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馨一直睡到了正午，翻了个身就听见了宫外面锣鼓喧天，吵得她头疼。既然难以入睡，白馨干脆起身了。帘子外的喜儿听见了动静，拍了拍手，领着宫人将洗漱用具一应端了进来。

白馨刚掀开帘子，喜儿就将内衬给白馨穿上，随后又将外袍给白馨披上，仔细地将玉带扣好，扶着白馨坐到了梳妆台前。

青丝如瀑，喜儿熟练地给白馨梳着头，白馨抚了抚额，皱着眉头问道：“这外边怎么如此吵闹？”

这宫里上下谁都知道白馨跟顾君朝有过过去，喜儿的手一顿，才小声回道：“娘娘忘了？今日可是九王爷与上官小姐大婚的日子，宫里自然是热闹的。”

其实白馨怎么会忘了，只是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经喜儿一提醒，白馨立马就记了起来，冷哼一声道：“他倒是较真起来了，弄得像模像样的，深怕谁听不见一样。”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对喜儿吩咐道：“既然是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打扮的这么朴素了，给本宫梳个喜庆点的发式，再给本宫换件红色的罩衫。”

“是，奴婢这就给娘娘梳妆。”喜儿继续梳着头，按照白馨的要求给她换了个较为正式的发式。

待白馨换好了衣服，宫人已经将午膳摆好了。白馨刚准备用膳，就有宫人说月牙儿求见。

许久没见过月牙儿，一听到她的名字，白馨便开心的站了起来，对那宫人说：“快把人请进来！”

等月牙儿一进门，白馨的眼眶就热了起来，迎上前拉着月牙儿的手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愿进宫？”

相较于白馨的激动，月牙儿的反应就比较平静了。只见她任由白馨拉着自己，面色淡淡道：“白馨，今日我会来，是有一事相求于你，希望你能答应我。”

笑意僵在了嘴角，白馨没想到就连月牙儿都站在了顾君朝那边：“你不用说了，你要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但是我不会答应你的。”

知道没有这么容易就让白馨答应，月牙儿还是请求道：“白馨，我知道青石的死对你打击很大。青石也是我的朋友，他死了，我也很难过，可是我不想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看你现在做的这些，你跟那些害死青石的人又有什么差别？”

“我可以放过她们，我可以不报仇，我甚至可以死，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青石活过来。如果你们做到了，我不会再多活一日，如果你们做不到，就不要再劝我放手。”白馨的眼里闪过寒光，拉着月牙儿的手也渐渐松开，语气却无比坚定。

这一次来，月牙儿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顾君朝告诉她白馨变了，可她还是想最后努力一次。不过结果如大家所料，白馨并没有答应她。

心里并没有很失望，月牙儿从来没有高估过自己的力量。她望着白馨含泪的双眼，平静地说：“其实来之前，九王爷就告诉我不会成功的。我其实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这一次我来，除了劝你放手，主要还是另外一件事。我要走了，回江南去。离开了那么久，了了墓上的草应该长得很高了。”

“连你都要走了吗？是不是我真的让你太失望了？可我停不下来。青石的死就像一个魔咒，只要一想到这个，我的心我的理智就会被仇恨吞噬。”白馨有一刹那的失神，目光黯然道。

“聚有时，散有时，这里不适合我，我应该回适合我的地方去。当初来，是为了你和九王爷的婚礼，现在走，也恰是时候。”月牙儿抿嘴一笑，只是字里行间尽是苦涩。

白馨明白，月牙儿先在走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她不再强求，只是难过道：“此去一别，或许今生都没有机会再见。从此以后，你就当没认识过我。”

“我会的，我会忘了京师，忘了皇宫，忘了大理寺，只记得那个在雪夜里为了救我，傻乎乎跑回虎口的女人。”月牙儿抱住白馨，用最后的方式向她告别。

送走了月牙儿，

白馨拖着长长的衣袍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树上有黄叶落下，带着几丝萧索的秋意。再炽热的夏天，还是伴着滚滚的热潮随时光远去了。

“你到底，还是一个会心软的女人……”见白馨孤独地坐在台阶上，李霓裳站在她身旁不禁感叹道。

经历了这么多，这时候谁出现白馨都不会觉得奇怪了。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仰头对李霓裳说：“不怕脏的话，就坐下来一起看吧。”

李家的女儿，从来都不会失仪。不过今日，李霓裳忽然觉得偶尔不守规矩也是挺好的。她拎起了裙摆，坐到了白馨身边的台阶上。

外边的锣鼓声越发清晰了，白馨倒是不为所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被风卷起的落叶，眉目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当初你没有选皇上，现在坐在那花轿里的女人就是你了。”李霓裳侧头看向白馨，感慨道。

白馨垂眸，深呼了口气道：“这世间本就没有如果，要不是知道你是说的真心话，我一定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闻言，李霓裳忍俊不禁，自嘲道：“我自己就是个笑话，那还好意思来笑你。我只是太无聊了，今日九王爷大婚，宫里上下都是一团和气，想必也只有你跟我一样无聊了。除了你这里，我也不知道还有哪里可去。”

“你说，人心怎么会这么奇怪？明明接连死了这么多人，办喜事的时候，所有的人还是一样笑得出来。”礼花震天，人声鼎沸，昨日发生的一切似乎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这个……我也说不出来……不过人心本来就是难测的，否则也不会有人死，有人伤……”李霓裳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白馨倒不是真想知道答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在台阶上无所谓道：“我该走了，所有人都想看我的笑话，我不能让大家失望才是。顾君朝的大婚，我怎么能缺席呢？我还有好大一份礼，要亲自送给新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