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路明非。”路明非接通了电话。
“路明非!”电话那头是远洋一端的诺诺,她此时气不打一处来,“总部这边现在什么情况清不清楚,自从统合战线,现在一天就要处理上百单关于混血种的事件,体制规范还要不断的试行改革,我连坐在椅子上的时间都没有。”
“忙一点不是很好吗?”路明非有点尴尬,这件事委实是他有点不厚道,他只负责开口,干活全交给了诺诺,这个本来天性洒脱的女孩现在都成了职业精英了。
“呵呵,忙一点挺好。”诺诺的冷笑,突然说,“上杉绘梨衣?”
路明非头皮发麻,回头瞄了一眼安静的女孩,女孩见路明非看他,举起画板。
【好了吗?】
路明非连忙摇头,对着手机说,“你怎么知道绘梨衣。”
“我当然知道啊,刚刚才和犬山贺对接工作。”诺诺冷笑,“那个女孩很好看吧,上杉家主呢,好大一笔财产,黑道千金啊,而你是混血种新王,瞧瞧,日本那边给你起的诨号多好听……千金和王者的故事,混血种圈子的一桩美谈呢。”
“额,长的和你很像,不过美谈就算了。”路明非紧锁眉头,他当然清楚诺诺的想法,但不管是诺诺也好,绘梨衣也罢,还是谁……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女孩”,女孩是走不进他的心的,他的时间和生命都给了使命,不会允许任何的空隙留给其他人。
“长的和我很像吗?”诺诺说,“看来我成为了替身呢。”
诺诺阴阳怪气的样子,路明非隔着几千公里都能想象的到,他不禁暗自惊呼,这两个长的这么像的女孩,为啥性格是完全相反的?
路明非回头,绘梨衣再次举起【好了吗?】的画板,表情乖巧的像只等待主人带她出去的柴犬。
“能别说这事了吗?”路明非无奈,“现在事态很紧急,而且不是总部要找我吗?”
说到这事,诺诺也正经了起来,她在那张属于路明非的办公桌前翻阅抄查的资料,终于定格在某一张,这是总部在集合资源后,通过翻查记录得到的隐秘。
“通过各分部信息,以及诺玛的筛选,我们找到了关于橘政宗的部分内容,以及日本蛇岐八家的隐秘。”诺诺声音严肃,“昂热校长有留下部分残缺资料,日本蛇岐八家的隐秘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谁?”路明非脸色一凝。
“上杉越。”
“上杉越?”路明非脑子里空****的,“这是谁?”
“上杉家前家主,上代历史的皇。”诺诺说,“但关于他的过去都被蛇岐八家封杀了,这个人做了极端恶劣的事情,然后叛逃家族失踪。”
“什么恶劣的事情,蛇岐八家会封杀一个皇?”路明非搞不懂,按照他这几天的观察,蛇岐八家就是一个极端信奉使命论和血统论的家族。
“那位皇将家族供奉的先烈墓碑一把火烧了……砸了神社。”诺诺看到这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还重伤了拦住他的长辈元老,后来那几位元老因此死亡。”
这么“光宗耀祖”的中国事例,居然是一个日本人做的吗?路明非听傻了。
但路明非很快抓取关键信息,诺诺说上杉越是日本隐秘的关键人物,这个人物却如此反常,说明日本隐秘和上杉越牵扯很深,甚至上杉越就是隐秘的核心关键。
“日本混血种自古以来,同时代只会出现一位皇。”诺诺翻出了从西伯利亚找到的隐秘,“我们找到了镰仓时代的记录,是那个年代“皇”的遗书,那位皇在自杀前的隐秘。”
“他是这么说的‘奉皇命之行事,称伪奢皇,天灵易主,复求其生,素白之主欲谋其天,吾上杉白哉自戕高天原,为断其心,为咒其命,后有新皇者,当自死矣。’”诺诺照着原文念。
路明非随之震撼,他当然听懂这些话的意思,他曾在另一个世界生存,那边的时代也算的上是近古时期。
这句话的意思,说的是那位名叫‘上杉白哉’的皇,发现了素白之主的阴谋,于是决定自杀于高天原,打算斩断背负阴谋的血脉,并诅咒后来之皇也如他一般死亡,要求后来者如有新的皇,也应该像他那样自杀。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份遗书没有在日本混血种流传下来,反而遗落在了西伯利亚。
