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竹叶青(1 / 1)

桃花虽是什么也没有说,卫大虎却看懂了,他伸手抓住媳妇的手,低声道:“岳母给你的银钱你自个收着便是,拿出来作甚?”

“放在一起吧。”桃花伸手搅合搅合桌上的小元宝和碎银子,连带着那四两银子,叫它们混在一起,再分不开。

她仰起头望着卫大虎,笑弯了眼:“我们是一家人呢。”

卫大虎伸手摩挲她的脸蛋,点头轻笑:“嗯,我们是一家人,银钱都放一块儿。”

两人看着桌上的银子直乐,桃花数了又数,脸上全是笑。卫大虎见她开心,便和她说他明日要去县里。

桃花想了想,虽是觉得他身上有五两银子够用了,可大男人出门在外若是遇着事情身上没有银钱打点会寸步难行,她连镇上都没有去过几次,更莫说县里,但总归来说,身上有钱遇事不慌。

她强忍心疼,拿了个小元宝塞到他手掌心,嘱咐:“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晚间若是赶不回来,便在县里歇一晚,吃的用的也不要省着。”

卫大虎喜欢听她念叨,毫不客气把银子塞怀里,嘴里应道:“我晓得。”

桃花见他收银子的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停顿,心梗了下,本想补一句不要乱花钱,又担心他真省着连口水都舍不得喝,故而俏眼一瞪,自个先笑了。

“去烧水,叫爹早些洗脸泡脚好歇息。”

卫大虎起身去灶房烧水,明日就要出门,按照他的脚程去县里卖个猎物,从山里抄近路走,一来一回深夜就能到家。不过,这打听消息和卖猎物终究是两码事,马脸衙役虽好认,但他总不能大咧咧站县衙门口待着,见着人就蒙头揍一顿,这事儿还得迂回着来。

一想到明日不能回家,他就想媳妇想的紧。洗漱完熄了灯,桃花正准备睡觉,腰间就一紧,她整个人被带着在**滚了一圈,鼻尖撞到了她男人硬邦邦的胸膛。

“干、干啥。”黑暗里,响起她惊呼的软音。

“干媳妇。”卫大虎的语气和他的胸膛一样硬邦邦,说罢就开始干他嘴里说的那事儿。

**一阵儿窸窸窣窣,肚兜被扔到地上,桃花被他粗鲁的动作和粗俗的话语吓得不轻,哼哼唧唧骂道:“整、整日就晓得干这事儿……在山上还想,你、你不知羞!”

“我咋不知?”卫大虎张嘴啃她那张白脸蛋,粗声粗气,“我在外头都不看别的婆娘,我最知羞了。”

“……”

到底还是闹了一宿。

第二日天还未亮,卫大虎便翻身起了床。

闹了一宿他不见疲累反倒精神奕奕,把昨夜随手丢到地上的肚兜捡起来放床头,轻手轻脚打开屋门去了院里洗漱。

听见动静,在灶房里趴了一宿的小狗崽抬起脑袋,它抖了抖四肢,迈着小短腿从灶房的门缝钻出来,动作比那村里头的猫还要灵活。卫大虎鞠了捧冷水洗脸,随后不知从哪儿弄了截杨柳枝擦牙,见它狗狗祟祟瞪着俩小眼睛歪着脑袋瞅他,咧嘴一乐:“小崽子,看啥?”

小狗崽伏低身子“汪”了一声。

“小点声,吵醒了我媳妇,我收拾你啊。”卫大虎浅浅威胁了一句,不管小狗崽听没听懂,利索收拾好自己的卫生问题,去灶房转了一圈,见柜子里有一大盆凉粥,还有一大盆炖得烂烂的红糖野梨,他端起凉粥走出灶房,一屁股坐在屋檐下便这么抱着盆唏哩呼噜喝了起来。

小狗崽蹲在院子里摇尾巴,一双湿漉漉的狗眼望着他。

卫大虎几口下去粥便没了一半,听见哼哼声,他抬头瞅了它一眼。

小狗崽蹲坐在地,眼巴巴看着他:“汪!”

卫大虎顿了顿,长臂一探捞过屋檐下它的狗碗,往里面倒了小半碗粥,放到它面前。

小狗崽小心翼翼凑近闻了闻,伸出粉粉的舌头舔了舔,然后狗脑袋埋在碗里,啪嗒啪嗒疯狂舔食起来。

昨夜在大舅家用的夕食,这盆杂粮粥应是昨日午食剩下的,过了一夜已经有些变味,酸不拉几的,但能吃。

一人一狗吃得都很来劲儿,卫大虎呼噜噜把盆里剩下的粥喝完,起身把盆搁灶台上。他去堂屋寻了个背篓,挑选了十来个个头大的野梨装上,背上背篓便准备出门了。

他顺道把野梨给二弟周满仓送去,免得桃花惦记。

小狗崽见他要走,顾不上吃粥,摇着尾巴跟着他走到院门口。

卫大虎关上院门,回头嘱咐它:“瞧紧家门,乖乖的,回头给你烤鱼吃。”

“汪!”被他喂了食,小狗崽眼下对他十分亲近,小尾巴摇得飞快。

卫大虎轻轻把院门关上,没有吵醒家中的人。

他走的依旧是后山那条小路,许是今日运道佳,宜出门,卫大虎刚进山就在树上见着一条盘缠着树枝的竹叶青。

竹叶青通身碧绿,因长得好看,又被人叫做“美女蛇”。名字是好听,就是毒得很,它若是找个绿油油的地儿一盘,视力不佳的人往往就会大意被它咬上一口。

卫大虎前行的脚步一顿,他忽然闪电般快速探出右手,在那娇软的蛇美人张口咬来时,徒手捏住了它的七寸。被摄住命脉,软软的蛇身扭动着缠住了他的手臂,粗壮结实的手臂霎时间似戴了好几个水头极佳的碧玉镯子,瞧着叫人渗得慌。

