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个男人哪里是刚刚才不够爱她。沉下心来,细说过往,明明桩桩件件都是爱得不够啊。
刚结婚时,因执着于对京剧的不舍,孟小冬曾试探性地在梅兰芳面前,表达自己欲要继续登台演出的想法。她还没有特别肯定地说,听话之人却已勃然大怒。
他像所有有大男子主义精神洁癖的男人,愤愤地丢给她一句:“男主外女主内,你这样的话,朋友们会笑我连自己的太太也养不活。”
其实,你若胸怀坦**拒绝墨守成规,不该以能有这样一位聪慧能干的太太为荣吗?
然而,他仗着孟小冬对自己的喜欢,仍旧在不停地欺负着她,伤害着她。
1928年春节过后,孟小冬在当期《北洋画报》上看到了梅兰芳携妻福芝芳在天津演出的消息。
她与他尚属新婚燕尔,本该成双成对,两小无猜,命案发生后,梅兰芳出访美国进行演出,就因为福芝芳从中阻挠,他最终打消了带她同去的念头。可不过一年有余,他竟可以带着福芝芳招摇过市,向世人宣称那才是他的正牌夫人。
心气高傲的孟小冬终于忍受不了,她内心深感崩溃,跑到父亲面前哭诉。父亲对女儿的委屈多少知道一些,他毕竟是长辈,想问题更理性。
他为女儿加油打气的方式也很别致,激将地对她说:“这有什么难办的,他梅兰芳可以到天津去唱戏,你为什么就不能去!”一语惊醒梦中人,孟小冬遂下定决心登台复出。
《天津商报》专门开辟专栏,大肆宣传冬皇复出的消息。时隔两年,多少人曾为其息影倍感遗憾,如今名角归来,天津自然以疯狂热烈的气氛迎接她的到来。
枪击事件后,孟小冬伤心欲绝,自视看透了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地位。她不愿再委身梅郎。而两个人飘忽不定的关系,也令梅兰芳感觉头痛。
他的性格果真像他在京剧里的花旦扮相,好生怀疑,犹豫不决。再加上梅党中,很多人坚持要他在福芝芳与孟小冬之间做个了结。
最终,梅党中魁首冯耿光“一锤定音”,他鼓励梅兰芳保福弃孟,原因如下:孟小冬心高气傲,需要“人服侍”,而福芝芳随和大方,她可以“服侍人”,居家过日子,男人应该找个懂得照顾和体贴自己的女人。
这件事对孟小冬的打击很大,她终于明白那个男人,非但不够爱她,更没有什么主见,痛定思痛,她决定当面同梅分手。
那一句“你放心,分手以后,我不会要你一分钱的,我今后要么不唱戏,再唱戏一定不会比你差;今后要么不嫁人,再嫁人也绝不会比你差!”不仅是说给梅郎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她在报纸上连发三天启事,单方面宣布决裂。虽提出分手的人是她,但这种被逼无奈的决绝,令她在离开梅兰芳后,曾经大病一场,甚至一度皈依佛门。
对她来说,即便放弃真爱注定会让自己心痛至死,但总好过和一个不够爱她的男人纠缠一生。
虽然并不知道接下来会遭遇怎样的事情,但她果决地选择前行,不留退路。
也该是她风骨别致面容清冽,又有那么一个冠绝京城的头衔,喜欢听她戏的人中,果真有人从始至终爱慕着她的名。
病好以后,孟小冬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京剧的学习演练中,她亲自登门,带着满满诚意拜余叔岩为师,从头开始学习谭、余派老生的艺术精髓,复出登台即博得满堂彩,“冬皇”之名响绝江湖,被同业尊为须生楷模。
1937年,上海黄金大戏院举行开幕典礼,上海商业大亨杜月笙特意请来孟小冬剪彩,名义上是请冬皇助兴演出,实际上则是欲成鸳鸯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