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土耳其苏丹的敌意和修建要塞控制海峡(1451—1453年)(1 / 1)

穆斯林特别是土耳其诡辩家宣称,信众绝不可接受违背宗教利益和责任的任何承诺,苏丹可以废除他自己和以前诸帝所签订的条约。公正宽厚的穆拉德不齿于这种违背道德标准的特权,但他的儿子虽然生性高傲,为了达成雄心壮志的目标,却也会采取伪装和欺骗等极其卑鄙的手段,将和平挂在嘴上而战争却始终留在心头。穆罕默德二世一直渴望据有君士坦丁堡。而希腊人的态度不够谨慎,居然为他们制造了会产生致命决裂的借口。他们没有忘记奥斯曼人过去的承诺,派出使臣到营地去追讨应付的款项,并且要求增加年度的津贴。这些希腊人在奥斯曼的国务会议上不断提出申诉,首相是基督徒暗中的朋友,被逼得要向希腊人表达他的看法。卡利尔说道:“你们这些愚蠢而又可怜的罗马人哪!根本不知道已经大祸临头。迟疑不决的穆拉德二世已经不在人世,一位年轻的征服者据有宝座,法律不能制约他的作为,障碍无法阻止他的行动。你们要想逃过他的手心,完全得靠神明的保佑,即使如此,你们的罪孽所应受的惩罚,也不过延迟片刻而已。你们为什么要用徒然无益的威胁来刺激我们?说是要释放长期受到囚禁的乌尔汗,还要立他为罗马尼亚的苏丹;召唤匈牙利人越过多瑙河南下;呼吁西方国家武装起来反对我们。你们这样做只会激怒我们,使自己很快陷入毁灭的深渊。”

但如果首相如此严厉的语气能让希腊使臣产生畏惧之心,奥斯曼的君王就会用殷勤的觐见和友善的言辞安抚希腊人。穆罕默德二世向他们提出保证,等他回到哈德良堡,就会对希腊帝国遭受的损害给予补偿,并且愿意就他们真正的利益做全盘的考量。他越过赫勒斯滂海峡以后,立即颁发命令要扣留答应付给的津贴,驱离派驻在斯特里蒙河两岸的官员,这样的措施已经完全表明了他的敌对意图。等到第二道命令下达,实际上已经开始发起对君士坦丁堡的围攻作战(1451年)。他的祖父过去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狭窄的通道上修筑过一座位于亚洲的堡垒,现在他决定在欧洲这边的相对位置建造一个固若金汤的要塞。那年春天,1000名工匠奉命集结在阿索玛顿极其险要的地点,这里距离希腊的都城不过5英里的路程。弱势者可用的解决办法只有靠说服,只是很少能够达成所希望的目标。皇帝派出的使臣想要让穆罕默德二世转变心意,但没有发生任何作用。

君士坦丁堡人表示,根据过去的做法,苏丹的祖父要在自己的领土上修筑一座城堡,曾经提出请求获得曼纽尔皇帝的同意。现在修筑更加重要的工事,控制了海峡的交通,这只会违反两国之间的联盟条约,不仅截断拉丁人在黑海的贸易,城市也可能无法获得所需要的粮食。狡猾的苏丹答复道:“我不会对这座城市采取侵犯的行动,何况君士坦丁堡帝国有城墙可以作为靠山。想当年你们与匈牙利人结成同盟,开始从陆上侵入我们的国土,那时赫勒斯滂海峡受到法兰西战船的控制,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忘记这件事给我父亲带来的灾难吗?穆拉德被逼得要打通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通道,好在你们的实力无法支撑狠毒的恶意,才使我们有逃脱的机会。那时我在哈德良堡还是个幼童,穆斯林全都战栗不安,使得万恶的加波儿有一阵子能对我们横加羞辱。等我父亲在瓦尔纳会战中获胜,他发誓要在西岸建立一座堡垒,完成神圣的誓言是我的责任。难道你有权利和实力能在我的领土上面限制我的行动?这块领土原本属于我所有,一直到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两岸,土耳其人早就居住在亚洲海岸,况且欧洲海岸已经被罗马人放弃。赶快回去告诉你们的君王,现在的奥斯曼帝国与前面几位苏丹在位时已经大不相同,我的决心已经超过他们的愿望,我要做的事都要超过他们的决定。你们现在可以安全回去,谁要是下次再来提出同样的问题,我会活活把他的皮剥下来。”

