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对西格的好印象始于颜值。

但几日的接触下来，他们发现这群山贼大多都是些粗俗的家伙，对诸神们热衷的交响乐、歌剧等等毫无钻研，最初的好印象也逐渐消磨掉了。

西格也能看出，神王这几天连续带他游玩，应该是另有目的。

只是神王耐心极好，好几天过去了，还是一直叨叨叨着什么交响乐之类的高雅艺术之类的话题。

这与西格之前的预期不符合：从他之前的情报来看，神国之上应该在进行着一场叛乱，神国自顾不急……

他没有继续与神王兜圈子，而是直接将话摊开了讲，问起了神王的目的。

神王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了望天，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今天的天气不错，随我来吧。”

他带着西格等人，一路走到了天宫的顶层天台。

空岛神国位于世界树的顶端，海拔过万米。

而神王居住的天宫，则是神国之中的最高点，此刻站在天台上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整座空岛，以及下面的层层白云。

“你们看。”

神王抬手一指远处。

此时正当正午，日光灿烂，天气也相当好，下方的云层较为稀疏。

透过稀疏的云层，可以望见下方广阔无垠的大海，以及大海上星罗棋布的各个岛屿。

从这样的高度来看，普通的岛屿都变得渺小了起来，天地如棋盘，而岛屿则是这张碧蓝棋盘上的棋子。

但神王所指的，却并非是大海，也并非是岛屿。

而是更远处，云层缭绕之间，隐约浮现的一抹赤红色。

即使是从万米的高空俯视，那一抹赤红色也显得相当显眼且绵长，如一头染血的绵长大蛇横贯于碧蓝的棋盘之上。

“红土大陆？”西格认出了这道赤色的大陆。

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巨人族为什么要将红土大陆，称作是染血的大蛇。

多年之前，必定有巨人族曾经抵达过世界树的顶端，并且亲眼目睹过西格现在见到的这一幕。

“不错，红土大陆。”神王点了点头：

“巨人族称呼它为【染血的大蛇】，还有一些人则称呼它为【世界之墙】。”

“我个人比较喜欢后一个称呼。”

神王的眼光有点飘忽：

“红土大陆就像是一道横亘在大海之上，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的高墙，有了红土大陆，才有所谓的伟大航路与新世界。”

“真像是一面墙啊……”神王慨叹了一下。

墙？

西格若有所思，他总感觉神王话里话外在暗示什么。

自然界并没有墙，有了人，才有了墙。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神王目光转回到了西格的身上。

“一年之前的顶上战争，你通过某种手段，偏移了天龙人所掌握的天王乌拉诺斯攻击，并借此洞穿了红土大陆……这是这么多年以来， 从未有人能做到的事情，就算是神也一样。”

西格有点意外，不止是巨人，连空岛上的神王都知道了这回事。

甚至，连所谓的天王乌拉诺斯的事情，他也清楚。

“何必惊讶？天龙人八百年前就是神族的老对手了，我们掌握的信息，比你们想象的更多。”

一道虹光闪耀而过，神国守门人的身形从中显露出来。

他是神国之中罕有的高龄神族，年龄超过三百岁。

此刻在神王的指示下，由他来讲述旧日的历史。

“诸神曾经是世界的主人，但他们已经灭亡了，伴随着旧世界一起走向诸神黄昏。”

“诸神是战败者，天龙人是战胜者，这是既定的历史。”守门人对于这些历史丝毫不避讳，直接在西格的面前开诚布公地讲了出来。

倒是神王的身后，其他的神明们有些难堪。

他们在空岛神国上，是地位尊崇的神族，而在西格这些蓝海人的面前承认以前的失败历史，这让他们也有些不适。

神王接着道：

“但是，你却拥有抗衡天王、破开红土大陆的能力……”说到这里，神王也微露激动。

“而这就是我邀你入宫的原因。”

神王转过身，凝视着西格，开口说道：

“西格，你从天王的攻击之下存活，并击穿了红土大陆，早就是天龙人的心腹大患。”

“天龙人是执掌如今这个世界八百年的统治者，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而神族在空岛神国一隅之地困守，也有七八百年了，这些年里，天龙人一直是我们的假想敌。”

“所以，世界政府，还有天龙人，是你我双方共同的敌人。”

“你我双方如果联手，那么重新将世界纳入掌中，也不是什么空话…”

“事成之后，世界的划分就再说吧。当然，如果你愿意留在神国的话，我可以将神国掌握中的九大空岛之中的一座赠予你作为领地。”

