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兄造访,以他执行编辑的《问道》三册见示,是各有各的主题:道家内证与生命科学,寻访终南山当代隐士,寻访武林。一同拆开了塑封来看,亦是各有各的好,午间无事,消遣消遣,足以抵半日尘梦。说话间说到了晋地,他前几日拜访了默当,临汾一位爱书的人,在天涯空间已经很是熟悉,他的嗜书的故事由浣溪兄说来就十分的有趣。睡了一个晚上,清晨里起来,只觉得“默当”二字,实在是出奇的好,虽二字亦确实与晋地默当兄已无关系,闲闲地翻着知堂,又偶然地撞见,才知道原先就像是有了宿缘的。
知堂《自序》快要结尾的时候,忽然记起他年初所写的一篇《知堂记》,也就一百十二个字,“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荀子曰,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知也。此言甚妙,以名吾堂。昔杨伯起不受暮夜赠金,有四知之语,后人钦其高节,以为堂名,由来旧矣。吾堂后起,或当作新四知堂耳。虽然,孔荀二君生于周季,不新矣,且知亦不必以四限之,因截取其半,名曰知堂云尔。”这许是“知堂”二字的由来。《自序》写于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七月廿六日,知堂说上边这一百十二个文字“可以表示我最近的一点意见,或者就拿过来算作这里的序文也罢。”这于我终究还是极为重要的发现,喜欢知堂多年,而何以为“知堂”,先前总不是太过于明了,这回总算是有了浅浅的认知。此其一,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意思,是知道荀子说过的那句话。
“荀子曰,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知也。”一种妥帖的白话翻译就是,“说话恰当是一种智慧,在恰当的时候保持沉默也是一种智慧。”而我就还见过有关它的很是冗长的翻译,“说话时正是该说的时侯,且说得恰如其分,这是明理;沉默时恰好是不应该说的时候,这也是明理。” 都是应该读得明白的,而知堂《知堂记》中所引,孔荀的意见并蒂,以此去读知堂,要作“言而当,默而当”的理解,抑或研判,似乎亦应是文字的狐媚之力了。
读知堂文字,有时是十分不能读得明白的,要劳心费神地努力明白,却往往是吃力而不讨好的,他是那样说了,你便随你的意去理解好了,修行与造化自在本身,至于过多的追问与探求,亦仍为自家的私事,学问亦大可作如是观。受了内在外在的局限,如入禁地,不让说话,而非要说,终究么还是没有弄明白荀子所谓“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知也。”的要义,不知道“默而当”的好,亦应不能算作是读懂了知堂。
当然,时下聪明的人多的是,沉厚的压力之下,像是看多了电视连续剧《神探狄仁杰》而中了邪,就只说一句话,“元芳,此事你怎么看?”元芳也会聪明地回答,“回大人,此事看来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