叶枫把他送到医院时,汗流得就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值班医生摘下口罩,脸冷若冰霜,“他高烧四十度,你还任他喝得烂醉,还有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吧?”
叶枫苦着脸抚额,“我。。。。。。。不清楚。”她望着病**正在输液的边城,都昏睡成这样,右手却还能准确的扣住她的手腕,护士只得在左手臂上打吊针。
“不能总要求男人体贴,会疼女人,女人同样也有温柔地关心男人。”医生口气很冲地斥责叶枫。叶枫叹了口气,没有争辩,“输好液就能回去了吗?”
“热度太高,肺部伴有杂音,至少在医院呆三天,这几天只能吃点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叶枫点点头。
医生交待完,带上病房门出去了。病房里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亮着,散发着淡黄的光,安静而又昏暗。叶枫捏了捏眉心,低头看着边城,包包里的手机响过两次了,她腾不出手,都没有接。
手机再次响起,她轻轻地从边城的掌心里将手抽回,出门到走廊尽头接电话。
这个时候,打电话的人只有夏奕阳。
“叶枫,你人在哪?”夏奕阳的嗓音听不出慌乱,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我。。。。。。”她想说实话的,一出口却变成了,“我在艾俐这里,她心情不好,我过来陪她。”
夏奕阳停顿了下,“嗯,她现在好些了吗?”
“好些了,我过一会就回家,你开会完了?”一摸脸,臊得滚烫滚烫。
“我已经到家了。我过去接你?”
“不要,你先睡,我自己打车回去。”
他一反常态,没有坚持,只叮嘱了句,“路上小心。”然后,他先挂了电话。
叶枫握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错综复杂,鼻子隐隐地酸涩,眼睛里蓄着一眶的泪水,她不敢乱动。推开病房门,边城还在睡着,一瓶药液已经快见底,她按了铃,让护士换药,下一瓶,是纯葡萄糖,输进去后,可以冲净他体内的酒精。
护士刚走,她一转头,感觉室内有呜呜的声音。她找寻了好一会,才发现声音是从边城的手包里传来的。从车上下来,她随手把他的手包也拿过来,以防医生要证件什么的。
是手机的震动声,响了一会,安静了。她怔了怔,打开他的手包,拿出手机,想找他的朋友或者秘书过来陪他。
手机上有四个未接电话,都是姚华的,真是执著,也可能是习惯,在这凌晨,还能坚持一次次地打过来。他的电话簿分类很清晰,客户、同事、朋友,还有家人,客户是不能打扰的,同事中,她不知道他的秘书叫啥,翻了个遍,只好放弃。朋友,不清楚是哪一种的朋友,她跳过去。最后她翻了家人,一打开,她整个人呆住了。
他的家人只有一个,就是她。
泪,突然就这么下来了,无声的滚落,怎么拭都拭不尽。
“叶枫?”边城醒了,一睁开眼,就着急地四下张望。
天已经薄亮,曙光从窗外透了进来,他看到叶枫双手抱肩,背对着他,像是发呆。
“感觉好些了吗?”她转过头,脸上有熬夜后的青白、疲倦。
“好多了,你一夜都没合眼?”输液已经结束,身上的沉重感不见了,伴随而来的事说不出的虚弱,他撑坐起,微微气喘。
“我习惯了。今天和明天还要输两天液,你不要离开医院,防止热度反弹。打电话找人送换洗衣服,还有按时吃饭,尽量吃清淡的食物。”她低下眼帘,背起包包。
“你要回去?”
“嗯,我要回去睡一会,晚上还要上班。”她的语调不带一丝异常的情绪。
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好,我送你。”
“你疯了,你是一个病人。”她上前拦阻他,手又被他扣住。“你不愿意,是吗?”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她却听懂了,一下僵在那里。
他从袋中拿出一支烟,她想说病房里严禁吸烟,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他缓缓吐出一圈烟雾,眼神落到稍远的地方,似乎微微出神,隔了一会儿,他弹一下烟灰,反手将烟摁灭了,“我是喝了酒,但却没有醉,我知道我说了什么。叶枫。。。。。。答应我,好好考虑,行吗?从来就没有许曼曼。。。。。。更没有别人,我只是请许曼曼和我演一场戏,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样子,如果没有什么让你心寒的事发生,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离开了呀,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把握拉回去?”她用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他闭上眼,嘴角浮出无力的苦笑,“还能有什么?”
