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听潮把他引入房中,段流一见小山也在,先是一怔,接着便笑道:“刚好你也在。”
“段叔叔请坐。”小山顺手把房门关上。
段流把段九尊给的那三样东西从怀里拿了出来,“这些东西是你们拿着,还是继续由我保管?”
晏听潮和小山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道:“你先拿着吧。”
段流点点头,把东西重新塞进怀里,“你们放心,这东西我一直随身携带,夜里睡觉也不会离开我半步。”
“段九尊就算想要夺回这东西,也想不到会在你手里。何况还有国师在,你只要和国师在一起,他不敢轻举妄动。明日段叔和国师他们先走,我再派两个暗卫,暗中随护。”
段流一怔,“先走?”
晏听潮看看小山,“我和阿宁在这里等一个人,稍后再赶上你们。”
这事他压根没提,小山也很意外,“我们要等谁啊?”
“等仓然。”
仓然?小山和段流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他也会回京?”段流问道。
“对。”晏听潮的语气极为笃定,“他回苗神谷就是为了争夺长老之位,事情已经结束,他不会留在苗神谷,肯定会继续回到单雪洲姐弟身边为他们效命。”
小山不解地问:“我们等他做什么?”
“我要让仓然做一枚棋子,去离间段九尊和单雪洲。”晏听潮冲她笑了笑,“既然你不想让段九尊再祸害孩子,那就让单雪洲来除掉他。”
原来他嘴上说着不管,心里还是把她的话都放在心里。小山又激动又好奇,“你打算怎么做?”
晏听潮没有回答,先去问段流,“重五爷曾经做过一种无解的毒,名叫百日忧。段叔可知道这种毒怎么做?”
段流摇头,“百日忧只有我外公知道具体做法,我七岁便离开了苗神谷,对此一无所知。”
晏听潮叹道:“可惜重五爷也不在了。不然……”
段流听出他的意思,苦笑道:“即便他还在,即便我表明身份去求他,他也不会再做。因为重家祖上有规矩,没有解药的毒不可外流。他唯一一次破戒,便是为了寻找我和我娘的下落。后来段九尊逼着他再做百日忧,他宁愿自断一臂也不肯听命。”
晏听潮:“重五爷已经过世,所以这个世上也就没人会制百日忧,也没人能解百日忧了?”
段流点了点头,“我外公没有弟子,唯一的传人便是我娘。我娘因为我和他闹翻决裂,至死没有联系。所以我外公的很多秘技也就失传了。”
晏听潮略一思忖,起身道:“我这就去告诉国师,阿宁落水受了风寒,要休息两日再走,让他们先行一步。”
小山追了一句,“你到底怎么做还没说呢?”
晏听潮回眸一笑,“等我回来再告诉你,我还没想好。”
天以听说小山病了,想等她病好再一起出发。
晏听潮劝道:“我担心她病个十天八天,耽误国师回京复命。年节将近,国师还是先行一步,稍后我们赶上就是了。”
天以皱眉,“我是担心苗神谷的人来对付你们。”
晏听潮拱手道谢,“国师放心,我带的有人暗中随护,不会有事。”
天以估摸以晏听潮的武功和心计,再加上有暗卫保护,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于是也没再坚持,翌日一早,先行启程出发。
等他们一走,晏听潮便带着小山去药铺抓药。
小山好笑:“喂,人都走了,你还要演戏啊?我一点病也没有,我身体好得很呢。”
“不是给你抓药。是给仓然。”
“给他?”
晏听潮牵着她的手,等走到街角的僻静处,见四下无人,拿出尺八,吹了三声。
不知从何处走出来四个男子,皆是二三十岁的年纪,一眼看过去,极平凡普通,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路人。
晏听潮吩咐为首的一个男人,“林后,你去苗神谷的出口守着,见到仓然便来报知我。”
林后说了句“遵命”,带着身后三人悄然离开。
来去之快,像是一股无声无息的风。
小山好奇地问:“这就是晏家的暗卫?”
晏听潮将她的风雪帽戴上,“他们都是孤儿,受我大哥恩惠,对晏家死心塌地,会用性命保护晏家人。我让他们见见你。”
小山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问:“为何?”
晏听潮笑了,“你是不是装糊涂?”
小山忽一下脸红了,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算是正式告知那几位暗卫,她也是晏家的人。
“再过几月你就要嫁我为妻,让他们见见主母也是应当的。”
“谁要嫁给你了。”小山转过身小声嘟囔,忽然腰身一转,被他搂住按进怀中。呜呜几声抗议还没等发出声来,都被他吞卷掉。
呀这个流氓,光天化日,还是大街上,小山气急败坏,却毫无招架之力。
半晌这流氓才放开她,压着声问:“周姑娘,嫁吗?”
