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讲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和许少德要起身回旅店,但是刘老头说什么也
不肯让我们走。我想,他娘的,这个老精怪,不是想上演老戏,把我们的东西给劫了
吧。许少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怎么都不肯留宿,还找了一大堆借口。只有艾伯
特欣然地接受了邀请,留在这里住一宿。
“你们不是想过河拆桥吧,我把故事告诉了你们,你们想独吞?”刘老头激动道。
“我说老爷子,我对这些没兴趣,我们真的有事情,要回队了。”我故意把话拖得长
长的,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很想去贵州看个究竟。
“就是。”许少德附和着。
刘老头听到后非常失望,他一言不发地靠在椅子上,眼皮沓拉着,好象得了老年痴呆
症似的。我觉得过意不去,反正住一晚上也没什么,所以就和许少德商量,就住那么
一晚,明天早上就回新疆。脱离兵团太久,回去要受罚的,我可不想再被王连长抓住
小辫子。
许少德回旅馆退房,然后把我们的行李搬回来,我本来也想跟着去的,可是刘老头担
心我们一去不回,所以死命地把我留下来。我想,自己一个大好青年,难道还怕了一
个老神偷不成,回去给王连长一说,不得被他笑话死。于是,我索性就坐在椅子上,
然后嚷着肚子饿了,要吃鱼吃肉。我这么做的原因,一来是真的饿了,二来是万一真
被刘老头给洗了财,也不至于亏得厉害。好歹有一些物质可以补偿,这种人不放他点
血,想想还真不甘心。
当天晚上,在闲聊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位去打酱油的小孩子,是刘老头捡来的。这个
孩子当时被扔在了大街上,没人愿意带回家,刘老头不忍心,而且自己一个人也觉得
孤寂,所以就把孩子带回了家。由此看来,刘老头并不完全是一个坏人。
看到那小孩子,我又想起了梅里雪山里的那个幻景,那个小孩子的头颅。为什么会这
么熟悉,又为什么这么陌生,难道我的潜意识里,真的有被遗忘了的记忆。但是,无
论我怎么想,都再也想不起来,什么头绪也没有,只好不再去想。
为了练习英语,我又找艾伯特聊了一会儿,问了他为什么认识刘天花。艾伯特说,他
认识刘老伯,是因为他的爷爷在抗日的时候来过云南。当时,他爷爷被日本人追杀,
幸被刘天花所救,所以他爷爷才和刘天花结了友谊,连续几代人都和刘天花有往来,
但是关于刘天花居于一个边陲之地,为什么精通外文,他也不清楚。
我又问了他和袁圆圆怎么认识的,艾伯特就借口别的事情,逃开了。我纳闷地摇摇头
,心想是不是自己问得太多了,听说外国人喜欢被问东问西的。
许少德过了很久才拖着行李来到相馆,不过他却神情慌张,焦急万分。他这个人心里
有什么事情,脸上都会一五一十地写出来,我一看见就在心里喊到:不是这么倒霉吧
,难道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许少德一进来,把行李扔了一边,马上就想哭,但是,他顿了顿,又笑了起来。我给
他这么一弄,心里更加犯迷糊了,心想这厮不是给鬼怪迷了心智吧。听说口水能让鬼
怪散退,我当下就厥起嘴,使劲地朝许少德吐了几口唾沫。果不其然,他马上冷静下
来,不再大笑。
哪知道,这家伙停了一会儿,就认真地说有个好消息要宣布。许少德完全不计较被喷
了唾沫,也不管行李是否被翻倒在地,他激动地问:“你猜,我刚碰见了谁?”
“你还能碰见谁,见鬼了吧?”我不以为然。
“不是,不是,你才见鬼了呢!”许少德连呸了两声,道,“我的好运终于来了,别
给我晦气,刚才我碰到李诚了!”
李诚?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我记得他们团里就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也是云南
人。为人豪爽,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不过,和我没什么交情,而且他怎么会跑这里来
,指不定是许少德认错了人。
“是,就是他。”许少德知道了我的疑惑,就马上解释,“他退役了!”
我听后才醒悟,那个老兵是要退役了,时间到了。但是,他退役关我们什么事情,这
有什么值得欢喜的。没想到,许少德下面的那句话,对他是好消息,对我却是天大的
打击。
许少德不是很能憋秘密的人,和我差不多,他看气氛被他调了起来,然后就道:“李
诚说,我们被兵团解除了军籍,已经不用回去了!”
“什么!?”我对这个答案瞠目结舌,打死我也不敢相信,才多少天的功夫,我们怎
么可能就被踢出了兵团呢。
“我再也不用受苦了,太好了!哈哈!”许少德大笑道。
“你没认错人,你确定他没骗你?”我还是不敢相信。
“骗你干嘛,再说了,我们无冤无仇的,骗我们干嘛?”