“我真的该走了。”不应该在一大早和一个病人讨论这么令人心碎的话题,其实,他应该知道,她已经不在原来那个地方了。
“输好液,我去接你吃饭?”
她为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而心酸,从前,他都是霸道的,叶枫,我们去哪,我们该做什么什么,很少询问她的意见。
她吸了吸鼻子,“你好好休息,扶一个比我体重多出几十斤的人真的很吃力。”
他笑了,“嗯,你也快回去睡吧!醒了给我来个电话,我等着!”
她恍惚了下,什么也没说,走了。夏日天亮得早,现在还没到六点,公司远的上班族已经出门了,站台上挤满了人,一辆辆洒水车秩序井然地驶过,希望能冲淡一日高涨一日的暑气。
在一家早餐店门口,她请出租车司机停了会,买了豆浆和包子、锅贴,还有几个米团,这些她呵夏奕阳平时很难吃到的。这个时间,差不多是他们的半夜。
轻手轻脚开了门,发现卧室的门开着,里面像是没有人,再一扭头,看到夏奕阳站在书房前,身上还穿着昨天出门时的衬衣。
“你没有睡觉?”她吃惊地问道。
他挑了下眉,揉揉酸痛的眼睛,“有一个大型转播方案要写,时间紧,就熬了个夜。手里拿的什么?”
“是早餐!”她把袋子放到餐桌上,上前,像体力不支的跌进他的怀里,“奕阳,真累,你抱下我。”
他低头,含笑将她揽住,柔声道:“去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上床睡吧!”
她闭着眼,“嗯。奕阳,你昨晚说有事要告诉我,是什么?”
“你想听?”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想!”
“听了后,可要执行哦!”
她抬起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国务院已经批准青台市为直辖市,下周一将有大型的庆祝活动和成立仪式,台里准备一周的转播活动,我是现场播报员,要在青台呆十天呢!明天就要过去。明天刚好是周五,你也休个小短假,回去看看你爸妈。怎样?”
叶枫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艰难地闭上。
青台升级为直辖市,是苏晓岑从青台市市长任满后,接任青台市委书记时定的目标,她不仅要把青台市打造成世界著名的旅游观光城市、卫生城市、园林城市,还要让青台在中国站得更高。
现在正值青台的旅游旺季,这时举行大型庆祝活动,一定会让青台热翻了天。
和苏晓岑通电话时,苏晓岑说最近太忙,没空来北京了,让她回去。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忙的这件事。
她答应夏奕阳去青台度个小假,顺便见见爸妈的。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呢?
“吴主任还帮我约到青台市委书记苏晓岑做客《名流之约》,我们把访谈地点也放在青台,还要拍点关于她日常生活、工作方面的画面。”
她表情怪异地转动了下眼睛,站直了身子,向餐桌走去。
“奕阳,你这次是去工作,我不跟在后面凑热闹了。以后我们再挑个时间去。”她坐下,解开豆浆袋的扎口,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没有关系的,有时间陪你去海滨游游泳、吹吹海风,晚上逛夜市,吃小吃。”他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
客厅里没有开冷气,没提防豆浆是热得,一口喝下去,她烫得心颤了颤。
他回身从冰箱里拿了冰块放到她杯子里,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我现在挪不出时间,周五的节目没有录,周日要到广院上课,另外,我还有别的事。。。。。。”鼓起勇气,她还是说出来了。悄然地将手掌在裤腿上蹭了蹭,汗多得端起杯子都打滑。
“那个别的事很费时间吗?”他平静地问。
她有些慌乱地将眼神投到面前的包子上,撕开一半,慢慢地咀嚼着,感觉非常难吃,但她还是努力地吃着。“还好。”
“行,那你就去做吧,我们以后再去青台,尽量能在秋天前。秋天的青台市萧索的,冬天很湿冷。”
“你对青台很了解?”
他扬起眉毛看她,“我一直都很关注青台,因为你是青台人。”
“奕阳,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好,你会后悔为我付出的这些吗?”
“叶枫,你的说法不对,我不是为你付出,我是为我自己。顺从自己的心去做,怎么会后悔呢?”