“上杉白哉说‘皇’是白王为了复活的阴谋。”诺诺说,“白王是精神系的主宰,他会在每代白王血统的混血种中寄生自己的意志,被寄生的混血种就会成为‘皇’,所以同时代只会出现一位。”
“然后在白王的意志引导下,被寄生的皇会走向复活白王的道路,直到那位白色君主重临世间。”诺诺一边翻记录一边说。
“白王的阴谋?原来如此。”路明非凝重地说,“那按这个说法,这一代的皇就是源稚生?上杉越死后的新寄生者?所谓的命运什么的,其实说的就是白王的意志?因为在这种意志引导下,每一代皇都会奔赴类似的结果,所以才有所谓的天照命什么的。”
“按理说是这样的。”诺诺的声音压低,“但这一代不一样,因为在诺玛翻阅的资料中,这一带的蛇岐八家诞生了三位皇……源稚生、源稚女、上杉绘梨衣,他们分别对应天照命、须佐之男命、月读命。”
三位。
这三人路明非都认识,他情不自禁的问,“为什么?难道白王在这一代精神分裂了?分裂成三个?”
“三个?不不不,真正离谱的还在后面。”诺诺说,“作为上一任的‘皇’,上杉越还活着,是四个。”
这个消息就像一道霹雳闪过。
“昂热校长与上杉越有过来往,甚至我们能从昂热校长的备忘录里找到了上杉越所在的位置。”诺诺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个名叫上杉越的人,藏在了横滨的某个小镇上卖拉面。”
“他还活着,但却出现了新的皇,而且还是三个。”路明非沉吟,“这彻底推翻了前任皇的逻辑,会不会是前任皇的遗书内容并不正确?”
他举一反三,辩证角度的去看待了这个所谓的隐秘。
但诺诺很快给他答复,“找到类似的遗书并不止一份,古代年间的皇都有记载类似的事件,而且同年代只有一个皇本身也是日本混血种公认的事实,但这些共识在镰仓时代后就中断了,后来的皇都不再有自杀或求证的想法。”
“按照逻辑假设,白王或许从其中做了手脚,阻断了自己‘阴谋’被中止的风险。”诺诺说。
“那为什么这一代会有三个皇?”路明非说着,突然想起来某个画面,那是在前一世,那位主公在临死前的画面,名为产屋敷的男人在决议赴死前用充满微笑的表情看着他。
“路明非啊……”产屋敷轻声说,“真是温柔又坚毅的男人呢啊,最后能见你一面,实在是太好了。”
那时候的路明非并未坚强,反而泪眼婆娑的看着这位悲天悯人的主公。
“我怎么算的上坚毅呢?”路明非摇头,“我总是自疑,做什么事都会失败,胆子还小,像我这样的人,在最后一刻为你送行,也是因为其他人有更要要的事情去做,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产屋敷温柔的看着路明非,递上一杯温茶,路明非接过茶杯,很烫,但没有松手。
“自我怀疑,是因为路君务实,胆小是因为心善。”产屋敷笑着说,“路君总是隔着灰色的阴影去看待自己,而我却将你放在阳光下……我看到的路君,是会为他人悲而悲,他人乐而乐者,是胆小畏虎,却又能为了守护生命勇敢向前者,是虽自疑,却永不放弃者,是身处阴影,却不嫉妒阳光者。”
“这些都乃圣人之品德,却集中在了你的身上。”产屋敷说,“所以我一直相信,终结这片黑夜的人,就是路君你啊。”
路明非双目圆瞪,不敢相信。
圣人之品德……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夸张的赞美。
“这说的真是我么?”路明非都快听愣了。
“路君,知道吗?我无比相信这一天就要来了……”产屋敷看向木门外逐渐下沉的夕阳,“从你出现后,自古以来的规律开始打破,第一次有上弦死亡,日之呼吸现世,第一次找到无惨的痕迹等等……”