君士坦丁是头一位精神能与地位相称的希腊君主,听到这般明确的宣告后,决定出动军队,拒止土耳其人接近博斯普鲁斯海峡,不让他们在西岸建立基地。但在政府和教会的大臣的阻止下,逼得他只能放弃武力解决的办法。他们推荐的方式没有那样直截了当,当然也谈不上明智审慎,无非就是证明他们能够忍受长期的苦难,要让奥斯曼苏丹先出手攻击负起破坏和平的罪名。帝国的安全要靠机会和时间来解决,在一个范围广大和人口众多的城市附近,敌人无法长久维持庞大的要塞,慢慢就会因难以为继而陷入毁灭的命运。面对同时存在的希望和恐惧,智者感到恐惧,仅有轻信的人看到希望,冬天快要消逝,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受到影响。希腊臣民面对迫在眉睫的危险只能闭上双眼,直到次年春天来临,苏丹的决心终于让他们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要是一个主子从不原谅下属所犯的过错,就没有人敢不服从命令。3月26日(1452年),在指定的要地阿索玛顿,聚集了一大群工作积极的土耳其技术人员。建筑材料从欧洲和亚洲经由海上或陆地克服艰辛运送过来,石灰在卡塔弗里吉亚烧成,木材从赫拉克利亚和尼科米底亚的森林砍来,石料来自安纳托利亚的采石场。上千名砖瓦匠,每一位手下有两名工人帮忙,工程的进度非常惊人,经过测量,每天都增加2肘尺的高度。庞大的要塞被建造成三角形,尖角部位都有坚固和高耸的塔楼给予掩护,其中一个位于小山的斜坡,另外两个沿着海岸。城墙的厚度是22英尺而塔楼有30英尺,整个建筑物覆盖着铅皮做的屋顶平台。

穆罕默德二世用不知疲倦的热情亲自督导和指挥工程的进行,3位大臣享有殊荣能够完成负责各自的塔楼,宗教法官要与新军官兵相互争胜,看谁有更为虔诚的信仰,甚至就是地位最卑贱的工人也因为能为真主和苏丹效力感到无比荣幸。暴虐的君王用眼光一扫,大家只有工作得更加卖力,他的笑容带来荣华富贵的希望,但只要眉头一皱就有人命丧黄泉。希腊皇帝带着恐惧的神色观看着这无法制止的施工过程,用奉承和礼物来安抚一个无法和解的仇敌,但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心血。这位势不两立的敌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进行挑衅的微小冲突,甚至还在暗中酝酿和煽动,很快就找到了无可避免的机会。

雄伟的教堂受到破坏和摧毁,奉献给圣米迦勒天使长的大理石柱,被亵渎和强夺的穆斯林毫无顾忌地当作建筑的材料,有一些基督徒出面制止,就从他们的手里获得殉教的冠冕。君士坦丁恳求对方派遣一支土耳其禁卫军,保护臣民的田地和收成,免得成为报复的牺牲品。等到这支卫队配置完毕,他们收到的第一个命令是允许自由放牧营地的骡马,如果受到当地土著的骚扰,就要保护自己的同教弟兄。奥斯曼酋长所带领的随员将他们的马匹留在成熟的麦田里过夜,对作物造成重大的损害,这种公然侮辱的行为使希腊人极感厌恶,一场引起暴动的冲突中,双方都有人丧命。穆罕默德二世带着愉快的心情听取申诉,遂派遣了一支军队去消灭那些有罪的村庄,他们口中的罪犯已经逃走,40名无辜的、没有任何嫌疑的刈麦者被士兵屠杀(1452年6月)。

直到引发激怒双方的暴行之前,君士坦丁堡还是欢迎前来贸易和好奇的访客的,但第一次警报发出后城门就紧闭了。此时皇帝仍旧渴望和平,在第三天释放了捕获的土耳其俘虏,并在最后的信息中表明自己身为基督徒和军人,抱持着忍辱负重的坚定态度。他向穆罕默德说道:“既然誓言、条约和顺从都无法确保和平,你还是要继续邪恶的战事,那么唯一的信赖便是上帝的意旨:如果安抚你好战的心灵能取悦于祂,我乐于遵循这种带来幸福的改变;要是他想把城市交到你的手里,我会毫无怨言服从神圣的意愿。但是在世间的最高审判者宣布裁决之前,不论生死,我的责任是要保护人民的安全。”

苏丹的答复充满敌意,成为最后的宣判,现在要塞已经建造完成。在他离开回到哈德良堡之前,安排了一位警觉性很高的将领和400名新军,不论任何国家的船只在他们的火炮射程之内通过,都要缴纳贡金(1452年9月1日)。对于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新主人所下达的命令,一艘威尼斯的商船拒绝服从,结果被发射的一枚炮弹击沉(1452年11月26日)。船主和30名水手逃到一艘小船上,戴着枷锁被拖到奥斯曼政府所在地,船主受到刺刑,他的手下都被斩首。历史学家杜卡斯在德摩提卡看到他们的尸体抛在郊外喂野兽。对君士坦丁堡的围攻作战延到翌年春天,但是一支奥斯曼的军队向摩里亚进军,先要消灭君士坦丁的兄弟所拥有的作战实力。在这样一个充满苦难的时代,像托马斯藩王这样无能为力的君王,生下一个儿子可以获得祝福也会带来悲伤(1453年1月17日)。忧愁的法兰扎说道:“末代继承人是罗马帝国最后一个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