这一番话说完，神王身后许多人都是脸色各异。

诸神的神色更多是讶异，在他们看来，神王的态度过于客气，这让他们有些意外。

直属于神国的空岛一共九座，其中也包括艾尼路的故乡碧卡。

这九大空岛的领主都是上位神，也就是除神王之外，地位最高的神。

很显然，所谓上中下位的神明，并不是什么实力等级，而是空岛上的地位差别，就像是公侯伯子男之类的贵族分级制度。

这种地位分级，受果实能力的影响很大，像阿玲那样再强大的无能力神民，最多也只能晋升为中位神。

此时芭雷特一声嗤笑。

“所谓的真神还有诸神之王，因为对天王与天龙人无可奈何，所以寄希望于他人身上吗？”

芭雷特斜睨了一眼神王，他丝毫没有隐藏语气之中的嘲弄。

他是只相信自己力量的独狼，从来不会试图依靠他人的力量。

当初碰到了一个可以打败他的罗杰，他就上罗杰的船一路死缠烂打，继续锻炼变强、反复挑战罗杰，以图真正战胜罗杰的那一天。

后来与西格发生的事情也类似，输了就继续锻炼，继续尝试挑战，终有出头日。

而神王的态度，确实让他有些反感了。

“能力者就是能力者，虽然拥有能力的确比常人更强，但与所谓的神差距还是太大了。”

“这世上，有害怕海水的神吗？”

芭雷特冷笑。

他虽然也是能力者，也自恃实力，但也还没有到自称为神这种程度，眼前这群人似乎比他还高傲的多，这让他一直有一股隐隐的不适。

芭雷特这一番话完全不加掩饰嘲弄之意，诸神都变了脸色，眉头深深锁紧。

“这倒也不准确，不应该低估大海的力量。”

第一个出声反驳的，不是诸神之中的一员，反倒是站在西格这一边的贝加庞克博士。

“再强大的能力者，都无法摆脱所谓的海之诅咒，这是铁则。”贝加庞克瞥了一眼旁边的西格。

西格曾经“发现”了天使果实，并标记在了自己的宝藏之中，但说到底天使果实的能力，就是抑制恶魔果实的诅咒：也就是摆脱只能吃一颗果实的副作用，并不能免疫海水对能力者的弱化。

大妈一落海当场扑街，强如金狮子也对海楼石脚镣毫无办法——要是有别的办法挣脱海楼石，没人愿意自断双脚逃生。

“但是……能够克制能力者的，其实并非大海本身，而是海水之中一种被命名为PYROBROIN的角质粒子。”

贝加庞克继续解释道：

“这种微观粒子广泛存在于全世界的大海，以及海楼石，乃至是空岛之中…”

“对于能力者而言，这种粒子简直就是无法规避的毒素，但却广泛地存在于全世界之中，简直就像是专门制造出来，用来克制能力者一样。”

说到这里，贝加庞克看向神王，目光深邃。

自从前几日，从神族守门人的口中，得知了恶魔果实起源于神族的这一说法之后，贝加庞克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多出了各种思路。

“看来蓝海人之中也有不少聪明人。”

神王淡淡点了点头， 他对历史并无避讳，挥了挥手，让守门人负责回应：

“PYROBROIN粒子，其实可以说是一种对付神族能力者的毒素武器。”

“如果我告诉你们，在八百年之前，海楼石还未被发现，而神族的真神……或者说能力者本就可以下海游泳，不会受到大海的克制呢？”

众人一怔。

就连一直准备挑事的芭雷特，也当场愣住。

“你们知道，为什么这片海域被称作新世界，还有新世界海域之中关于end point的传说吗？”守门人忽然道。

西格点头。

所谓的end point，是泽法剧场版里面的剧情。

新世界之中存在着三座火山，据说一旦被全部引爆，就能够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岩浆将吞没整个新世界海域。

剧场版之中的泽法已经失控了，他试图引爆这三座火山，让新世界海域内的所有平民、海军、海贼还有他自己一起同归于尽，达到世界核平的结果。

新世界一灭亡，所有四皇一起死绝，ONE PIECE航路也就此断绝，这样就可以一举终结大海贼时代，这是剧场版泽法的想法。

“end point据说全部引爆的话，可以毁灭整个新世界海域……那么问题来了，海军又是怎么知道，毁掉那三座火山，就真的可以毁灭新世界呢？”守门人的疑问盘桓在西格的心间。

不等西格深思，守门人便说出了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答案。

“因为end point在遥远的过去真的被激发过，新世界已经被毁灭过一次了。”

众人一震。

“那就是八百年前的诸神黄昏事件。”守门人语气低沉：

“那是一场波及世界的巨大战争，其真相已经湮灭在了历史之中，连我们也不能全部知悉，只能推测出其中的只鳞片抓。”

“神王陛下，有必要让守护神说这么多吗？”有一名孔武有力的壮汉神明皱起眉头。

“无妨。这些情报，算是合作的诚意。”神王说道：

“守护神，你继续说吧。”

