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晓平《白露为霜--一个人的二十四节气》
窗外的女贞树的枝叶总要占去视野的大部,我常常要站在窗前发呆,看她一年里的生老荣枯。正是盛夏的当季,她的枝叶的繁茂,以黑绿和沉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生命的庄重与肃严正焕发着侵略的气息。我就看着她发呆,枯燥地看着她发呆,以至于发呆也能成为一种美好。这天下午,发呆里我就想起了王晓平的书,《白露为霜--一个人的二十四节气》里的一个细节。
那是说登封嵩山深处的观星台,据说周公在这里“垒土为圭,立木为表,测日影,正地中,定四时”的,一年四季里每天中午通过观测木桩子的投影长度的变化,来测量节气,影子最短的那一天,定为夏至,最长,则为冬至,这便是最初的节气与候应的雏形,在外人看来是枯燥以至于乏味的行为,而古人却在耐心地修为,在貌似毫无变化的表象下,而欣喜着影子细微的变节,不知不觉中历经春夏秋冬,日子从手缝间流逝了。一根枯木与一棵大树一样,真是各自有各自的美好。
这书中的细节是很多的。作者显然已经跳出了木桩的背影,因为古人已替她做完,她把视野就放在了往昔的记忆和目下的生活里,放在少年时期乡下奶奶的菜园子和现在居所前的花园、郑州的街道、旅途的风景里了,目之所触,都为生发。《二十四番花信风》中的节气与植物的变化,几乎都在作者的笔触里能找到她们兴衰的痕迹,那种细微的观察的力,并不就稍逊于古人对于木桩影子观察与记录的用力,有着明显的感触是,作者是用着感情去写的,她的文字就氤氲着爱惜与爱怜,失望与期盼,悲伤与欣喜的浓浓的气息,让人悲亦从其悲,喜亦从其喜,且是明快与斩绝的。时空,还有情感的繁复的转换,与二十四节气循规蹈矩的铺排,犹如溪流的行走,两岸的风景亦复新奇的变化,真是美不胜收,情何以堪,从立春开始,而至于春节,文字中似乎就有着某种神秘的力,让人一步一步地走,从年头走到年末。
而这终究只是草木的一秋,作者显然要跳出这样的窠臼,要用二十四节气来诠释一个人的一生。立春是性感的,是中学生的的初恋,是表面上的僵硬与拘谨,是内心的热烈与幻想;雨水就是爱情;谷雨时节的植物就像是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们;立夏就像一个小伙子,他健壮,皮肤微黑、牙齿雪白、眼眸清亮;中年人都是芒种;三十岁的人是立秋,四十岁的人是霜降;小雪一定很瘦,清瘦,比白露更加冷艳逼人吧;如此等等,作者赋予了二十四节气十分美妙而又合乎情理的人生概念,是让人耳目一新的。
有很多的关于节气的常识与知识,亦有很多的美好抑或悲情的故事与传说也在书中,还有一些很是典型的人物如奶奶、三,以及我亦经常光顾的网络空间的主人也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不同的章节中,就如一幅美好的画里点睛的一笔,顿时要让本已光彩照人的画面活泛起来,汩汩然就有了青山流水的意思,便有了千般好万般的好,是真的美好无限了。
一个人的二十四节气,就是一个人一生的写照,尽管白露为霜,但日子还须一天天地过下去,作者在封面的文字里,淡淡地写到:小寒、大寒,小暑、大暑,冷与热都是极端的,就像爱与恨;寒露也只是含蓄地点拨我们,让我们明白,苍凉才是人生的底子;霜降像一个沉重的动词,溅起了满地黄叶。写得极好,其实人生,真的是不过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