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天依旧墨黑一片,只有到处悬挂的琉璃灯盏像是一点一点的星光被飘落的雪花带着微微摇晃着,两列穿着红衣的女子手中同时提着大大的红灯笼从芝芳园缓步走出,黑色的天空、白色的大地,中间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和两纵红衣的美女,这景象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种心惊胆颤的诡异之美。
迷花被赫连家的喜娘背着往前厅走(某绵注解:空岚国风俗是新嫁娘从出阁以后到进入夫家前脚都不能沾地),佳期跟在其后看着那辛苦的喜娘都有点同情她了,虽然迷花看起来瘦,可毕竟她有那么高的个子,而且她身上那些个头面、凤冠和首饰也份量惊人,真是难为那个喜娘还能背的动她了(咳咳,姐姐平时都有在练的好呗?)。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大队人马才终于走到了前边的福康厅,这会儿福康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当穿着大红喜服的丫环们鱼贯走进来的时候,在场的人无一不热烈的鼓起掌来。
“新娘子,吃上轿饭唻。 ”卫家的喜娘悠扬的招呼了一声,两个小丫环就搬着一张大大的椅子摆在了厅堂中间,迷花小姐的生母被扶着坐到了那椅子上,激动地她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其实原本坐在这里喂迷花吃上轿饭的该是大奶奶才对,可是大奶奶病重的连床都下不了,老夫人又年事已高年老体衰抱不动迷花,无奈之下卫铭只好让三房出来了。 这一幕看在一众姨娘小姐眼里。 尤其是已经出嫁的烟花眼里,无不在心里暗暗嫉恨着,想当年她出嫁地时候,她娘亲求了老爷那么久都没能再最后给她喂上一口上轿饭,最后还是由喜娘代劳抱着她,然后由老夫人给她喂了两口饭作数,可今天迷花出嫁。 凭什么她那同样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娘,还是个三房。 就可以坐在那个荣耀的位置上接受大家的道贺?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迷花被两个丫环小心的扶着,从喜娘的背上转移到三姨娘地腿上,母女二人或许打小就没有这么亲近过,起先两人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僵硬不自然,但当三姨娘颤着手轻轻碰了一下迷花地脸颊,母女二人之间永远切不断的亲情就瞬间迸发出来了。 她们两人同时抱头痛哭了起来。
旁边的一些女性亲属眼见此情此景,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的都拿起手巾擦拭着眼角,一副被三姨娘和迷花母女二人真情流lou所打动的样子。
佳期现在又累又饿,只想快点忙完好回去凝思园吃点热的东西好好睡一觉,所以对于眼前的八点档大戏实在提不起劲儿来,加之两家地喜娘都围在迷花身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一些吉祥话,佳期听的真的就快要站着睡着了。
好不容易母女两人情绪都平复了一些,卫家的喜娘就从身边小环的漆盘上端过一碗藏红花煮就的红米饭。 远远地看着那红通通的一碗,即便佳期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也瞬间没了胃口,因为她地脑子里很不合时宜的飘过了前世看的那些番茄酱乱喷的欧美恐怖片……(众怒:明明就是某不良作者这几天大量看番茄片看得多走火入魔啦!)
恶心感让佳期揉了揉胃部慢慢退到了众人的后边,她有些无力的看着前边地的鬼影,呃,人影憧憧。 脑子一阵一阵的眩晕,糟糕,她好像快要晕倒了!
佳期扶着头踉跄着退了两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又没吃东西导致低血糖,她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晕眩感也越来越强烈,就在她觉得天旋地转要晕倒的时候,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膊及时的搭在了她的腰上,耳畔也模模糊糊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她:“你没事吧?”
佳期无力地抬头往帮了她一把地人那边看了看,恍惚中喃喃吐出两个字:“无涯?”
无名诧异的挑了挑眉。 不知道为什么。 当他听到那两个字从这个小姑娘口中念出来地时候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悸动,他刚想仔细的回想一下以前是否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他就觉得脑子里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同时扎了一下,一瞬间的头痛欲裂让他差点扶不住佳期。
“无……涯?”无名单手撑着头艰难的吐出那两个字,头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好像只要他不去探寻心中的那种悸动,他的头就不会痛。
不过这会儿佳期的晕眩感也暂时退去了,她揉了揉额头站直了身子,这才发现扶着自己的是以前见过两次的与无涯长的很像的少年。
佳期惊讶的挑了挑眉,继而发现无名的胳膊还圈在她的腰上,她的小脸顿时一红,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两步才扬起笑脸问了无名一句:“无名,你怎么也在这儿?”