“这……”路明非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改变的开始啊。”产屋敷说,“当我们认知的命运出现变格,即代表转机出现,可能是灭亡,也可能是新生……但因为路君你的存在,我相信未来的变格将是新生啊!你看那个太阳,从你开始,从今往后,人们都不会在恐惧它降落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路明非看向即将消失的夕阳,眼底璀璨生辉。
“或许,我大概清楚了。”路明非对着手机说,“白王复活的时机,就在这一代,也可能是白王死亡的时机。”
“你怎么知道的?”诺诺疑惑道。
“任何命运出现规律的变化,都代表命运即将中止。”路明非淡淡地说,“所以无论是皇也好,白王也好,或者是王将,他们同时出现在这一代,就代表故事即将落下帷幕,就像我的出现一样,我带来了混血种的变革,这种变革就会影响整个世界。”
诺诺一时之间被这霸气的语录镇住了,她如果在旁边,一定会伸手摸摸路明非的额头,看看对方是不是发烧。明明在讨论关于情报资料的事情,但路明非却突然扯到了理想和个人主义的宣言上。
“这个问题先掠过,你们还有什么发现吗?”路明非说。
“太多了,我们找到许多信息,我只挑关键的说吧,剩下的,等到达日本再亲口告诉你。”诺诺说。
“什么?你要过来?”路明非皱眉。
“是的,因为发现的问题有点大。”诺诺话音一转,“怎么?听你的意思,你不是很想我过去?”
“那倒没有,是什么事情?”
“日本现在可能不仅仅只是白王一位君主。”诺诺深吸一口气,“你应该知道日本现在的情况,那些死侍和海啸,都和白王无关,我们根据你反馈的信息,调查了橘政宗和源氏重工近20年的进出数据以及消费记录,他根本不可能圈养这么多死侍。”
这个猜测路明非早已想到,他等待诺诺后面的话。
“在橘政宗的背后,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凯撒发现了他父亲的痕迹。”诺诺说,“庞贝在海啸出现前出现在北海道地区,我们都知道庞贝疑似和龙王有关,他控制着同样的死侍袭击了我们的探测舰,所以现在的日本,可能会有两位君主。”
两位君主……
橘政宗的背后可能是另外一位王?
“他们的目的……都是白王?”路明非沉声说。
他想起了山田一介,那个小孩出自日本,但却和远海另一端的伏都教有关,而伏都教和庞贝有关,现在庞贝和日本又牵扯上关系,这一条线索链突然打通了。路明非感觉在这背后可能还有更加深入的秘密。
“凯撒已经出发前往日本了,我要过来的原因是另外一个。”诺诺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下来,“我找到了昂热校长秘藏柜里的一份实验数据,来自于二战时期,地址不详,我在里面找到了我母亲的资料,那份资料里还记载了许多人的名单与结果……”
“说。”路明非莫名的心跳加速,他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名单有三份,一份是实验名单,是关于胚胎寄养以及人体受精实验。”诺诺的声音让人觉得有些压抑,“我的母亲是这个项目的受益人之一,里面出现的人还有很多,除了我以外,还有上杉越……”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除此之外,另外两份名单是入学名单,对应小学以及幼儿园。”诺诺声音在颤抖,“这两份名单很特殊,单独被所在水箱最深处,如果不是你已经成为最高权限者,我们甚至无法靠近水箱……”
“名单到底是什么?”路明非心跳越来越快。
黑暗中,仿佛有人在阴影里哭泣。
“入学名单里,记载着许多名字……其中有陈墨瞳……路明非……凯撒……楚子航……”诺诺好像有点崩溃,“名单上面记载,我们曾是一个学校生活上课的同学,但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路明非听完,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