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常(16)(1 / 1)

失常 周德东 934 字 1个月前

他们竟然没有捡。

又过了半天,走过来一个很酷的小伙子,他一边走一边举着手机说着什么。他的手机很漂亮,是女式的。毫无疑问,他看见了地上的手机,可是,他没有停止通话,大大咧咧地踢了那手机一脚,继续打电话。

张来泄气了,他走过去,鬼鬼祟祟地把手机捡起来,装进口袋里,同时下意识地抬起头,四下看了看——竟然有两双眼睛从一棵树后露出来。

是刚才那一对情人。

张来快步走开了。

八马朝前走,五子点状元……

风马牛相及,首尾九连环……

张来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这几句不知含义的话,越害怕越赶不掉。

这天下午,他离开单位,向移动电话营业厅走去。他要查查这个手机登记的机主是谁。

移动电话营业厅和剧团隔两条街。在红铜县,这个距离已经算很远了,因为红铜县南北只有三条主要街道。

自行车川流不息,杂乱的铃声在他身前身后不停地响。马路上的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偶尔走过农民的马车,钉了马掌的蹄子敲在柏油路上,很响:“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天很蓝,太阳有点晃眼。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走。手机装在他夹克的口袋里,很沉重。

他忽然很怀念从前的时光。准确地说,就是捡到这个手机之前的日子。

那时候,他的日子多幸福啊,吃得饱,睡得香,一个人无牵无挂。周末不起床,一直酣睡,直到被鸟儿叫醒。出门,晒晒太阳,心中有爱情……

雷鸣从移动电话营业厅的玻璃门里走出来,张来躲闪了一下,没让他发现自己。

他对雷鸣有点敌意。因为,他听说这家伙最近一直在跟隽小套近乎。

雷鸣长得很帅气,但是,这家伙好高骛远,几乎很少上班,天天扬言在做大生意,就是不见他腰包鼓起来。有一次,这哥们儿混背了,还跟张来借过一笔钱,拖了一年才还。

不过,他最近倒是经常出现在单位里,形影不离地围着隽小转。

张来走进移动电话营业厅,来到交费的窗口,报上了这个老手机的号码。

那个瘦瘦的女人“啪啪啪”地输进了电脑:“隽小,对吗?”

张来的心一沉,说:“……是。”

“你交多少?”这里的手机话费都是预先买的。

“请问,这个号上次是谁交的话费?”

“这个我不知道。”

“是男的还是女的?”

“交话费的人这么多,我们不可能记得住。”

“谢谢……”

张来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隽小!

为什么是隽小?

他想到这里,差点摔了一跤。门口的台阶破坏了一处,水泥被踩掉了,露出了砖。他踉跄一下,

地上扔着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是蝴蝶。他只是看了看,立即走开了。

现在,他不敢再捡任何东西了。

14谁捡到谁倒霉

隽小搬出了剧团宿舍,搬进了小城北郊的高档住宅区——富豪花园。

她的全部工资都不够付房租的。

很快,张来就听到了风言风语:隽小跟屠中山好上了。他忽然想,隽小演戏的时候,看见赵景川坐在最后一排朝她笑,那一定是看错了,那个朝她笑的人也许是屠总经理。

这个周日,隽小竟然约张来到那个新房去。

如果是过去,他会很兴奋,可现在他却有些忐忑不安。

他带上那个老手机,骑上自行车,来到了北郊。

进了富豪花园之后,张来四处看了看,满眼红花绿草,稀稀拉拉的几栋小型别墅,显得很珍贵。那房子都是雪白色,像童话一样。

他顺利地找到了隽小的房子。

一进门,是一个宽大的客厅,中间摆着一个楠木桌,铺着中式的桌幔,紫色。桌上是细长的捷克贴金水晶瓶,还有五彩缤纷的蜡烛。墙上的装饰画,是一条爱玛仕丝巾,图案是一个非洲男孩。墙角放一个铁制的堂·吉诃德像。

朝楼上望去,楼上有点黑,他影影绰绰看见二楼的墙上挂着一件清朝绣衣。

张来觉得,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很可爱,就是觉得那件清朝绣衣有点吓人。

他坐下来之后,隽小倒了两杯西班牙红酒端过来,也坐了。她穿的好像是一身睡衣,软软的,颜色很鲜嫩,露出雪白的胳膊和胸口。

张来一直期待她主动提起那个手机,并且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她却只字不提。

两个人闲闲地聊了一阵子,隽小突然说:“赵景川来了。”

张来愣了一下:“赵景川?”

“我看见了他。”说到这里,隽小朝楼上望去,“就在那里……”

张来顺着楼梯朝上看,二楼黑洞洞的,那件清朝绣衣就像一个人,在等待谁上去。他(她)没有脑袋,没有手,没有脚。

张来的身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昨夜,我上卫生间,抬头看见赵景川站在二楼上,朝我笑。”她继续说。

“你是看花眼了……”

“肯定是他!而且,我看见他穿上了我那件清朝绣衣,朝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