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宫内四处红灯高挂，红绫铺天，鼓乐声弥漫在空气里，如风一般无孔不入。

宸乾宫内，顾君阳刚换好衣装，就听有宫人来报，说是皇贵妃娘娘来了。顾君阳原以为白馨不想与自己一起出席顾君朝的婚礼，所以没有派人去请她，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来了。

身着红色华服的白馨踏进内殿的时候，顾君阳竟有一瞬间的恍惚，脑海里明明闪过了什么，却快得让人抓不住。

见顾君阳愣在原地不说话，白馨主动上前俯身请安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被身旁的张德海轻轻推了一把，顾君阳才发觉自己竟然走神了，连忙扶白馨起身，柔声道：“朕还以为，你不想跟朕一起出席，没想到你还愿意跟朕一起。”

白馨顺势站起，对着顾君阳微笑道：“这世间的很多憾事，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只是有太多的人‘自以为’，才造成一生的遗憾，皇上你说是不是？”

听出了白馨的弦外之音，顾君阳闷声一笑，承认道：“谁说不是呢？是朕目光狭隘了，不如你看的透彻。”说着，顾君阳忽然喉头一痒，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边的张德海见顾君阳如此，忙上前拍着顾君阳的后背给他顺气，还从袖子里掏出了递给顾君阳，动作很是熟练。

“皇上怎么了，是病了吗？”白馨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目光一沉，疑惑道。

顾君阳接过张德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等到气顺了些，才抬头对白馨解释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最近劳累了些，受了些风寒，吃过药多歇息一下便好了。”

“哪是只受了些风寒？娘娘有所不知，皇上最近夜夜不能成眠，都病了好些时候了。太医的药皇上都不肯吃，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张德海见顾君阳隐瞒自己的病情，连忙向白馨道出了实情，希望白馨能够心疼顾君阳，早日与顾君阳和好。

不想白馨为难，顾君阳赶紧喝止张德海道：“谁准你多嘴了！”

不过这些话听在白馨耳里，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番盘算：“张公公也不过是心疼皇上，皇上不应该动怒的。有病自然得治，怎么能像小孩子一样耍性子不吃药呢？刚好端太医临走之前给臣妾留了不少方子，其中一味就是专门治疗这风寒之症的，说是成效显着。待会臣妾就让千禧宫

的宫人送到宸乾宫，皇上每日临睡前可一定要准时服下。”

看到白馨还是关心顾君阳的，张德海颇为欣慰，立马说：“还是娘娘懂得心疼皇上。”

白馨抿嘴一笑，似是不好意思。顾君阳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笑着，不过那笑容却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有一些纵容，有一些释然，有一些苦涩……

顾君朝与上官喜乐的婚礼摆在了悦扬殿，等到顾君阳带着白馨来到的时候，所有受邀的王公贵族都已经就坐了。太后因为抱恙在身，一直卧病休养，所以无法出席今日的婚礼。白馨知道她是被自己气到了，想来是要好一阵子才能恢复。

通报的太监一声：“皇上驾到，皇贵妃驾到……”所有的王公贵族都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朝着顾君阳与白馨来的方向跪下。

白馨与顾君阳并肩而来，一进大殿就看到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当然还有跪在人群中央，一身大红喜袍，赫然在目的顾君朝。

路过顾君朝身边的时候，白馨低头瞥了顾君朝一眼。虽然那身喜服红的刺眼，但她依然忍不住转头去看。只因为身着喜服的顾君朝，真的如明日般耀眼夺目，让人不容忽视。

到了主位，顾君阳回身笑道：“众爱卿都平身吧，今日是九弟大喜，不必如此拘礼，定要尽兴才好。”

百官谢恩之后，等到顾君阳与白馨一齐坐下，才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唯有大殿中央的顾君朝站在原地，面露微笑却难辨喜怒。

待到众人落座，顾君朝才对顾君阳与白馨抱拳谢道：“臣弟多谢皇兄与娘娘大驾光临，想必喜乐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你我本就是兄弟，九弟大婚，朕这个作兄长的自然责无旁贷。要是九弟再说什么感谢的话，倒是显得见外了。”顾君阳含笑看着顾君朝，好似自己真是一个对弟弟关怀备至的哥哥。

“皇上说的是，不说九弟是皇上的亲弟，就是上官老将军也是我大晋德高望重的功臣。如今上官老将军嫁女儿，皇上与本宫出席也是应该的。”白馨的话虽然是对着顾君朝说的，眼光却时不时瞟向一旁的上官雄。

“哼！”听到白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坐在另一边的顾君乐不由冷哼一声，阴沉着脸很是不爽。

还未进京，上官雄就听说过了这个白馨，知道她并不简单，特别是

跟顾君朝的过去。上官雄久居边疆，自然不想跟白馨这样的女人扯上关系，不过今日是自己女儿大婚，奉承几句也是应该的，于是站起身来谢道：“多谢皇上与娘娘看得起老夫，老夫实在惶恐，小女有幸嫁给九王爷，实在是我上官家之洪福。”

“上官将军谦虚了，自从九年前战王叶鏊死于战事之后，上官将军就是大晋最有力的保护者，实在是功不可没，又何来的惶恐？”白馨似笑非笑，起身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端着酒杯走下了主位，向着上官雄走去，似是看不见顾君阳和顾君朝忽然阴沉的脸：“本宫一向仰慕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战王自是无缘相见，今日见得上官将军亦是三生有幸，特敬上官将军一杯酒，希望将军不弃。”言罢，白馨将其中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将另一杯酒递向上官雄。

白馨都已将就喝下，上官雄自是没有理由推辞，于是接过白馨手中的酒杯说：“能得娘娘欣赏，是老夫的福气，这酒自然是要饮的。”

话音刚落，上官雄就举起酒杯准备喝下，却被旁边的顾君朝抢过酒杯，说：“将军不胜酒力，还是本王这个做女婿的代劳吧，想必娘娘不会介意的。”说着，还未等白馨说话，就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水。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场面有一瞬间的尴尬，白馨倒是不在乎，无所谓地笑了笑，言道：“王爷心疼上官将军，本宫可以理解，喜乐姑娘能得如此夫婿，实是令人艳羡。”

既然白馨都不在意，旁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待到白馨归为，今夜的婚礼才算真正的开始。

一阵鞭炮声结束后，乐师们奏起了喜乐，在红娘的搀扶下，盖着喜帕的上官喜乐才算是正式登场。从殿门到御前，不过百步的距离，白馨却觉得似半生那般长。

穿着喜服的上官喜乐，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白馨的心上，并且每一步都掷地有声。不过白馨的嘴角依旧含着笑，目光温柔地盯着上官喜乐。

相较于白馨的淡然，顾君朝就显得没有这么淡定了。他庆幸自己背对着白馨和顾君阳，否则他现在的神情绝不是一个新郎该有的表情。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顾君朝从喜娘的手里接过红绸的一端，领着上官喜乐走到御前。

从顾君朝接过红绸的那刻开始，白馨就在心里开始默默倒数：“十，九，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