无名晃了晃头,从头痛的余感中回神,他见佳期与自己拉开了距离,也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孟浪,少年小麦色的肌肤上染上了一层漂亮的胭脂色(抚额,这句听起来怎么那么耽美捏),他讪讪的收回了手朝卫央站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今天事情多的不得了,所以我得时刻在少官身边听差。 ”
佳期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卫央精致的侧脸在朦胧的烛光下泛着珠玉一般的光彩,她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了,她急忙调转视线看回无名笑道:“你站的这么远也叫在少官的身边?”
无名腼腆的笑笑,脸颊边若隐若现有一个小小的酒窝:“那前边根本就没我的地方啊,那儿站着的全是府中的主子,我哪儿敢跟他们站在一块儿?倒是你,呃,是您,您不是少奶奶么?怎的也站的远?”
佳期俏皮的皱了皱鼻子道:“前边人太多闷得慌,我不习惯跟那么多人在一起。 ”
无名听她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怪不得你刚才脸色发青还一脸看起来要晕倒的样子呢,对了,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虽然头还是有点小晕并且隐隐作痛,但佳期还是点点头笑着说:“刚才就是一下子不太舒服,现在已经好多了。 ”但她话音未落,她那已经空了很久的肚子就迫不及待的发出了抗议声。
佳期立即捂着给她漏气的肚子转过身去,无名见她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不由得低笑出声,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递了过去:“原来您是肚子饿得头晕呀,呵呵,也难怪,听说你们女眷从几天前就忙得寝食难安了,您作为少奶奶,定是忙上加忙了,来,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儿还有刚才路过厨房时顺的包子,本来是想呆会儿肚子饿的时候垫肚子的,但是看你比我更饿,还是给你吃吧。 ”
佳期回过头去看了看无名,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油纸包,当那若有似无的包子香气透过纸包沁出来的时候,她的肚子又很不给面子的响了起来。
无名扭过头去无声的耸动着肩膀,佳期羞愧的真想找个洞钻进去,不过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洞,佳期决定还是化羞愤为食量,转身劈手抢过无名的油纸包就飞快的躲到了他身后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还边含糊的小声叮嘱道:“帮我挡好啊,可别让人看到我躲在这儿偷吃。 ”
殊不知佳期这话有两重意思,无名愣了一下,笑的更加嚣张起来,佳期开始还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去看着他无声的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貌似说错话,她又羞又恼的立即飞起一脚踢在无名的胫骨上更小声的威胁道:“你吃我豆腐?”
无名笑的差点呛咳起来,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好不容易顺了那岔了的气,他才无辜的眨了眨眼扮很傻很天真:“哪有?明明是你吃了我的包子才对。 ”
被他噎的差点一口喷出来的佳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又飞起一脚去踢他,但已经吃过一次亏的无名岂会再中招?只见他轻巧的往旁边一闪,佳期的那一脚就落了空,本来佳期还想追上去再踹他一脚,可这时刚好鼓乐大作,吓得她立即立正站好,一脸严肃认真的看向了厅堂中间已经完结的母女剧场。
已经躲到一边的无名看着佳期鼓鼓囊囊的两颊却还硬要装认真的脸更是乐不可支,嚣张的竖起两根食指轻轻戳着自己的脸颊取笑佳期,佳期眼角余光瞟到了这家伙的恶作剧,气的顺手就将手中还剩小半个的包子冲他丢了过去。
不过呢,浪费粮食果然是要遭天谴的,只听“哎哟”一声,那包子没丢中无名,而是刚巧落到了一个倒霉小丫头的头上,包子馅儿天女散花似地落了那丫头一脸,佳期见状脸皮抽搐了两下,赶紧敛了手往旁边挪挪挪,迅速的隐到了人群中意图撇清干系。
厅堂中的众人听到那小丫头的一声叫纷纷回过头来看过去,卫央一眼就看到了躲在人群后却一脸心虚的佳期,心下顿时猜到这又是佳期弄出来的好事,他忍不住低笑了两声看着佳期宠溺的摇了摇头,然后就正色转向卫铭道:“爹,是时候该抱着迷花姐上轿了吧?”
被卫央这么一提醒,这个小cha曲立即就被人忽略不计了,卫铭向喜娘点点头示意可以进行接下去的流程了,卫家喜娘这才悠扬的又喊了一嗓子:“新娘胞弟,抱着新娘子上轿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