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泛白,添香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又做噩梦了,她按住额头急促的一口口喘着气,每晚不是噩梦便是失眠,她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像是突然发现天已经亮了,她嘴角漾起一抹自嘲的笑来,“居然能一觉睡到天明,是放下了,还是心已经麻木的不会去想了。”只在天亮前做了一小段噩梦,已经是老天垂怜了。
瑾泷脸上带着喜色走进来,撩床帐,蹲下给添香穿鞋,然后扶着她下床,一系列的动作明显轻快了不少,添香费解的皱了皱眉头,并未多问,照例行尸走肉般的洗漱、更衣、用饭。
用早饭的时候,瑾乐不住的为添香布菜,她本就没食欲,吃的不多,眼看他拼拼往小碟子里夹菜,终于忍不住问,“有什么事吗?”
瑾泷似乎正等着她开口,马上接话道:“主子午膳想吃点什么?”眼见添香挑眉,他嘴角的笑容明晃晃的放大,抑制不住愉悦道:“昨夜三爷来过,见您睡了没打扰您,说是今儿中午陪主子一起用膳。”
添香不自觉的歪着脑袋想,昨儿梦里好像有人对她说话,还用匕首刺她的脸,她很想逃开,可手被绑住了,只能冷汗直冒的挺着,再后来……天就亮了,她记得那人说的是,‘没有你我哪也不想去?’
啊!她恍然错愕,不会真是小乔说了什么吧……。
不过连日来的揣测和担心很快就被瑾泷说起的中午这餐饭冲淡了,想中午就能见到小乔,添香忍不住也浮起几许喜悦,脸部线条缓和下来,让她看起来有娇柔的美。
瑾泷自然更加高兴,连日来的低气压因着添香眼睛里淡淡的欣悦而渐渐散去,还不到中午瑾泷便着手去准备菜品,添香则坐在屋子里等,只坐也坐不住,不时的站起来自窗口向外张望,似乎又怕别人看见,快速的看两眼又转身离开窗口,如此反反复复,好像殷殷期盼着家长回来的孩子。
中午临近了,添香终于是坐不住,拉着才歇口气的瑾泷去了小灶房,她想还是自己抄两个小菜的好,自己男人风尘仆仆的回来,女人总要好好慰劳他的胃,胃暖,心才暖。
小灶房平日用来给添香不定餐的加些吃食的,也是专门给她熬药的地方,她熟练的点了几样青菜,又切了肉丁,用葵花籽榨的油热炒,虽然身体虚弱,可手艺却并未生疏,不一会儿的工夫便盛出四碟小菜,炉子上煲的大骨汤却要再置一会儿。
灶房排烟不好,添香不时的咳嗽几声,眼见她手停下,瑾泷连忙把人扶到院中喘口气,虽恼添香不顾身子,可也为她高兴,不怪人说少夫人当初是为了三爷而嫁进陆府的,果然三爷一回来心情便好了一大半,瑾泷心里颇为欣慰。
深秋的正午,日头白亮,天空碧蓝的如同洗涤过般,几缕淡薄的云挂在天际,房檐前那些抗寒的树叶骄傲的繁茂在枝头,阳光穿透叶子,像荡漾在湖面的粼粼波光,梦幻般斑驳着青花石的小径。
小径深处急匆匆的走来两人,一个是陆府小侍从的打扮,身后则跟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因为在前面走的侍从步伐太快,身后那人一路跟的蹒跚艰难。
瑾泷皱眉,怎么如此煞风景,他可看到主子正神色静谧的看景致呢,多事不多事啊!
待两人走到近前,领路的侍从似没见过添香,未加在意的扫了一眼便要过去。
瑾泷一伸手臂,两人诧异的停了下来,小侍从抬头看向瑾泷,似想了想才急忙请安,“原来是少夫人身边管事哥哥,不知哥哥有何吩咐?”
瑾泷一撇嘴,“这是内宅,怎么随随便便带人进来?”
小侍从恭敬的应道:“这人叫李二,是三爷手里的人,三爷找他有事,可奴才听说三爷来了绽香苑,事情又急,只得把人带进来了,管事哥哥明鉴。”
“找三爷的?……”瑾泷才要再说什么,已经转过身看别处的添香奇怪的转回头,盯向小侍从身后的男人发愣,忽然道:“李二?”
