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佳期、卫央为首,几乎调集了园子里的所有丫环婆子到处寻找绛珠,但是一直找到日头偏西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说有发现绛珠的影子。
佳期看着如血的残阳将落不落的挂在天边,心中的不安也犹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但顾及着身边小棠的情绪,她还是竭力镇定指挥着人往园子的更外围找去。
在天完全完全黑下来却还没有完全黑透的时候,终于在卫央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在北边的三友林找到了绛珠,但是看到来人一脸哀戚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佳期的心已然凉了一大半了,倒是小棠听说找到了绛珠,来不及等佳期就朝三友林那边跑了过去。 佳期怕她看到什么惊悚的画面受不来刺激,当下就追着她一同跑走了。
当佳期和小棠循着旁人的指点走到三友林中的梅林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其中一袭白衣最为高挑的那个正是卫央。 他听到身后众人的躁动扭头一看,见是佳期和小棠过来了立即向她们摆了摆手:“别过来。 ”
佳期闻言立即停住了脚步,小棠愣了一下,但她很快的就从众人的眼神、表情猜到了大概,她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不顾别人的拉扯就直接往人群中冲了去。
站在外围的那些人见她冲过去还想要拉住她,但是卫央想了想,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算了,让她过来吧。 ”
众人依言让开了一条路。 渐渐的,中心处地上躺着地那一个身着浅紫色衣裳的窈窕身影出现在小棠的眼前。 当小棠亲眼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反而没了方才的势头,她彷徨无助的咬着手指头拼命的摇头,豆大地泪珠滚滚而下,佳期在其后也看到了,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她还是狠狠的倒吸一口凉气,眼眶火辣辣地疼着。 脑子里嗡的一声全都乱了套。
小棠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就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在场不少丫环见着此情此景都背过脸去抹眼泪。 佳期深呼吸两次勉强忍住没哭出来,她浑身颤抖着走到卫央身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只见脖子被拉长了许多,而脸上则盖着卫央的汗巾子。
佳期还想走上前去xian开那汗巾子看看底下的脸,但卫央一把拉住了她将她带入怀里低声安抚道:“别去看。 让她以你心中最美的样子离开吧。 ”
佳期听到卫央这么说,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缩在卫央地怀里无声的哭泣着,以前与绛珠相处的点点滴滴彷如走马灯似地在她脑海中回旋,想到不久前还与她打闹嬉戏笑的那么开心,而现在绛珠竟然就已经天人永隔香消玉殒,这怎么不让佳期哀痛欲绝?
小棠哭着哭着一口气上不来竟然厥了过去,卫央看看天色也已然完全黑透了。 于是叫人先将绛珠的尸首抬到三友林旁一个空置的小屋放好,又叫人将小棠抬回凝思园,这才搂着佳期慢慢的往素心庵走了去。
“绛珠怎么这么傻呢?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怎地一定要做的这么决绝呢?”佳期捂着脸哭的很是伤心,泪水顺着她的手掌流下来,卫央叹了口气,拉开她的双手稍嫌粗鲁的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事已至此。 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虽然这话现在说不太好听,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首要地任务不是伤心,而是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一个烂摊子。 绛珠之所以想不开,我猜测应该是因为她知道了良叔的真实身份,她自觉痴恋了良叔十几年,没想到良叔竟然是我爹同父异母的兄弟,如果良叔日后认祖归宗,那么良叔与她的这一段往事,势必会遭到有心人士的嘲笑。 甚至是以此来做文章也说不定。 所以她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抹杀自己的存在来保全良叔吧?”
佳期这会儿哪里镇定的下来?她听了卫央的话顿时气愤的嚷道:“什么?为了保全良叔才做这种傻事?绛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再说每一份爱人地心情都是纯真和美丽地,怎么可能因为她爱过良叔而成为被人指责的话柄呢?绛珠太傻了!”
