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伯特决定接受教书工作后,他们一家人将搬进校园山坡下的教授宿舍,这里周围长满了树,门前还有一个大庭院。

12月的某一天下午,一家人搭乘汽车搬进了宿舍,住在隔壁的德国教授奥图的夫人,了解到是罗伯特一家人时,便给他提供了很多帮助。从此这两家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

罗伯特请教奥图教授关于教书的事,他的看法与罗伯特不一样。罗伯特强调课堂上的学习,应该在愉快的心情下进行,以便寻找其中的乐趣,而不是被动地记一些无聊琐碎的东西。

学校学生马上发现罗伯特·弗罗斯特与之前的一些教授们不同,他上课的态度非常随和,讲起话来好像与朋友聊天一般,一点也没有教授的架子。

他的教学目的就是引导学生自己发现书中的乐趣,但决不强迫学生。他对自己孩子的教育,也是抱着同样的态度。

罗伯特偶尔也会发发牢骚,抱怨没有时间作诗,他很少与教授们在一起,几乎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学生身上,一种潜意识告诉他不能抱怨,他必须教书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即使是丧失大部分创作的时间也在所不惜。《山间组曲》的销路并不怎么好,虽然郝古先生付给他每个月100美元,但他仍需有一份固定的薪水以维持一家人基本的生活。

罗伯特很少参加学校的教授会议,除了奥图教授外,他仅认识乔治·费雪等一两位教授,费雪与罗伯特常在夜间散步讨论学校事情,罗伯特劝他不要介入学校政务之争,应该把时间花在更重要的事上。

课堂上,罗伯特鼓励学生多与教授交往,尽量用课余时间向教授讨教课业上的问题。不久,一些学生真的常常在下课后到办公室找他,甚至到他的宿舍去。

罗伯特·弗罗斯特在与学生的交往中,知道他们的个性与能力,他很少给学生不及格的分数,但也很少给高分。他对课外活动一点都不感兴趣,经由路易斯·温特麦尔介绍,他担任了《七艺术》期刊的诗编辑顾问。

《七艺术》期刊在大战进行到最猛烈的时刻才出现,心理学家欧朋海是总编辑,华度·法朗克是小说编辑,凡维·普鲁克则负责散文书评,艾蒙·钟斯负责戏剧专栏,尤金·欧尼尔及路易斯·温特麦尔为诗编辑与诗评,而罗伯特为该期刊的顾问。

《野火》于1928年11月在《七艺术》首刊中刊出。二月间,该期刊又刊出罗伯特唯一的散文戏剧——《解决之道》。

二月的《诗刊杂志》刊出罗伯特的三首诗,其中可以看出罗伯特的爱国情操,他对自己的妹妹简妮的反战行为,十分不认同。罗伯特在英国期间,她完成了大学的教育,毕业后在大学教书,最近才回到新英格兰,她有母亲的宗教热诚,但思想极端,极力反对美国参战。

不久,罗伯特被选为新英格兰诗学会的副总裁,他对该学会的活动一点也没有兴趣,他不想在这类社团里担任任何职位,也不想参加任何会议。但在公共场合朗诵诗就不同了,他对这种能够由自己口述表达内心情怀与诗作的活动一向都是十分珍视的。

罗伯特一直盼望前线的艾德华能够回信,但是音讯全无。罗伯特写了一首《往事成追忆》,描述艾德华前往前线作战,家中的太太是多么希望他能够回到身边……虽然他回来了,但是他的妻子却经历他重回战场的苦楚,使得一切只能“往事成追忆”。

这首诗出现在1月的《约尔书评》上,罗伯特寄了一本到前线,但不能确定艾德华到底收到了没有。

很不幸的是,噩耗传来了,艾德华于4月9日复活节当天阵亡于威米。他的太太事后提及当艾德华要前往浮来德战场时,他的背包里带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以及罗伯特寄给他的《山间组曲》。一直到艾德华去世前,他的书都还没出版,这的确是令人惋惜的一件事。

罗伯特一家人听到了这个坏消息,感到十分悲痛,尤其罗伯特最伤心,他在4月27日写了一封信安慰艾德华的太太。

艾德华在阵亡以前,曾写了一首描述他与罗伯特在乡间一起散步以及他们的友情的诗《昔日的太阳》,内容如下:

在日光下我们一起散步,

停停走走,

有时候谈着,有时候沉默着,

谈着人间事或谈诗,

战争的事似乎永远不会来到……

月亮升空,

我们又想起了战争就在眼前……

最后8句如同挽歌一般:

在月光下有着过去的脚步,

现在我们旧地重游,

掉落的苹果、以前的谈话均已沉默,

都成追忆的沙砾,

当战争传到此地,

不同的花朵、不同的人,

在同样月亮下的战争,

有闲聊与休息。

罗伯特对艾德华·汤玛斯去世的哀痛,在后来的一段日子里激起他作了不少悼念他朋友的诗。

没过多久,他被邀请到史密斯大学朗读诗歌,当他在校长尼尔森家里休息的时候,顺手翻到艾德华的书,心中突然有了灵感,于是写了一首《致艾德华·汤玛斯》。

这首诗一直到1920年4月才公开出现在《约尔书评》。艾德华阵亡10年之后,罗伯特写了一首《军人》纪念他。这一段痛失挚友的时间里,罗伯特有了客观的“情”,然后他把悲恸化为“艺”,写下了数篇著名的诗作。他把他的朋友比喻成坠落的“艺”,因为“障碍阻挠在前,使人跌倒,精神力量远超过战场上的一切”。

1917年的整个春天,罗伯特心中充满悲伤,没有心情教书,但校长提出了一年2500美元的薪水,他无法拒绝,只好继续教下去。

法兰克尼亚的夏天,就像风一般地飞驰过去,这次他住在安墨斯特的邻村,从那里到校园有几英里的路程,罗伯特常散步到奥图的家休息一下,再继续走上位于山坡上的校园。

十月间,艾德华·汤玛斯的《诗选》终于出版了,同时艾美小姐在最近的书评里,评论罗伯特的作品是美国现代诗的潮流,并且夸称罗伯特是当今美国唯一的田园诗人。罗伯特对这种赞誉并不以为然,他很不喜欢自己被认为是田园诗人。文末批评罗伯特并不了解新英格兰的方言,原来罗伯特拒绝艾美从事方言诗的写作,其实艾美并不知道,罗伯特写诗的重点是在语言的语调,这比方言本身更透彻、更有亲切感,而且这一层似乎要高明多了。

12月,国家艺术文学会颁给罗伯特·弗罗斯特“罗素·朗宁斯奖”,得奖的作品是《雪》,如果说他不了解各地的民情风俗,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