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这一路爬上来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那块砖因为长年风蚀变脆,以至于登山钉从上面脱落下来。
好在土楼的质量超乎我想象的好,半个小时以后,我顺利爬上了塔顶。
这里的风很大,我为了保持重心,只能俯低身,慢慢凑到了尖角石旁边。
和我在河道发现的那根牛角一样,这块石头也是通体黝黑,在月光的照耀下,上面还泛出一层金属似的光泽。
我将手掌放在石面上的时候,上面传来了类似于体温的热度。
无根石,这是无根石。
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在保存阴玉的九大墓穴中,应该都有用这种石头打造的棺椁,在乱坟山下的地宫中,也曾出现过无根石打造的石像,如今这样的石头又出现在了眼前这个老羌寨。
难道说,眼前这个老羌寨也和一世祖有关?回想起在河道旁发现的那块银锭,我觉得这样的假设很有可能是成立的。
罗菲的之前的推测也有可能是对的,老白头的傻儿子能梦到这个地方,是受了一世祖的影响,而我们能来到这里,也是一世祖设计好的。
我越想越感到惊奇,一世祖到底布了怎样一个局,这些年我经历的所有事,和她似乎都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这时候,山顶上的风猛地变强,我立即将身子趴在地上,以防被风力给掀下去。
当时我的耳朵几乎完全贴在了地面上,就听到尖角石的后方传来一阵“哗沙哗沙”的摩擦声。
这阵风来势凶猛,可散得也快,我感觉风力明显小了一些,就快速凑到了尖角石后方,朝着摩擦声传来的地方一看,就看到在尖角石的底部有一个巴掌大的洞口,月光正对着那个洞口,里面有银光闪烁。
这一次我没敢直接下手,而是取出了手电,朝洞口中打了打光。
借着手电的光亮,我看到洞口放着一枚银白色的铃铛。
我确定过铃铛上没有任何炁场,才将它拿了出来,打着手电仔细看了看,这东西应该是纯银质地的,和我从河道那边找到的银锭一样,表层也有很多坑坑洼洼的蚀痕,当我将光线打进铃铛上的开口时,发现里面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那是铃铛的铃胆,上面也散发着类似于体温的热度。
又是无根石。
因为一时好奇,我晃动了手中的银铃,想试试看无根石和纯银碰撞的时候会发出怎样的声响。
可当无根石打造的铃胆在银铃中滚动的时候,没有发出我想象中的清脆铃声,而是一阵“哗沙哗沙”的摩擦声。
起风时我听到的声音,就是由这个铃铛发出来的。
左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我原本是想将银铃放回原处的,但就在这时候,我却感觉到背包上传来一丝震颤。
震颤的频率很高,但幅度不大,就像是手机来电时产生的微震,可我的手机就装在裤子口袋里,思来想去,我想不出背包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发出这样的震颤。
带着疑惑,我取下了背包,就发现插在侧兜里的黑牛角正在快速地抖动着,我将它拿出来的时候,手掌都跟着它震动的频率微微发麻。
是刚才的铃响让黑牛角产生了共鸣吗?
我看了看另一只手中的铃,又试着晃了晃它,黑牛角震动的频率变得更加剧烈,不只是黑牛角,就连我面前的尖角石都开始轻微震荡起来,引得地面也在以极小的幅度发颤。
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的魂魄好像也受到了影响,似乎要离开我的身体,不过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黑牛角、尖角石,在银铃的催动下同时产生了共鸣,我突然觉得这种情形好像有点眼熟。
沉思片刻之后我才想起来,何老鬼给我的那本秘籍上好像有一种秘术,也是用带有无根石的铃铛来催动的。
我立刻从背包中找出那本笔记,用手电打着光,一页一页地快速翻看着,很快就找到了一种名为“离魂阵”的术法,确切地说,它是一种小型的阵法。
笔记上说,离魂阵若想成阵,就是将带有中正炁场的圣物放在贪狼、破军对应的星位上,在圣物的对角线上放置两道魂器,再用银铃驱动圣物。
而催动阵法所用银铃,必须是用纯银打造铃壳,用无根石制成铃胆。
我不知道书上提到的“魂器”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从整个老羌寨的格局上来看,尖角石所在的位置正好对应了破军星位,而我手中的黑牛角相对于它来说,又恰好在贪狼星所在的方向。
那本笔记上还说,这种离魂阵其实没有太大的用处,只是能驱赶俯在凡人身上的厉鬼。
整本秘籍上记载的秘术,绝大多数都是施展步骤繁复、威力强劲的大术,唯独这个离魂阵看起来好像没有多大用处。
我愣愣地看着笔记上的内容,任凭身后惊起的风吹乱了纸页,脑子里有些浑浊。
不管从那个角度看,我刚才晃铃的时候,都确确实实地催动了黑牛角和尖角石,回想黑牛角被挖掘出来的位置,也正应了贪狼星的星位。换句话说,有人曾在老羌寨布置过这个离魂阵。而笔记上提到的圣物,应该就是尖角石和黑牛角了。