卫央见佳期气地额头上青筋都飙起来了。 赶紧安抚的搂了搂她的肩膀:“别气别气,这一切都是我猜的,绛珠是个性格烈如火且爱憎分明的女子,也有可能是她知道此生嫁给良叔无望,所以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说不定。 现在绛珠去了,祖母病着,内院能说的上话的就只有你了。 你现在可不能意气用事,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呆会儿我们若是告诉了祖母绛珠去了的消息,说不定她会急怒攻心病的更厉害,到时候你不但要照顾祖母,还得管着整个内院,绛珠的爹娘在我们府里都是老人了,她的丧事我们也得办的好好看看,毕竟她是祖母身边的红人,也一直都尽心尽力的照顾着祖母,所以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吧。 ”
佳期抹着眼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没经历过什么丧事,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丧葬奠仪方面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
卫央见她的注意力总算从绛珠之死上转移开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微不可察的吁了口气回答佳期道:“这个无妨,掌罚院的嬷嬷们本身也负责府中礼义法度,到时候你让她们定好了各项事宜,你过目后再自行添减便是。 ”
佳期吸了吸鼻子:“嗯,我知道了,不过绛珠的丧礼得按照什么等级来办?办的太高了不太好,办的太低了又总觉得对不起她似的。 ”
卫央耙了耙头发想了想:“我猜,阿爹不会让绛珠的死讯传出去地。 毕竟这事关良叔,若是在什么都还不明朗的时候被外人知道良叔的身份,指不定会不会被有心人士对我们家做出什么中伤诽谤之类的事情呢。 ”
佳期这会儿总算冷静下来了,她一脸哀戚的点点头,卫央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良叔的事情,祖母那边不知道会有什么打算,对于此事你不要轻举妄动。 静观其变就好了,就是祖母询问你什么你也要一问三不知。 必要的话,就说你与良叔并不熟悉便是。 ”
“知道了,只是忽然发生了这么多地事情,我的思绪还没有理清呢就要接管这么大一摊子地事情,我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发憷没底。 ”佳期说这话的时候,她抓着卫央的手不但微微颤抖,手掌中还全是湿冷的汗水。 双手冷的像冰块一样。
卫央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更紧的揽了一点:“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地,你现在觉得发憷,但是当你正式接管府里的事宜之后一定会做的很好,佳期,你总是有这样的能力。 况且这件事你要是处理的好,那你以后可就是我们卫家名副其实的少奶奶了。 这样我以后出门的时候也会更加放心,再不用怕你在家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欺负。 ”
佳期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地摇了摇头:“可是我并不想要过这种生活。 这些权力啊什么的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吸引力,我没有什么大志,只想过些安宁平静的日子,再说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我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耳根子软心也软。 做不来那些杀伐决断的事情,若是让我当家,说不定这个家就会如同一盘散沙,大家各自为政。 卫家地情况太复杂,这么些年来也多亏了老夫人的强势作风才能维持这么一个微妙的平衡,我匆忙上任,谁会服气我?谁会听我的?唉,想到这些事情就闹心,我倒情愿倒杯香茶捧本书悠闲的过一日,也不想这般焦头烂额的过一世。 ”
卫央闻言失笑道:“还说自己没什么过人的才能?你看看你把府里的情况分析的多清楚、看的多透彻?你啊。 不是做不来。 你是懒得去做才对。 ”
佳期睇了卫央一眼撇了撇嘴:“我是又做不来又懒得去做,没那么大地头我就不戴那么大地帽子。 何必自找苦吃来?”
卫央苦笑着揉了揉佳期的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地“啊”了一声,他一把拉住佳期一拍脑门地说道:“瞧我这记性,本来昨日便想着要与你说的,怎知这两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倒还把这事儿忘了。 ”
佳期歪着头看着他:“什么事情?”
“昨日展怀小哥遣人送了封信过来,说前两天他从别人那儿听说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是与我此前与他提到过的谢小姐和无音小姐有关的,所以发信来与我们同乐。 ”卫央说着从怀中摸出荷包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递给佳期,“你是自己看看还是我说与你听?”
佳期白了他一眼抬手就从他手中抽过了那张信纸快速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她惊讶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谢小姐在回去的路上被山贼掳走失踪了?无音小姐出家当了姑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与之前发生的清心庵事件那么相似?
卫央呵呵低笑道:“谁知道呢?她们俩儿坏事做了那么多,总有人会替天行道的。 ”
佳期听了这话立即怀疑的看了卫央一眼:“这件事该不会与你有关吧?”
卫央瞪大了双眼做了个无辜的表情摆了摆手:“怎么可能?谢小姐从府里离开的时候我可还没回来呢!”
佳期算了下时间,好像确实对不上,她这才皱起了眉头疑惑道:“该不是你将此事告诉给展怀小哥,展怀小哥又将此事告诉了皇甫小哥,所以他们才代我出头了吧?”
卫央顿时嗤笑了一声拍了拍佳期的头:“你别把自己看的这么重要好不好?皇甫小哥他们忙着呢,哪儿来的时间帮你出头啊?不用多想了,这事儿肯定与我们无关,这就是人贱有天收的最好例证。 ”
佳期转念一想,卫央说的确实不无道理,皇甫小哥这会儿在哪儿还不知道呢,怎么可能帮她出头?所以虽然心中还有疑惑,可她还是小心的将颜展怀的信叠好递给卫央:“好吧,这事儿权当谢小姐与无音小姐的报应了,她们俩儿已经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所以就不要再想她们了吧。 我们还是再来想想呆会儿怎么跟老夫人开口的好。 ”
卫央闻言一怔,抬头一看,他们已经快走到素心庵的园子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