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斯与罗马两个帝国间的连年战争(165—226年)
塔西佗在他的作品当中,经常会加入一些有趣的插曲,其中提到日耳曼人和帕提亚的国内状况。他主要是想让读者在历经罪恶和灾难的场面后,能够暂时放松一下心情。从奥古斯都临朝到亚历山大啯塞维鲁时代为止,罗马的仇敌是暴君和军阀,他们就在帝国的心腹之地。当时罗马的国势已臻极点,对于发生在远隔莱茵河和幼发拉底河之外的变革,并无多大兴趣。军队毫无忌惮推翻皇帝的权势,无视元老院的敕令甚至军营的纪律,而长久以来盘旋流窜在北部和东部边疆的蛮族,竟敢放胆攻击这衰落帝国的行省。零星的寇边逐渐变成大举的入侵,给双方都带来很大的灾难。经过很长时期互有输赢的争斗,许多获胜的蛮族将整个部落都迁进罗马帝国的行省。要想弄清楚至关重要的历史事件,至少得对那些替汉尼拔和米特拉达梯报了一箭之仇的国家,事先就他们的特性、武力和动机做一些了解。
远古时期的欧洲覆盖着浓密的森林,只有少数四处漂泊的野蛮部族藏身其间。亚细亚的居民则聚集成了人口众多的城市,他们受到幅员辽阔的帝国管辖,是工艺生产、奢华生活和极权专制的中心。亚述人统治东方世界,直到尼努斯和塞米拉米斯的权杖从懦弱无能的继承人手中失去,米底人和巴比伦人接着均分了亚述的权势,然而他们也被波斯王国吞并。这时波斯的武力已不限于亚细亚的狭小范围,据说薛西斯曾统率200万人马侵入希腊。马其顿的腓力之子亚历山大受荣誉心驱使,决心为希腊复仇雪耻,后来他只用3万士兵就征服了波斯。随后塞琉古家族篡夺了马其顿在东方的统治权,但不久以后又得而复失。大约就在此时,他们签订了一纸丧权辱国的条约,将托罗斯山以西的土地割让给罗马,接着又被帕提亚人从上亚细亚的各行省驱走,这支强大的游牧民族是斯基泰人的后代。帕提亚的军队所向披靡,从印度开始横扫至叙利亚边界,但最后还是自食其果,被阿德夏尔或自称阿尔达希尔的君王所灭亡。新建立的萨珊王朝统治着波斯,直到被阿拉伯人入侵为止。巨大的变革产生了长远的影响,过不了多久罗马就会有深刻的体验,这件事发生在亚历山大啯塞维鲁临朝的第四年亦即公元226年。
阿尔达希尔的雄心壮志击碎了地方诸侯的抵抗,并开始用武力威胁邻近的国家。更何况他还认为这些国家在其前任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时候,敢对波斯毫无礼遇之心甚至肆意侮辱。他很轻易地战胜了粗野的斯基泰人和软弱的印度人,只有罗马是难以制伏的劲敌。罗马人从前就曾经侵犯波斯,而现在仍旧保持着强大的实力,对于这个西方的世仇必须磨刀霍霍,全力以赴。图拉真的胜利使边境获得了40年的平静,这完全是英勇作为和稳健政策的成果。从马可继位到亚历山大临朝期间,罗马帝国和帕提亚帝国曾经发生过两次战争,虽然阿萨息斯动用了举国之力与罗马的局部守军抗衡,但一般说来还是后者较占优势。马克里努斯因皇位不稳和天性懦弱,花费了5万磅黄金买到了和平,原先身为马可的部将的塞维鲁皇帝及其子在亚美尼亚、美索不达米亚和亚述建立了许多胜利纪念碑。他们的战绩很不巧为内部的变革所打断,以致无法进行完整的叙述。但只要我们看到塞琉西亚和泰西封两个大城不断遭受刀兵之灾,就可略知一二。
塞琉西亚坐落在底格里斯河西岸,距巴比伦的北方大约45英里,是马其顿征服上亚细亚后设立的首府。亚历山大帝国覆灭后很多年,塞琉西亚仍旧保持着希腊殖民地的特性,那就是艺术生活、军事武德和对自由的追求。这个独立的共和国由300名贵族组成的元老院负起统治的责任,人口众多,有60万公民,兵力强大,城池坚固,只要国内各阶层和谐相处,就不会将帕提亚的实力放在眼里。后来各派系疯狂的倾轧,逼得双方请求共同的敌人给予危险的援助,而这敌人早已虎视眈眈地站在了殖民地门口。帕提亚的君王就像统治印度的莫卧儿大帝,喜欢过祖先斯基泰人的游牧生活,其皇家营地经常设置于底格里斯河西岸——距离塞琉西亚只有3英里的泰西封平原。其宫廷奢侈豪华和专制独裁,聚集了形形色色数不清的随伴群众,原本是小村落的泰西封立即发展成为一个大城市。
马可在位期间,罗马将领率军深入泰西封和塞琉西亚(165年),并受到希腊殖民地友好的接待,士兵们拿出奋勇的精神攻击帕提亚国王的居留地,结果最后两座城市却面临相同的命运。塞琉西亚遭到烧杀掳掠,30万居民命丧黄泉,这玷污了罗马胜利的荣誉。塞琉西亚与强敌为邻,耗尽了国力,遭到致命的打击,沉沦到万劫不复的地步。而泰西封经过33年的休养生息恢复力量后,开始能够顽强地抵抗塞维鲁皇帝的围攻了(198年),然而最后城池还是陷落了,亲自镇守的国王仓促逃走,留下的1万名俘虏和丰富的战利品被用来奖赏罗马士兵的辛劳。虽然经历无数惨重的灾难,泰西封依然是继巴比伦和塞琉西亚以后东方世界最大的首都之一。波斯君王通常夏天前往埃克巴塔纳避暑,享受米底亚山区的凉爽微风。泰西封气候温和,则成为了他冬天行宫的所在地。
罗马的入侵行动虽然成功,却没有获得实际的永久利益,因被征服地区中间有一大片沙漠与帝国其他的行省隔绝,所以罗马并不愿保有遥远的飞地。征服奥斯若恩王国的行动,虽然谈不上光明磊落,但算起来却有实质上的好处。这个蕞尔小国拥有美索不达米亚以北、位于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之间的良田沃野,首府埃德萨位于距离幼发拉底河20英里处,从亚历山大时代以来,其居民是希腊人、阿拉伯人、叙利亚人和亚美尼亚人的混合种族。实力衰弱的奥斯若恩王国处在两大敌对帝国之间,基于地缘的关系倒向了帕提亚的阵营﹔但罗马的优势力量逼得他们只有勉强顺从,这点从他们的徽章可以看得出来。
马可在位时,结束了与帕提亚的战争,沿途小国立场不稳,为了巩固其忠诚度,他认为有必要加强实质的控制,遂在很多地点建构堡垒,并将一支守备军队进驻了尼西比斯防务坚固的城镇。康茂德死后罗马陷入混乱,奥斯若恩的国王企图解脱外来的束缚。但塞维鲁的强硬政策迫使他们再度顺从,卡拉卡拉的背信弃义使征服工作很容易完成。最后一任国王阿布加鲁斯被打上脚镣送往罗马(216年),他的领土成为了帝国的一个行省,首府被列入殖民区。帕提亚王国衰亡前10年左右,罗马越过幼发拉底河获得了稳固而永久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