守门人继续道：

“八百多年前，天龙人的先祖发现了海楼石矿物以及其中蕴含的PYROBROIN粒子的存在，并挑起反抗的大旗，掀起了波及世界的巨大战争。”

“为了对抗神族的能力者，他们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也就是往大海里下毒，污染整片大海。”

“往大海里倒垃圾？真恶毒啊…”西格眉头一挑。

“对于能力者而言，PYROBROIN就是毒。”他继续道：

“天龙人的先祖制造了将蕴藏着PYROBROIN的矿物倒入了新世界的三座末日火山之中，并引爆了三座末日火山。”

“三座末日火山大爆发，便是诸神黄昏之时，万物迎来终焉。整个新世界都成了一片火海，三道火山岩浆柱贯穿天空，火山灰形成的浓烟让整片新世界暗无天日，也直接改变了整个新世界海域的气候，时至八百年后的今日，新世界依然是最危险、气候最多变的一片海洋。”

“三座末日火山的喷发，让PYROBROIN快速扩散到了天空与大海之中。”

“最初的时候，甚至连空气之中都蕴含着大量的PYROBROIN粒子，相当于空气里漂浮着海楼石粉末…在那段时间里，能力者别说下海游泳，甚至正常战斗都不到。”

“旧世界的诸神在空气中弥漫的大量角质粒子的影响下暂时失去了力量，沦为凡人都不如的废物。从那时候开始，人世间已经没有能力者的立足之地了。”守门人说到这里，语气也渐渐沉重了起来：

“而那一场战争，也当然是旧世界诸神的失败，他们与旧世界一起灭亡了。”

“后来的这片海域，自然而然就成了蓝海人口中的新世界。”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之中大量弥漫的角质粒子沉淀入了大海，让大海拥有了克制能力者的力量……这就是所谓海之诅咒的真相。”

神王表情似笑非笑：

“大海会诅咒神格果实能力者？”

“真相是这片大海早就在战争中被针对诸神的毒素污染了，否则我们还能在大海中畅游。”

神王对于历史并无避讳，对于他来说，这些就是天龙人一直试图掩盖、试图抹除的黑历史。

如果是对于普通人，他自然不会愿意说出这段血泪史，但西格是他看得上的潜在盟友，他巴不得这些历史从西格之口流出，让天龙人头疼去。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守门人继续道：

“在三座陆地火山喷发的同时，这种角质粒子也有一部分喷送到天空，与水气凝结时生成了两种不同密度的空岛云，密度稀疏的称为海云，密度浓稠的称为岛云。”

“自然界天然存在的云层并不能承载岛屿与建筑，而空岛的存在，则是PYROBROIN粒子影响下，岛云与海云两种云作用下的结果。”

“诸神黄昏的三座末日火山喷发， 一共形成了最初的八座空岛，加上这座位于世界树顶端的空岛，便是九座空岛。”

“这种角质粒子虽然毁掉了诸神，但也在我们濒临灭亡之时，为我们提供了最后的避难所——也就是万米高空之上的空岛。”

这番话说完，山贼们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这就是真相吗？

与许多人想象之中的不同，神王口中的这一番话，差不多是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甚至来自五百年后的贝加庞克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恶魔果实不是自然产生的，大海也不是天生就克制能力者而是受过污染，红土大陆疑似是人造的高墙……

世人习以为常的认知，在神王的口中被完全打破了， 一个广阔宏伟的旧世界逐渐显露一角——那是一个能力者不再是旱鸭子，也没有海楼石的旧世界。

“所以，永远不要低估天龙人与世界政府。”神王重重提醒了一句：

“顶尖的能力者，堪称是人形的天灾，全力出手的话，可以改变一座岛屿的地貌，但这也差不多就是极致了。”

“但八百年前的那场巨大战争，足以让整个世界拖入毁灭的深渊，全世界的大海都被污染了，而整个新世界海域的气候都因此剧烈变化。”

“那是决定世界命运的浩大战争。”神王郑重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八百年过去，天龙人是否会因为安逸而变弱……但想要与世界政府为敌的话，得抱有掀起诸神黄昏这种规模战争的心理准备才行。”

神王似乎对合作颇有诚意，这些天以来又是陪伴游玩，又是主动披露重要历史的。

但其他的神明们，看向山贼的目光可就没有那么友善了，尤其是屡次挑衅他们的芭雷特。

“神王陛下，天龙人固然是我们的大敌不假。”一名四米高、身材孔武有力的古铜色皮肤壮汉大力神从诸神的队列之中走出，提出了异议：

“但合作一事至关重大…这些来自蓝海、窃取了真神权柄的凡人也配与我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