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哪有真话?
走在花径里的添香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以乔氏平日的做派只怕这出戏的水分太大,为何明知这事儿不好办还是答应了?
添香沉默不语的跟在小童身后,小童此时挑着花灯,笑呵呵的与她搭讪,“您是东盛宅的少夫人吧?”
“嗯。”她轻声应。
就是因为自己是少夫人,是小乔的妻子,所以才不能推掉,这事应下来可以与陆礼商量,也可以找周氏周.旋,却不能不应,乔氏有一点说的极对,小乔是个倔强偏持的人,却也是个重情义的人。有时候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想法,想起小乔会累的窒息,可又明确的不打算放手,也许帮乔氏不过是想在心理上弥补对小乔的亏欠,毕竟现在自己心里已经不止有他一个。潜意识的,她希望小乔有一天知道这个难关是她帮着挨过去的,对自己多少留一份恩情。
“少夫人是第一次来倌楼?”小童闲聊着问。
“嗯。”思绪飘忽,她无心的应着。
其实自己也很卑鄙不是吗?明知道小乔要的全部自己给不起,却还想得到他的爱,真想狠狠的骂自己‘特么的无耻!’,转而像是有另一个声音在辩驳,‘这不叫无耻,只是渴望拥有。’
可难道自己拥有的还不够吗?是不是没有了小乔,生活就不美满了?是不是没有他参与的人生,生命就不完整了?
她不知道,即使身体里有两个声音在争执,依旧回答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让她懊恼、烦躁、心绪不宁,她逃避着不想见他,不想提起,不想回忆,更不想深远的思考未来,可一旦想起便如现在这般,恨不得忘记自己是谁。
那样是不是就可以不必记着他,也不必记着过去?
“唉……”懦弱的人不敢面对过去,她是该鄙视自己还是该感到可怜?
“少夫人有心事?”十岁左右的小童问出这句话,不免让人觉得好笑。添香总算是把思绪拉回来一些,瞅着孩子稚嫩的脸,笑着摇摇头,“这院子挺大的,到处都是花,香气真浓。”
小童不以为意道:“听说东盛宅大的好像皇宫,少夫人见这样的院子应只觉得小气才是,怎么会说这里大呢?相公倒也想将这里金砖铺地,琉璃盖瓦,可惜只能种些花草充门庭,哪里能有东盛宅的排场?”
“呵……”她跟着一笑,不想辩驳。
小童聊天的兴致还很高,又道:“听闻少夫人是西域人,嫁的这么远想家怎么办?”
“想家啊……呵……那就放在心里想想,只要家人平安快乐我也就安心了。”
满园花卉,夜风送来浓郁的花香,闻着闻着竟有些醉了,之前喝的酒未曾醉人,此时却是花香迷醉,头有些晕呢。
“怎么了少夫人?”小童停下脚步,瑾泷已经扶住添香的胳膊。
“许是饮酒冲风,有些头晕。”添香觉着小童手里的花灯出现了重影,那橘红的光晕释放着重叠的光圈,她手撑住头,一时觉得脚步虚浮。
小童很是关切的道:“少夫人饮了多少?”这话是问瑾泷的。
瑾泷回道:“数不清,估摸着有大半坛子。”
“哎呦。”小童大惊小怪的抽气,道:“那可是醉云颠,怎么当水似的喝了那么多,这回会儿子才头晕算是酒量好的,你扶着,我去端一碗醒酒汤来,不然怕是连这院子都走不出去。”
瑾泷自然是感谢,“多谢,有劳了。”
小童转身离开,把花灯留给了他们,片刻功夫便消失在花圃的阴影里。
添香被扶着,摇摇晃晃的站不稳,闻着花香越发的脑袋晕眩,只得靠在瑾泷身上,瑾泷紧张的绷紧了身子,不敢推开又不敢搂着,急的这个憨厚的少年满头大汗。
等了没一会儿,就见小童从另一条小径过去,瑾泷有些功夫在身,暗处视物不是问题,他看的真切是那小童,连忙喊道:“这位小哥,你等等。”随即搂着添香追了过去,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急切的喊,那小童走的越快,穿过弯弯绕绕的花径,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触手拍到那小童的后肩膀,瑾泷吁声,“小哥怎么走的这样急?醒酒汤呢?”
那小童回身,稚气的脸严肃的板着,冷声道:“你们怎么还没离开?”
“呃……不是你说让我们在这儿等着醒酒汤吗?”瑾泷怔愣。
添香勉强睁开眼睛,含糊不清的摆手道:“不是他,是那个笑脸的小童。”
瑾泷顿时一惊,“哎呀,错过了。”连忙搂着添香打算往回走。
这时就听冷面的小童道:“你家夫人脚都是虚浮的,何不让她在这儿等你?”