我跌坐回椅子上,心里无限地难过。虽然团里的生活很苦,甚至比坐牢还辛苦,但是
我已经对那里产生了感情,忽然就宣布我被踢了出来,心里真的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还有一点自私的原因,那就是我服役的期限根本没到,这样毫无原由地就被踢了出来
,回到家乡,不得被那群三姑六婆酸死才怪,父母的颜面也会无存。
许少德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他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
有这么个消息。我本来还想趁归队前回家一躺,顺便问问父亲,关于传家宝的秘密,
以及这一年多来经历的事情他有什么看法。没想到忽然跑出这件事情,让我现在根本
无法回去,只好先在外面混着,混到了服役期限完结后再回家。
“李诚有没有说我们为什么被解除军籍,总得给个原因吧?”我问道。
“原因,没有原因,我问了,他说团里都贴了告示了,不许我们再回去,原因是我们
不符合要求,提前解聘了。”许少德说道。
“这个原因也太牵强了吧?”
“管他呢,你还想回那个鬼地方,我才不要呢,要不是我天天求爷爷告***,才不会有
这个好消息。”许少德很是得意,好象这全是他的功劳,他继续说,“对了,李诚说
团里给了两笔钱给我们,两万哪。”
人毕竟是人,总有欲望,我一听到两万二字,马上又高兴起来。要知道,1992年的时
候,两万元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不像现在,万元户已经没有当时的威风了,遍地皆是
。当晚,我就按许少德说的地址,找到了李诚。
李诚是世界上最老实的人,我一问,他什么都说了出来。他对兵团的决定也感到很不
解,他说,就连王连长这个长期泡在军队里的人都觉得很纳闷,怎么会忽然从上头下
了一个这样的通知。无奈,上级的决定,军人是一定要服从的。李诚要我仔细想想,
是不是做了危害国家的事情,有些时候,为了顾及军队的颜面,只好这么做。他说,
以前听其他部队的人说过,有几个士兵就是因为无意间泄露了一些低级的秘密,就是
这样忽然被吊销了军籍的。
我一听,心想,难道是这次来云南的任务?他娘的,来这里是上头下的命令,现在完
成了,又把我踢出来,这什么意思嘛?想归这么想,我总不能上天安门前去闹,我虽
然已经不是军人了,但是还有军人的操守,服从命令是我们最基本的原则。
李诚还拿出了一份解除我和许少德军籍文件的复印件,这是王连长要他带回来的,说
万一遇到我们,就把这东西给我们看。当时他要给许少德,那家伙却说不用,只顾着
开心地跑开了。我当晚又跑到德钦县的邮局,打了一个电话到兵团里,问了王连长。
王连长叹了口气,然后说的确有这么回事,然后就安慰我。在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却
忽然告诉我,要我以后多加小心,他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事情的确不对劲,不用他说我也感觉得出来,这事情肯定和袁圆圆口中的“叔叔”有
关。徐前二在死的时候,曾经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很小声的话,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
心头,没想到这么快那人就迫不及待地要除掉我们。
那晚,我在**,一边听着许少德震耳欲聋的鼾声,一边回想徐前二死前说的话“你
要小心小袁的叔叔,他居心不良,他很可能是鼹鼠,因为他……我没来得及和任何人
说,你一定要小心。”
(鼹鼠通常指潜伏在对方间谍情报机构或其他要害部门,窃取内部核心机密的渗透人
员。他们既可是本国谍报机关直接派遣的特工人员,也可是被策反的对方内部人员。
徐前二这句话在第二部29章)
在徐前二说“因为他”后面的内容时,声音说得非常小,却字字刺中我的心脏。那些
内容我一直没有告诉别人,只是在心里不停地想着。因为这事情太过夸张,但是将死
之人,何故诳语。我相信徐前二没有胡说,而且事情居然这么快就应验了。除掉了我
们的军籍,接下来那人只要随便给我们扣上个严重地罪名,对那人来说,就万事大吉
(手 机阅 读 1 6 . cò m)了。
那天晚上,十分的漫长,我一夜未眠,一直思考着,以后该怎么办。不行,我不能就
这么认输了,徐前二为我而死,他这么信任我,把这个惊天秘密告诉了我,我不能就
这么沉默。至少,得为国安部门除掉这个蛀虫,否则,总有一天,不只是我和许少德
,范里,甚至会危害到更多的人!
幸运地是,我已经从徐前二的口中知道了那人的一个秘密,只要我先得到那几样东西
,就有了必胜的砝码。只不过,我仍怀疑,世界上真的有徐前二说的那些神奇的事情
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