“但愿我是值得的。”她幽幽地笑了笑,“我都六年没回青台了,从爱丁堡回国,第一站就是北京,然后直到现在。我妈妈呢总说我薄情。奕阳,知道吗,你是我爸妈喜欢并欣赏的那一类人,自强、励志、杰出。我想只要他们见到你,他们必然立马逼着我们结婚,以防我错过你。”
“可是你不想结婚?”
她怎么会不想呢?一毕业,她就想结婚,还想要个孩子。许曼曼有句话说得非常正确,事业以后可以慢慢创,孩子却要在最青春健康的年纪生。事业终究是过眼烟云,而孩子却永远与自己不离不弃。
不知怎么,年纪越大,反到没了当年的勇气,对婚姻感到了惧怕。夏奕阳会是称职的丈夫、父亲,可以给她安全感的婚姻,她从不怀疑,但是,现在。。。。。。她没办法给他同样的承诺。
“奕阳,不谈这个好吗?我想睡了。”她推开杯子,内心疲惫不堪。
“等下。”他站起来,去浴室打开花洒,调了水温,“冲过澡睡得会舒服点。”他把她推进浴室,带上了门。
她没有反驳,脑中乱成一团,但愿热腾腾的水汽能令她放下一切,轻快入眠。
刚上床躺下,他也跟着进来,细心地把窗帘拉严实,然后在她身边躺下。
她闻到他身上带有薄荷的清凉气息,应该也冲过澡了。他好像在调闹钟,拨弄了一会,她听到他翻身,将她拉进怀里。
他的肩膀很宽,胸膛暖暖的,心跳有力,她闭着眼,寻找着舒适的姿势。平时,只要一倚着他,她很快就会入眠,今天,她用力地闭着眼睛,却怎么也找不到睡意。
后来还是睡着了,醒来已是下午三点,他已经走了。很奇怪,她竟然没有听到闹钟声。
他做了海鲜炒饭、蔬菜汤,搁在微波炉里,留下纸条叮嘱她,要热一热再吃。
她没有先吃饭,而是拿过电话来翻看,里面有一个未接来电,还有两条语音短信。她看了下号码,短信都是边城发的,只问了句“醒了吗”,电话是艾利打来的,早晨十点的时候。
她回拨过去,艾利可能在上课没人接听。她吃好饭,去洗手间把两人换下的衣服洗了,艾利回了电话。
“你昨晚没出什么事把,夏奕阳打你电话打不通,只好打给我,问我你有没有和我联系?我睡得迷迷糊糊,给他这一吓,到天亮都没睡着。”
她仰面自嘲,还煞费苦心编出那一套谎话,原来他知道她在说谎。
“边城发高烧,又喝醉了,我把他送到医院。”她对艾利直言相告。
艾利轻抽一口冷气,“我说你跑到哪去了,夏奕阳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也是,这事只能瞒着,他知道会乱想的。边城现在怎么样?”
“在医院里。”
“他。。。。。。有没和你说别的?”
“说别的又怎么样,我们都已经不是从前的边城和叶枫了,我们都不能假装这六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艾利,看着他,我的心特别疼,我就想抱着他好好地哭。”她眨眨眼,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艾利陪着她叹气,找不出话来宽慰,只能沉默。艾利见证过边城有多溺爱叶枫的,现在他孤零零地飘在这世间,无父无母,只有爱是他唯一的光明与救赎。
“我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
“夏奕阳怎么办?”
奕阳。。。。。。叶枫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艾利,如你所言,我。。。。。。已经爱上他了。”
“呃?”艾利纳闷。
她笑,不多解释,感情其实很易变,说她被他打动、被他折服都可以,她就是爱上他了。爱上他,才会怕他生疑、乱想,所以会编善意的谎言,会在累到眼都睁不开时,还想着给他买早餐。
“奕阳就是奕阳,边城就是边城,我没有搞混,只是有点不知所措。现在边城需要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我要过去帮着他振作起来,挺过这个时期。”
“那你要好好和夏奕阳沟通,男人并不大方,特别在面对前男友的问题上。唉,怪复杂的,我要去王伟办公室了,先挂啦!”
