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池景行开完会,视线扫过会场里的杜春华。
会议结束后,他叫住杜春华。
“下午安排个会议室,医院设备项目的进展和我汇报一下。”
谁知,杜春华面色有些为难。
池景行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杜春华说,“只是做预算和报表的祝鸢今天请假了,我先去找她要一下资料。”
池景行的手指轻点桌面。
“事假?”
杜春华一怔,说,“说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请的病假。”
他略一点头,“那明天再说。”
“好的。”
……
临近下班时,陈明恩敲门进了办公室。
“池少,电竞公司的齐总约您一起吃饭,半个月前就已经预约了,您看看今天是否有空?”
池景行翻了一页文件,“在哪?”
陈明恩说,“西郊的一家农家川菜,环境还不错,会员制,人流比较少。”
池景行看了一眼腕表,合上文件。
“走吧。”
出差回来忙了一天,他几乎没怎么吃饭,现在也确实有些饿了。
下班高峰期,车子行驶速度很慢,池景行坐在后座翻看文件,忽然听见陈明恩有些惊讶地开口。
“那不是祝小姐吗?怎么在警察局?”
池景行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顺着陈明恩的目光,视线移向窗外。
西郊警局内,祝鸢坐在案件大厅,额头一角用纱布缠住。
略微有些惊讶之余,池景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每次见到她,都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陈明恩明显降低了车速,“池少,要不要进去看看?”
池景行淡淡的目光扫过来。
“陈特助想去警察局吃饭?”
陈明恩噤了声。
就在他即将踩下油门的时候,忽然见到从警察局里面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带着手铐的男人,祝鸢在见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便站了起来,抬手就想要给他一巴掌!
幸好被女警拦住。
这下,池景行属实有些好奇了。
他声音微沉。
“停车。”
-
池景行和陈明恩一进门,值班的警察便注意到了,站起身来。
“二位有什么需要吗?”
陈明恩笑着把名片递上去,“我们是来接人的。”
池景行转过头去,视线落在祝鸢的身上。
她看上去真的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缠着纱布,双眼微微泛红,神情愤怒地看着面前胡子邋遢的男人。
祝鸢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池景行,是女警看见池景行一直看向这个方向,才碰了碰祝鸢的手臂。
“祝小姐,那是你的朋友吗?”
祝鸢回过头,来不及收回愤怒的眼神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池景行的视线,微微一愣。
池景行走过去,自上而下地扫了她一眼,又看向身旁的那个男人。
他声音挺低,“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一瞬间,祝鸢有点想哭。
其实她知道池景行并非是真的关心她,也许是因为正好路过,也许是因为好奇,她知道他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可能是因为看着自己这副模样实在太惨了。
但她依然觉得很想哭。
为了不让爸妈担心,她一个人在老房子和医院里度过了对她而言这么惊险的夜晚,她甚至来不及委屈,一边要来警察局做笔录,一边要清理家里被损坏的家具,一边还要想着公司的事情。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得来的,直到她看见了池景行。
他根本都还没有做什么,只是云淡风轻地问了她一句“出什么事了”,就快要让她原地破防。
祝鸢微不可闻地吸了吸鼻子,“没事,家里遇到小偷了。”
池景行又看了她一眼。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远超她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池景行抬了抬下巴,问身旁的女警。
“这件事情目前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女警说,“现在人证物证都已经调查完毕,偷盗行为已经确定了。只是根据祝小姐的笔录,嫌犯在偷盗过程中尝试侵犯她,这可能涉及到强奸未遂,不过嫌犯不承认自己有过这样的举动,目前还在取证中。”
池景行大致明白了。
祝鸢家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盗窃罪最多只会判处十五天的拘留。
但强奸未遂,就是要进去了。
他看向祝鸢,“去医院取证了吗?”
祝鸢点头,“有点脑震**,脸上的掌印和手臂上的抓痕也做了痕迹鉴定,在等待结果。”
池景行颔首,对着女警说,“我会安排律师来这边接洽,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
女警会意,“行,那二位就先离开吧,有什么事情我会给祝小姐打电话的。”
女警送祝鸢走出警局,一边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先别想着上班,多请两天假,脑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年纪轻轻的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身体最重要。”
祝鸢强扯着笑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一直到上车,池景行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陈明恩问道“还要不要去饭局”的时候,池景行抬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先回去一趟。”
绕了半个城市回到池家,池景行说,“去里面休息,我晚点再回来。”
祝鸢点头,下车之前,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池景行没有回复,车子很快开走。
祝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觉得脑袋还是有些晕,这才转身回到了别墅里面。
卧室里都是池景行的味道,他似乎很喜欢檀香,小小的香薰灯一直放在床头。
这个香味确实很宁心静气,祝鸢躺在**,情绪也舒缓了很多。
她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是因为她听见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祝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衣架上的大衣和不远处书桌上的手机来看,应该是池景行回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好像闻了一阵熏香之后,祝鸢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头晕了。
池景行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她坐在**,“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慵懒,似乎还带着一些水蒸气。
祝鸢“嗯”了一声,池景行又说,“继续睡吧,明天一早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祝鸢怔了怔,说,“明天没请假,下午的时候杜姐给我发了消息,要我准备明天的开会材料。”
池景行点了一支烟,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呼出一口烟圈。
“池氏集团没了你倒不了,你这个样子要是猝死在工位上,是不是还要算工伤?”
祝鸢噎了噎。
这个人的嘴里一向没什么好话,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更何况,她知道池景行是在好心帮她。
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祝鸢翻身下床,没有穿拖鞋,赤着脚踩在亮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站在池景行身边,伸出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角,往下扯了扯。
池景行挑眉看她。
祝鸢的声音软软的,“池少,我回不了家了,这几天都有警察在……而且……”
她半垂着头,柔弱得好想叫人把她揉碎。
“我一个人住在那里,很害怕,池少,你收留收留我,好不好呀?”
池景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如果我说介意的话,你是不是要去睡大街?”
祝鸢恰到好处地蹙起眉头,显得她有些委屈,但又不会生他的气。
“那我就只能去医院睡陪护床了,只是陪护床又小又硬,我怕我睡不惯,要是影响了我的身体状态,在工作里出了什么差池……池少会怪我吗?”
她水润的眼眸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池景行吸了口烟,不知道是不是祝鸢的错觉,她觉得他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很淡,看不真切。
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脸,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一样。
“祝小姐,你这些自以为很聪明的把戏,以为能瞒得过谁?”
欲擒故纵这一套,她一直都挺会玩。
祝鸢笑了笑,双手环过他的腰身,踮起脚尖,轻吻他的喉结。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祝鸢抱住他,仰起头。
“池少很喜欢,不是吗?”
池景行轻笑一声,没有再和她说话,而是打电话给陈明恩,让他明天送一些新的洗漱用品过来。
末了,他又看向祝鸢,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
“我这辈子做过的善事可都是为了祝小姐,”他说,“你可要好好回报。”
祝鸢伸手解开他的领带。
“池少喜欢什么样的回报方式?”她说,“只要你舒心,我什么都愿意。”
池景行拍拍她的脸。
“乖。”
他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看了眼时间,径直离开了卧室。
而祝鸢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良久,她垂下眸,微微地松了口气。
她总算是留在了这里。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还是有些痛。
只是……祝鸢想,或许,这会不会就是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