李二听见动静也是一愣,拐着腿在侍从身后探出头,当他看清眼前的女子时表情错愕的连不相干的人都能看出异样来,再听他道:“野丫头?”更是让瑾泷和领路的小侍从惊吓不小。
这世界真有无巧不成书,更有纸包不住火的真理,添香听了想当初在西北贩卖自己的人贩子李二的话后,久久如傻子般的呆滞不动……。
李二已经被带下去了,可他说的话却不住的盘旋在她耳畔,“当初是三爷要试探您的真心,所以奴才才带少夫人您去了奴隶集市,如今看来三爷选您没错,少夫人您也是个有福气的,奴才这可不是奉承您,您不知道,三爷心善着呢,奴才前段日子下雨赶路,摔落马车,被马塌了,若不是三爷给钱又给请郎中,奴才便是好了只怕也走不了路,这都是三爷慈悲,能对一个奴才如此,何况对是夫人您呢,您说对吧。”
李二虽一口一个奴才自称,说话时却不卑不亢,而添香已没心思观察他是否对自己恭敬畏惧,这样一段往事被翻出来,她只觉得心口满是不舒服,试探?这个词一旦出现,她便如惊弓之鸟,连带想起陆礼来,他们陆家兄弟还有什么不会做的?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如好才好。而随后李二说给她的一则秘闻更是让她又羞又恼,李二当时表情十分暧昧的道:“听说三爷出生时半个雒阳城都是香的,三爷的头发天生带有异香,少夫人可要留神了,别让有心人家的娘子钻了空子,回头倒打一耙,说是三爷……呵呵,其实这种事,还真就不好说……。”
添香气极,雪白的脸因愤怒泛起异样的潮红,她给了李二一张银票,叫他以后嘴巴闭严实,李二一离开她就颓靠在椅子背上,这么说第一次莫名的就要迎合小乔做夫妻之事,不是自己与他投缘,而是因为他的发香,显然发香有催.情的作用,怪不得他山涧里的小木屋的鸟儿总是成双成对出现在窗口。
小乔有权利不说发香的事,可他凭什么就在那样的情况下随随便便的要一个女孩儿的清白?
是她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人,还是他只是想随便找个女人玩玩?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都让她遇上了?陆礼是这样,如今陆乔也是这样,呵……,她上辈子到底得了陆家兄弟多厚重的恩情才要让她这辈子如此狼狈不堪的偿还?
添香突然觉得世界全黑了,再也觅不到半缕光明,终身错付,失子之痛,不纯的爱情,老天打算还要让她经历什么?还有陆昭,不,陆昭总不会骗她、欺她、瞒她、试探她,是了,如今她只有他了。rumu。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然站起身,嘴里念念有词,“我要离开这儿,我要去幽州找他!给他写信,对,给小昭写信,现在就写!”她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满屋子翻箱倒柜,找纸,找笔墨,可屋子里哪还有这些东西,陆礼为了切断她对钱庄的记挂,连同笔墨纸砚都收走了。
她找不到,急急的喊,“瑾泷,瑾泷,拿笔墨纸砚来,我要给二爷写信。”
瑾泷小跑着进屋,马上发现添香的情绪不对,又听她要笔墨,这些都是大爷禁给的,他哪里作的了主,口里安慰着添香,“主子您先坐,一会儿三爷就来了,你需要什么和三爷说……。”不等瑾泷说完,添香突然就停滞了所有动作,眼前一黑,轰的一下晕倒在几案旁。
瑾泷一愣,反应过来急奔过去,学着郎中的手法掐人中,喊着,“主子您醒醒,您别吓奴才啊!不就是笔墨吗,奴才这就给您弄去,您醒醒!”
瑾泷没想到按人中无效,添香这次昏迷,竟整整昏迷了七天,一粒米未尽,紧靠着席先生给的乾坤丹续命,七天若论长久,却比不过十年生死两茫茫,七天若论弹指一挥间,对与陆乔来说却是一生一世一轮回般漫长。
眼看席先生的乾坤丹就快没有用处,这天傍晚添香幽幽转醒,醒来之后不是要水喝,也不是要吃食,只说道:“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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