傍晚,叶枫又上了趟街。她翻看了下衣柜,夏奕阳并没有几件适合在海边穿的休闲装,还有鞋。他的尺寸,她现在非常熟悉了。她没有去国际知名的品牌店,挑了家合资的男装专柜,逐一选了两套。回来时,经过西点店,买了面包和奶茶,留着晚上回来给两人当点心。
她没有去医院,只打了个电话,边城的声音听着比昨天有精神多了,秘书给他送了衣服、在一家药膳餐厅给他订了餐。她说要准备晚上的直播,还得与专辑录播一台节目,晚上没办法过去。
“明天呢?”边城问道。
“明天我没有节目,下午去看你。想吃什么水果?”
“芒果好了。”
离婚之后就没有出现的崔玲晚上突现在办公室,娄洋有应酬,两人没有碰上。她还像从前一般,昂着下巴,看人是斜睨着,讲话的口吻高高在上。她走进叶枫的办公室,叶枫正在检查晚上用的光碟和资料。
两人彼此颔了颔首。
“最近节目收听率不错。”崔玲看叶枫又低下头忙,没话找话道。
“我听组长说了。催处长气色不错呀!”
“是吗?”崔玲摸了摸脸颊,“可能和心情有关吧,我现在也有时间坚持做护理了。昨天和华城的姚董一块上街,我俩同样年纪,人家说她是我姐姐。”
叶枫轻笑,崔玲骨架大,保养再好,也藏不住年纪,倒是姚华娇小玲珑,看不出已经和崔玲差不多大了。
“姚董的老公是做什么的?”她只是为了不冷场,随口问道。
崔玲定定地瞪了她几秒,“她离婚四年了。”
叶枫讶然地抬起头,眨了眨眼,“这或许不是个好话题,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崔玲到大方,“没什么,离婚又不是什么丑事。不过,她和我不同,我是要和娄洋离婚,而她是她老公要和她离。那段婚姻只维持了两年,像昙花一现似得。当初她结婚,我们几个朋友都劝阻她,因为两人之间悬殊太大。我讨厌吃软饭的男人。”
“哦。”叶枫见崔玲讲话的兴趣很浓,可是她快进直播间了,她不得不温婉地打断她,“催处长,我该走了。”
“行,你忙去吧!”崔玲收住话头。
叶枫走到门口,她在后面突然问了句,“听说你前几日和娄晴一块做足摩去了?”
叶枫回过头,嫣然一笑,“是的!”
可能突然要和夏奕阳分别十天,叶枫有点归心似箭,节目一结束,她没像平时慢悠悠地收拾,而是胡乱地把资料塞进包中,匆忙就跑了出去。
马路上,车流如川,她没有看到黑色的帕萨特,也没有看到银色的宾利。
她在路边僵立了一会,拖着脚步走向站台,今天很巧,一到,公车就过来了。北京的夏夜,灯火迷人,一家巨大的商业中心大概刚刚开业,门口漂浮着无数气球和彩带,林荫道上,还能看到几对情侣相依相偎。
回到家,她先打开自己的公寓,打开窗,让屋子通通风。不想把东西搬来搬去,夏奕阳不在北京,她准备仍住在那边。
“叶枫?”她正在整理洗手间的橱柜,听到夏奕阳的声音,忙探出个头,“我在这。”
“干嘛走那样急,我只是被红灯拦了下,你人就没了。”他走了进来。
“急着想见你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揶揄地朝他挤挤眼,“我们走吧,你晚上还要收拾行李呢!”
打开门,他一眼就看到她搁在沙发上的几个包装袋,拆开一看,他有点发愣。
“干嘛那种表情,难道我还会再把这种机会留给你某同事发挥?”她调侃道。
他笑了,亲亲热热地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温柔地抓住她的发心,“这么不放心,就陪我一同去?”
“下一次,好吗?”她的声音柔到发软,他不忍坚持。
“真是挺好的机会,我期待很久了,想着。。。。。。又能度假,又可以拜访一下你爸妈。”
“你说你访谈的对象这次是苏晓岑书记?”她的眼睛俏皮地转了转。
“嗯!”
“那你会不会采访她老公?”
“有这个打算,想问问在他眼中,苏晓岑是个什么样的妻子?”
