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家人准备开展新生活时,胡蝶的事业遭遇了重创:被戴笠拘禁的三年,电影行业大变样,圈内涌现出一批年轻有为的女影星,上海的电影界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而她之前与戴笠的关系,使她无法面对那些专以曝光别人隐私为业的娱乐报刊记者。
好友阮玲玉临死前的一句“人言可畏”尚且言犹在耳,最终,他们决定到香港谋求发展。
香港六年,胡蝶息影了。不管是不是她的志向,她做了一个普通男人的妻子,守护着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六年后,潘有声病逝。他的离去,令胡蝶感到悲痛,半生的寄托仿佛陪着他去了。
好友们不忍胡蝶如此消沉,纷纷鼓励她再战荧屏。胡蝶一生所爱,唯有这份感情与她的电影事业。在好友的帮扶下,她立即加入邵氏公司,演了助她事业更上一层楼的《后门》等多部优秀电影。
1975年,胡蝶改名潘宝娟,漂洋过海移居温哥华。人的一生,老年这个状态确有许多无端的况味,或许是知道自己即将结束人世的行程,每个人都免不了会追思过往,回忆以往的时光。对胡蝶来说,宝娟本是父母给的乳名,而姓潘则是为了纪念死去的丈夫。
人说,结婚的双方互相默许了心愿,作为女方,此生与挚爱共用一姓。胡蝶是有心而为之。
远离故土,自此飘零他乡,心中不可能不怀念,她在回忆录中写道:“温哥华的地形就像摊开的右手,手的方向伸向亚洲的中国。而我就住在这座城市的临海大厦,因此,不管是晴朗的白天,还是群星灿烂、灯火闪烁的夜晚,每当我站在窗前眺望远方,我的心也像这块土地的地形一样,紧紧地握着祖国母亲那温暖的手掌。”
但尽管如此,祖国,她却再也没有回去。或许,在她内心深处,尽管斗转星移,却仍然忘不了与戴笠的一段过往。对很多人来说,在某个地方受过伤,此生就再不愿置身那个地方。只是不同的是,有些是因为刻骨铭心的深爱过,有些却是无法忘却的受伤过。
她也不是一直都很坚强,所以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不去碰触那块伤疤。
1989年4月25日,胡蝶在温哥华因病去世,弥留之际,她用微弱的声音对这个世界说:“胡蝶要飞走啦!”
她一生渴望能真正做只蝴蝶,无谓牵绊,自由自在。可人在天地间,哪能事事如意。这一辈子,她被人讥讽嘲笑,被感情伤害,被人囚禁失去自由,被人拆散家庭,甚至被迫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她所受的挫折,一点都不比同龄人少。
可看看与她同一时代的女演员,阮玲玉因性格软弱终留下一句遗言随风而逝;前辈张织云则沉迷感情,事业每况愈下……只有她,将每一次的水深火热都当作是种历练,既能经受住纸醉金迷的无聊吹捧,又能在事业受挫时重整旗鼓。
是的,她只是一个女人,在庞大的民国历史缩影下特别渺小的一个女人,但是她这只蝴蝶,却真的凭借着一份果敢与顽强,成功飞越沧海。
1933年,胡蝶以20000多票成功当选首届电影皇后,公司更加力捧,影迷更加喜爱。可胡蝶对这些始终没有太过在乎,反而,由她主演的电影《自由之花》被中国教育电影协会评为优秀影片这一消息,深深地震动着她。
对此,她有自己的觉悟:“我对电影皇后这个称号一直都很小心翼翼,一切都因为知道这是观众对我的厚爱,为了回报他们,我只能更加努力,在电影事业上投入更多的精力,而这个称号更像是一个游戏的代号,我从来都不敢妄自尊大。”
如果一个女人天生丽质,性情隐忍温顺,在引人侧目时能以平常心面对,在遭遇风波时能够保持镇定。面对人生绝境,你以为她要翻船,她却利用智慧全身而退,并且还拥有了一个安然无恙的晚年。
这样的女人,应该被嫉妒,因为她面对挫折总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更因为她什么都经历过,没枉度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