卫大虎换了路线,踩着野草丛抄小道去了村里。

他决定学学那镇上赌坊里放高贷的无赖货色们,人家借银钱都有利息,得罪了他当然也要利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卫大虎报仇一日便很是晚了。

此时天还未亮,村里一片静谧,村中那几条狗都熟悉卫大虎的气味,毕竟它们经常“闻着味儿就来了”,三天两头跑到山脚下的卫家蹭骨头吃。

李家没有养狗,但他们邻居家养了,听见脚步声,大黄狗竖起耳朵,狗嘴一张正欲吠两声警示对方,鼻尖一耸一闻是熟悉的气味,耳边还听到熟悉的口哨声,它顿时吃里爬外疯狂冲对方摇起了尾巴。

卫大虎绕着李家的院墙走了一圈,找了个地儿,脚尖一踩翻墙进院。

不然咋说他小时候天天在村里跑来跑去招猫逗狗惹人嫌呢,对村里哪家哪户,那是打小就摸索得明明白白,连李家院墙哪一处容易落脚都一清二楚。

李家养了鸡鸭,猪圈里还有三头大肥猪,不过这些个玩意儿都属于金贵的“粮食”,卫大虎就算是报仇也不会拿它们下手,他可没这么丧良心。他悄无声息找到李大郎的屋子,隔着窗都能听见他们两口子的打鼾声,倒是睡得香。

眼下天还热着,村里不比山脚下,夜间还会觉得凉,村里有些人家夜间睡觉都不会关门窗,就巴望着吹股风进屋凉爽凉爽。

李大郎和周苗花便是如此,平日里他们两口子也是不关屋门的,这不睡前两口子大干了一场,干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事后两口子还因为争抢靠窗位险些打起来,不过最后还是李大郎仗着汉子的身强力壮占了上风,成功睡到风一吹就能拂到脸上的位置。

别说,这一晚睡得是真香,一股股凉风袭面,吹散了心头的躁意。

这凉风原是一阵阵的,后头不知咋回事儿,他感觉梦中的自己好像抱住了一块冰凉的玉般,滑不溜揪的,凉爽的不得了。

李大郎在梦中咧嘴直乐,愈发抱紧了这块冷玉。

……

清晨时分,大河村家家户户都打开了院门。

有那勤劳的汉子,趁着此时太阳还未出来,天气凉爽,扛着锄头去地里忙活。而婆子小媳妇们也在天亮时刻起了床,洗漱洒扫,家里院外一通忙活,忙活完又去灶房烧火准备朝食,回头等太阳出来,地里忙活的男人回家,一家子便可以吃饭了。

只是今日有些不太一样,正在灶房切酸豆角准备用来配杂粮粥的小媳妇突然被一道嘹亮高亢的惊恐声吓得切到了手指头。

“啊——”

“啊啊!!!”

“啊啊啊——!!!”

先是一道男声,随后是一道女声,紧接着便是双重奏,惊恐声此起彼伏。小媳妇捂着流血的手从灶房跑出来,看着正在院子里劈柴的男人,气得大吼:“隔壁那两口子一大早就发什么疯!”

李大郎在发大疯啊!!

他只觉得这一夜真是哪哪都好,先是自个婆娘因为娘家老子娘来村里闹了一通,被他娘明里暗里挤兑一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闹了好大的没脸,夜里扑在他身上一通哭,干那事儿的时候他提出来好几个过分要求,素日里恨不得锤死他的婆娘,这次却十分温顺,甚至还主动迎合,把他伺候了个身心舒畅,哪里都得到了满足。

后头她因为恃宠而骄想要和他抢位置,俩人因此险些动手,但最后他还是用汉子的办法叫她妥协,自己睡在了窗下。

这一夜,连风都是偏爱他的,吹在脸上凉爽得叫人心头畅快,一会儿便睡着了,半点不见燥热。

不然怎么说风都偏爱他呢,因为就连梦都是偏爱他的,他梦见自己抱着一块冰凉软滑的顶级美玉睡觉,那手感舒服得叫他爱不释手,那是抱着蹭了又蹭,如论如何也舍不得撒手。

李家三代贫农,李大郎有自信到了他这一代就要翻身了,他虽没摸过玉,但想来世间品质最好的美玉也不过如此了,就如他怀里抱着的这块,又冰,又凉,又滑,手感极佳。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李大郎终于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他眯着眼望着窗外的阳光,感受着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回味着梦里那块美玉的手感。

正回味着,他感觉怀里有啥动了动。

指尖下的触感和他梦中的美玉一模一样,滑溜,冰凉、还很有些许重量,除了会动以外,简直……

李大郎眼睛一亮,还以为梦中的美玉被自己抱回了家,果然,上天是偏爱他的,难怪他能徒手举起两百斤的猪,他果然不凡!

李大郎一脸兴奋地抓起手头的美玉,却不想盘在他胸口的竹叶青被抓起后突然变脸,碧绿的三角头蛇口大开露出狰狞利齿,它猛地探头对着他手臂咬了一口。

臂间剧痛击碎了李大郎的一腔美梦,怀里哪里是什么顶级美玉?他抱着一条蛇睡了整整一夜!

惊恐之下,一声尖叫,他眼皮一翻,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