小山红着脸瞪他,“你欺负人。”
“是你欺负我吧,玩弄我的感情。”晏听潮隐隐含笑地倒打一耙。
小山又羞又气,“谁玩弄你的感情了。”
“一会说喜欢我,舍不得我死,还要替我养孩子续香火,一会又说不愿意嫁我。”晏听潮目光幽幽地盯着她问:“这不是玩弄感情吗?”
“……”
小山一时词穷,又没法解释自己内心的纠结,转开话题问:“你不是说给仓然抓药吗,抓什么药?”
“做两种药。一种百日忧,一种嘛,我还没取名字。”
小山忍俊不禁,“你别骗我了,你会做百日忧?”
“当然不会。但是我可以用几味药混到一起,服用后和百日忧的症状差不多,会让人忧虑不安,难以入眠。”
“你打算拿去吓唬仓然?”
“不,是单雪洲。”晏听潮道:“我让仓然给单雪洲带一封信,把药粉渗入信上,然后让仓然告诉单雪洲,这信上有百日忧的毒。”
小山双眸一亮,“只有苗神谷才有百日忧,也只有段九尊才能从重五爷那里拿到百日忧。所以只能是段九尊要害他。”
“重五爷死了,没人知道百日忧怎么做,单雪洲没有服用过,无法辨明真假,我只要让他有百日忧的症状,再让他相信段九尊想让他死就够了。”
小山忍俊不禁,“这离间计不错。没想到你这半吊子下毒的功夫还派上了用场。”
“再做一种药,假装是毒药,给仓然服用,让他乖乖听话。你说叫什么名字?”
小山正色:“可以叫骗子毒。”
晏听潮:“……”
仓然果然如晏听潮推测,没有留在苗神谷,天以离开的第二天,他也到了临江县城,因为这是从苗神谷去外界的必经之路。
晏听潮接到林后的消息,带着小山埋伏在城外一处路口。
仓然胳膊上的伤口还未痊愈,武功大打折扣,压根不是小山的对手,他随身带的四名手下,更是不堪一击,晏听潮不费吹灰之力,将那四名随从敲昏过去。
仓然见到两人,想起自己在船上放箭,让两人落江之事,还以为两人是要报仇杀他,吓得脸色苍白,跪地叩首,“晏公子饶命。不是我要害你们,是段九尊的意思。”
晏听潮冷哼一声,捏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你想要活命,就乖乖按照我说的做。我想要杀你,不必大费周章给你喂毒,还要替你解毒,你说是不是?”
仓然也不敢过问他被喂下的是什么毒,一个劲地点头,“是是。晏公子饶命,我一切都听从晏公子的吩咐。”
晏听潮问道:“你可知道国师为何离开苗神谷几十年,突然又稀罕起这个苗神谷的破长老位?”
仓然犹犹豫豫地摇头,“不知道。”
“那是因为有人向皇上告密,说苗神谷和陆海商行勾结,有谋逆之举。”
仓然吓得脸色剧变,连忙摆手,“我不知情。”
晏听潮冷笑,怎么可能不知情。仓朱对这个儿子给予厚望,肯定什么事都不瞒着他,但是谋逆大罪他不敢承认知情罢了。
晏听潮也不戳穿他,“段九尊为了把自己摘出去,假意和你父亲决裂,就是防着有朝一日,这事暴露,他好让你父亲背锅顶罪,可惜你父亲死了,现在背锅顶罪的人,变成了你。”
仓然惊慌不安地看着晏听潮。
晏听潮道:“你乖乖听话,办完事了,我不仅把解药给你,还可以救你一命。”
仓然又惊又怕地点头,“多谢晏公子不杀之恩。”
“我让你做的事很简单,就是让你去给单雪洲带一封信。等单雪洲看完这封信,你再告诉他,信上下了百日忧的毒。”
晏听潮拿出一封信递给仓然,“你仔细拿好了,信里有毒,千万不可打开,信上的字迹需要对着火烘烤才会显露。”
冒充段九尊写给单雪洲的信,只有一句话,天以已经拿到了单家谋逆的铁证。
仓然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捏在手里。
“你把信带到后,自然有人给你解药。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单雪洲也不会有精力再来对付你,他已自身难保。”
“多谢晏公子替我保全性命。”
仓然恨不得立刻就躲起来,段九尊这个老不死的要拿他来顶罪,单雪洲又要杀他灭口。
晏听潮点了他的穴道,将他眼睛蒙上,然后叫来林后,交代道:“你们几个押着他,等国师到了京城,再放他去找单雪洲。等他办完了事,把解药给他。”
小山站在一旁暗笑,哪有什么解药啊,给他吃的毒丸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