叶枫诡异地弯起嘴角,“那这个节目真值得期待,你要好好表现,我要看。”
“你去青台,我让你进摄影棚看。”他还不放弃游说。
她转过身,娇柔地玩着他衬衣的纽扣,语带深意地说道:“除了我不在你身边,但是奕阳,你这次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
隔天,夏奕阳起程去青台,同行的共有二十多人,人员差不多都是二月去爱丁堡做直播的同事,包括江一树和柯安怡。
飞机是上午十点的,夏奕阳起床比较早,他还得去下台里。他想让叶枫多睡会,当他刚轻轻翻了个身准备悄悄下床,叶枫揉着眼也已经坐起来了。
她的睡裙是细肩带露背的白色宽松棉裙,一夜过来,裙子翻到腰间,肩带也滑落了,平时如水般的直发,此刻狂乱地散在肩头,眼神迷迷蒙蒙,多了一份与年龄不相符的如少女般的娇憨,还有若隐若现的性感。
在早晨,男人的神经非常敏感,又加上离别在即。这样的叶枫,让夏奕阳只感到浑身的血液像被加了温,腾地一下直冲头顶。下一刻,他又回到了**,回身抱过叶枫,轻柔地将她置于自己的身下,“叶枫。。。。。。”他一边啄吻着她泛着粉红的唇瓣,一边低沉地默吟着她的名字。
“我没有刷牙!”叶枫柔顺地回应着他的吻,又仿佛有点过意不去。
他挑眉,虽然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兴风作浪,但脸上的神情却一本正经,“这有关系吗?”
她认真考虑了下,摇摇头,“好象没有。”
“就是。”清朗的俊眸一深,他的唇顺势从她的唇瓣滑向了她美丽的锁骨、曲线优美的双峰,然后沿着平坦的小腹向下。。。。。。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的亲密,却是第一次在白天如此的**四溢、忘乎所以。这样的狂野、肆意,超过了从前的每一次,她失控地在他的身下颤栗、呻吟,他整个人像浸在了汗水中,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狂热地叫嚣,告诉她,他爱她。
缠绵之后,**久久不褪,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好一会,他才抱着她去冲洗。冲洗出来,两个人挤在洗脸台前刷牙,她看着镜子里只裹着浴巾、满嘴牙膏沫的男人和女人,不禁脸红红地咧了下嘴。
“真想拍下这一刻。”他对着镜子说。
“千万别,不管是放在手机里还是电脑里,不小心流传出去,你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为什么会毁?”
“央视又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某某主播的裸照被黑客放在了网上,从此,那个主播就在央视销声匿迹了。
“我们和那个不同。这么温馨的晨光,别人看了只会羡慕。”
“哇,原来你有**癖。”她俏皮地把牙膏沫蹭到他的手臂上。
“我只是想让别人见证我和我的黑帮千金老婆的幸福。”他宠溺地任她所为。
“喂,喂,谁是你老婆?”她故意瞪起双眼。
他拧开笼头,拿毛巾洗脸,“以后不是吗?”
长睫如蝶翼,颤了几下,娇羞地地下眼帘,嘴巴里也不知在咕哝了什么,听着却不像是反驳。
行李,凌晨就收好了。他只负责要带的资料和笔记本,出境的服装和平时穿的、用的,都是叶枫准备的,他只问了一句,她就要罢工。他摸摸鼻子,不再多问,看着行李好像比哪次出去都多许多。
他要把帕萨特留给她用,这样晚上回来不用坐公交了。对于自己的车技,她很有自知之明,坚持坐公交舒服。他把车开去了央视,走的时候,时间还早,让她上床再睡会。她点点头,陪他走到电梯口。
电梯门快关上时,她戏谑地向他挤了下眼,“你。。。。。。会不会想我?”
他没来得及回答,电梯已经下行了。
她对着电梯门扮了个鬼脸,今天,她也要早晨去台里录节目,下午去广院上一节课,傍晚到医院看边城。
和他住在一起,她被逼得勤快了些,把屋子里整理了下,打开衣橱挑衣服,听到手机短信过来的声音。
“我会非常非常想我的黑帮千金老婆。”
他离开还不到半个小时,应该没到台里,这可能是他等绿灯时匆忙发的。她看着那一行字,笑语嫣然,“夏主播,你不知你即将要与黑帮老大见面,好好表现哦!搞砸了,我可不帮你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