瑾泷犹豫道:“可这儿……。”
小童道:“我在这儿等你回来。”说着他把花灯抵到添香身前,花灯的光晕虽然微弱,可也照的周身附近光亮可辨,瑾泷看了眼四周,这里是倌楼的后庭,清静的几乎听不见前厅的喧闹,且三夫人还在屋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跑着去应该很快就回来。
“好吧,那就多谢小哥了,请务必照顾好我家少夫人。”得到小童点头,瑾泷挑着花灯独自照着原路跑开。
花圃里的花儿没了阳光的照耀此时仿如阴暗的乌云,黑漆漆的匍匐着,添香就坐在台阶上,手撑着额头,感觉整个人都在天旋地转,就像坐过山车,从车上下来腿脚还是软的,脑袋还在不停的转。虽然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可已经不能支配四肢。
她知道瑾泷不在身边,也知道冷面小童的花灯正挑高的带着一种审视的角度打量着自己,然后就听那小童道:“那傻小子跑开了。”
添香皱眉,舌头也是麻的,说话不清不楚的张嘴也费劲,不待她问,忽然就听有人应声,“嘿嘿,这花圃跑进去便别想出来。”
她心头大惊,这不是那笑面小童的声音吗?他不是应该去取醒酒汤了吗?怎么会在这儿?他在这儿,瑾泷又去哪了?
难道是自己出现恍听了?不对啊,他们之间的对话大有问题。
笑面小童又道:“你喝的不是醉云颠,而是另一种与醉云颠相同味道的醉花心。”
看着添香努力的想要抬头,却抬不起来,冷面小童冷冷道:“跟她废什么话,咱们走。”
“我还没说完呢,总要让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啊。”笑面小童不服气的扬高嗓门,然而冷面小童回答的更为干脆,“醉云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醉花心则是酒不醉人花香醉。”
是了,是这儿满园的花香让她头晕目眩的,之前在屋内没有一点感觉不适,是闻入花香才开始头重脚轻,醉花心,名字贴切的很呢。可这会儿明白也晚了,鼻端依旧是挥之不去的花香。
耳边传来渐去渐远的脚步声,眼前瞬间陷入黑暗,想必是小童离开把花灯也带走了,添香开始害怕,努力撑起身子也想离开,直觉告诉她,留在这儿一定会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她好不容易站起身,才迈了两步路,身子不稳的向前倾倒,整个人扑到台阶上,只得用爬的,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好像仍在原地挪着。
“呦,这儿果然有个美人儿。”头顶上端传来一男子的猥琐声。
“嗯……。”又一声闷哼。q9jp。
她听见动静倒是成功的往前挪了两步,可还是如预料那般被人搂着了身子,添香含糊不清的叫喊,“放……放开……我是……我是男人……。”她忘了,这是倌楼,进来寻欢要找的对象就是男人。
耳边传来男子的轻笑,“傻子,我找的就是男人。”
是不是听觉也出问题了,怎么好像此时说话的声音并不是之前的那个?思考的时候,身子被人横抱起来,脑袋忽悠的一沉,随即靠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放开……我是女人……。”她想说既然喜欢男人,就放了我吧。
到一好手。不想那人笑声更浓,道:“我更喜欢女人。”
“你……”尼玛,这世间居然有这么无耻的人,等她能动了一定摔烂他的头。
抱着她的人似乎走的很急,直晃的她胃里翻腾的想吐,突然又来个急刹车,终是没忍住直接呕出,也算报仇了,尽数吐在他怀里。
不知道这一吐是不是把酒也吐干净了,脑子渐渐清明,手脚也有知觉了,添香平躺在很柔软的毡子上,头顶像是撑起伞一样的结构,周围是帆布围成,两侧挂着两只大红灯笼,所谓的房间应该是个帐篷,除了毡子铺地,还有一个角柜放在她脚的另一边,上面搁置着一面镜子,椭圆的,镜面平整光亮。
她转动着眼珠再看向别处,帐篷的横木上钉着弯钩似的钉子,上面挂着水袋和一把弯刀,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摆设和物件,她把目光收回,盖在自己身上的应该是布角拼凑的百家被,她抬手想要掀开被子坐起来,刚一动,脑袋一阵眩晕,眼睛蓦地一黑有沉沉的躺倒。
“你醒了?”耳边是洗簌的脚步声,添香缓缓睁开眼睛,瞳孔还未能成像便觉得眼前又是一黑,随即耳朵上方被箍住,她略一愣反应过来,眼睛是被布蒙上了。
“你是谁?”她紧张的声线发颤。
箍住她眼睛的男人手法灵活,很快就松开手,道:“喜欢你的人。”
“到底是谁?别玩了!”她总感觉这人很熟悉,只是她看不见便不能确认是谁。
“都说了是喜欢你的人。”男人的嗓音带着回音,好像是在狭小的山涧里说话,即便如此,还是不难听出有着耍赖的语气。
“这是哪?”她刚才看到的好像是帐篷,既然男人不肯说他是谁,那就套套话吧。
男人倒好像并不打算隐瞒,随意道:“在河边,你把我的衣裳弄脏了,只要拿到河边来洗,我瞅这儿倒也清静就扎了帐篷,咱俩今儿就睡这儿了,你冷不冷?”说完就挨着添香的身子躺下,手臂自然而然的搂住她的身子,然后靠的紧紧的,带着湿漉漉的体温凑过来。
添香彻底惊住了,本能的一动不动的僵住,待反应过来立时开始挣扎,“你放开我!放开!”
男人松了松搂着她的手臂,低低笑着,在她耳边极小声的说:“其实我也会点穴哦,就是对准穴.位用力戳上去,身子便酸麻的使不出力来,不过据说被点穴也是很痛的,我舍不得你痛,如果你保证乖乖不动,我发誓不碰你,就是和你聊聊天,怎么样?”
点穴?酸麻不能动?这不就是……原来陆礼在她身上用的是点穴的工夫,怪不得那晚她动不得……。
不对,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提醒她陆礼会点穴功夫呢?这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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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猜猜这人是谁?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