我无法确认无当是否在几百年前来过这里,并布下了这样一个阵法,我只是隐隐感觉到,一世祖引导我来到这个老羌寨,似乎就是在提醒我,笔记上记载的这道阵法,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可这样一个不堪大用的小阵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思来想去没有任何头绪,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打算还是等梁厚载回来以后,和他商量一下,看看他有什么高见。
我怕将银铃带走的话,可能会改变土楼一带的风水格局,还是将它放回了原位,随后就收好黑牛角,沿着我之前打好的登山钉爬下了土楼。
直到落地的时候,我脑子还是一锅粥,不停地回想笔记上的内容,以及这两天发生的事。
罗菲大概是见我脸色不对,就在一旁问我:“怎么感觉你魂不守舍的呢,出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在土楼的楼顶,有一些……解释不了的东西。”
仙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什么解释不了的东西,你倒是说清楚啊,搞得我都想上去看看了。”
我说:“你别上去了,上头风大,你又太轻,一个不小心就被吹下来了。唉,其实我也说不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等梁厚载回来再说吧,有些事我得跟他商量商量。”
一边说着,我就朝山下走了。
在接下来的四天里,我又在老寨中勘查过几次,没有其他的发现。村民依然会在每天晚上失神,魔怔似地跑到下寨那边去,老白头似乎只在白天睡觉,到了晚上,他也会偷偷跟在他的傻儿子后面潜入下寨。
在这段时间里,我布置在村口的封门阵一直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看样子,哑姑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第五天的早晨,我很早就起来了,草草洗漱过后就在村口附近晨练,大概是六点多钟的时候,我刚刚练完养心功,封门阵那边传来了一股尸蜡融化时的味道。刘尚昂和梁厚载终于回来了。
我到阵眼那边收了番天印,又打开了生门,封门阵就算是破了。
刘尚昂和梁厚载回来了,黄大仙带着小六来了,让我没想到的是,陈道长竟然也来了
一段日子不见,黄大仙的化形功夫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他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妖气的性质,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真身,在不开天眼的情况下,我极可能将他误认成一个真正的人类。
不管是气质还是从他身上隐约散发出的生气,几乎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小六的情况也明显好转,黄大仙进村的时候,它就趴在黄大仙的肩上,非常安静。记得头几年的时候,黄大仙还要用链子拴着它,不然它就会到处搞破坏,我大舅家的沙发都不知道被它咬碎了多少个。
至于陈道长,他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蛮不讲理的彪气。
之前我将阵眼布置在了临近村口的一座阁楼上,此时我就抱着番天印,靠在窗口旁看着他们进村。
陈道长一边走着,还一边和黄大仙说话:“小道布的这个封门阵比老柴的还厉害捏,估摸着是用了番天印。”
黄大仙在陈道长面前好像有些怯,配合似地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这时刘尚昂看到了我,就连忙朝我挥手:“道哥!”
经刘尚昂这么一喊,陈道长也朝我这边看了过来,他一眼看到我就嚷嚷起来:“你这是咋,长辈进村都不知道迎一下吗?”
我笑了笑,立即转身下了楼。
一路小跑地来到陈道长跟前的时候,他冲着我眨了眨眼,问我:“你小子,这两年都吃的些么,身上头的念力怎着这么强了呢?”
陈道长一开口就是浓浓的乡音,让我感觉无比亲切。
我只顾冲着他笑,一时间忘了说话,陈道长皱着眉头问我:“你是傻了还是咋的,怎着憨憨的呢?”
我依然笑着,对陈道长说:“您怎么也来了?”
“哦,反正观里头也没什么事,出来散散心。”陈道长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过了一会,又问刘尚昂他们:“我烟呢?”
刘尚昂:“下车的时候没看见你拿着烟袋啊,弄不好是忘车上了吧。”
陈道长愣了一下,很无奈地摇头:“唉,老了老了,脑子不中用了,我回去拿烟去,车钥匙给我。”
刘尚昂将车钥匙交给他,他就急匆匆地走了,眼看他快出村口的时候,刘尚昂远远地喊了一声:“道长,你别回头别忘了锁车门啊!”
陈道长头也不回地扬了扬手臂,算是回应了。
直到他走远了,黄大仙才开口说话:“这两天我一直找你呢,可一直没打通你的电话。”
我挑了挑眉毛:“找我?什么事?”
黄大仙说:“乱坟山下头不是有个古墓吗,老庄把邢伟派过去了,说是要动里面的风水。可那个墓本来就是个墓中墓,深层的墓穴他们不敢进去,就想着让我带路,我进去看了一下才知道,最深层的墓穴大概是上古年代就有了,里面的灵韵很怪异,我就琢磨着,那里头可能有些布置和古时候的巫术有关,也不敢贸然进去,就想联络你一下,想让你帮着拿个主意,可就是打不通你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