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帝位的更迭及对根西里克的斡旋作为(461—467年)(1 / 1)

里西默为了个人野心和利害关系不惜牺牲自己的朋友,心中难免会有懊悔,他决心不再重蹈覆辙。在选择下一个皇帝的时候,为审慎起见应该避免才德君子。唯命是从的元老院在他的操控之下,把帝位授予给了利比乌斯啯塞维鲁,他出身寒微,又无突显的功德,最后竟能在西部登基称帝也是咄咄怪事。历史毫不在意他的身世、推举、为人甚或死亡,等到他的存在对其赞助人产生不便或带来威胁时,塞维鲁就必然难逃灭亡的下场。

从马约里安去世到安特弥乌斯登基,这段空位期的统治真是乏善可陈。整整六年,政府都是在里西默的掌握之中,虽然这位谦逊的蛮族大臣拒绝国王的名位,但已经累积了大量财富,编组一支听命于己的军队,通过对外建立私人的联盟关系,运用独立和专制的权威方式统治着意大利。奥多亚克和狄奥多里克后来也如法炮制,只是疆域限制在阿尔卑斯山以南地区。

两位罗马将领马塞利努斯和伊吉狄乌斯对帝国效命尽忠,他们鄙视里西默的蛮族出身,他一旦有称帝的迹象就表示反对。马塞利努斯仍旧皈依古老的宗教,身为虔诚的异教徒,在暗中抗拒教会和国家的法律。他精通占卜学受到众人的赞誉,他在学识、德行和勇气方面的表现也俱佳;研究拉丁文学可以增进鉴赏力,军事才能使他获得埃提乌斯的赏识和信赖,也让他被埃提乌斯的垮台所累。他及时逃脱瓦伦提尼安的荼毒,在西部帝国**不安的时期,勇敢宣称要保持中立,不涉及党派的倾轧。他在马约里安当权以后自动归顺,可能是大势使然。马约里安为此特别让他管辖西西里,指挥配置在岛上的一支军队,用来抵抗或是对汪达尔人发起攻击。但马约里安去世后,蛮族佣兵受到里西默暗中收买发起叛乱。英勇过人的马塞利努斯率领一批忠心的追随者,占领整个达尔马提亚行省,僭用西部帝国的大公头衔,实行温和而得当的统治,获得了臣民的爱戴。他建立了一支舰队控制着亚得里亚海区域,经常为意大利和阿非利加的海岸地区带来惊慌和恐惧。

伊吉狄乌斯是高卢的主将,足可以媲美古代罗马的英雄人物,至少他要尽力效法,因此宣称要为敬爱的皇帝报仇雪耻,他有一支作战剽悍且人数众多的军队效忠追随。虽然他被里西默的权谋和西哥特的武力所阻,无法向着罗马进军,但仍能维持阿尔卑斯山以北地区的独立统治。无论平时或战时,伊吉狄乌斯的名声都受到各方尊敬。法兰克人的国王、年轻无知的基尔德里克犯下愚行,被法兰克人放逐,随后人们推选这位罗马将领成为国王,这极其难得的荣誉可以满足他的自负而非他的野心。过了四年,这个民族为伤害墨洛温家族的举动感到悔恨,伊吉狄乌斯处于民意变化的状况只有忍耐,默许合法的君主恢复原来的地位。伊吉狄乌斯的权势随着生命的逝去宣告终结,可能是被下毒或是私下的暴力侵犯,里西默当然也脱不了干系,容易轻信传言的高卢人急着赞同类似的说法。

西罗马帝国逐渐没落,才会出现意大利王国,但在里西默统治下一直苦于汪达尔海盗的**。每年春天他们都在迦太基的港口整备一支实力强大的海上武力,由年事已高的根西里克亲自指挥这场最重要的远征行动。他把所有的计划当成机密,直到扬帆出海的时刻才让属下知道。当舵手问他要采用哪条航路,这位信仰虔诚的蛮族领袖用专横的口气回答:“就让风向决定航路,它会把我们带到充满罪恶的海岸,那里都是注定受到上天惩罚的居民。”如果根西里克下达更精确的命令,那么他的判断是基于掠夺财富而不是惩治罪行。汪达尔人一再进出西班牙、利古里亚、托斯卡纳、坎帕尼亚、卢卡尼亚、布鲁提乌姆、阿普里亚、卡拉布里亚、威尼提亚、达尔马提亚、伊庇鲁斯、希腊和西西里的海岸地区。他们也想占领撒丁尼亚岛,它据有位于地中海中央的有利位置。他们的军队从赫拉克勒斯之柱到尼罗河口,散布着毁灭带来的荒凉和恐怖。

他们热衷于获得战利品而非战胜的光荣,所以很少会攻击防卫森严的城市,也不会与正规军队展开阵势,堂堂正正地野战;常常靠着快速的机动能力,只要对遥远的目标起了洗劫的念头,就会在构成威胁的同时发动攻击。他们在船上也装载了相当数量的马匹,登陆后就用一队轻骑兵横扫惊魂丧胆的国度。纵使国君鼓励生育并以身作则,但土生土长的汪达尔人和阿兰人,已经在辛劳和危险的战争当中逐渐消耗殆尽。等到历尽艰辛的第一代征服者告别人世,他们的子孙却是在阿非利加出生。从小享受舒适的浴场和花园,这都是父辈英勇战斗获得的成果。远征队伍空出的位置由大群摩尔人和罗马人、俘虏和逃犯适时加以补充。这些走向绝路的可怜虫,不得不违犯自己国家的法律参与劫掠,现在只有全力奉行最残暴的行为,这会使根西里克的胜利蒙受耻辱。汪达尔国王对待不幸遭到掳获的人员,有时会考虑求得赎金的需要,有时则完全放纵残酷的暴行。他们屠杀了500名高贵的扎特或札辛瑟斯市民,将遍体鳞伤的尸首投入爱奥尼亚海,这激起大家的气愤,造成的后果是所有的这些恶行将要在下一代身上受到报应。

伤天害理的罪孽不能拿受到激怒作为借口,汪达尔国王发起对抗罗马帝国的战争,倒是有合理而且说得通的动机。瓦伦提尼安的遗孀优多克西娅被当成俘虏从罗马带到迦太基,她是狄奥多西家族唯一的继承人。长女优多西娅身不由己,成为了根西里克长子亨尼里克的妻室。于是严苛的父亲提出合法的权利,要求分得适当比例的皇室产业,这种要求既不容拒绝也难以满足。东部的皇帝支付了足够的补助金,至少是很值钱的物品才换来所需要的和平。汪达尔人同意在保持颜面的条件下送还了优多克西娅和幼女普拉西狄亚,将发泄的怒气限定在西部帝国的国境之内。意大利缺乏海军,没有能力单独保护海岸线的安全,遂恳求东部那些正在走运的同胞给予援助,在过去无论是平时还是战时,他们都承认罗马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现在两个帝国的永久分离,已经疏远了彼此的利益和意愿,所谓要信守双方的条约也只是说说而已。西部的罗马并没有获得武力和船舰的援助,等到的只是冷淡而无效的斡旋行动。傲慢的里西默陷于困难的处境,经过长期挣扎他放下身段,终于用臣民的身份以谦卑的语气写信向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告急,为了对盟友提供协助的代价,意大利将接受东部皇帝所指定的人选成为自己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