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生活节奏加快,很少有人能耐着性子采用较原始的手法写信了,有事绝多数人都是通过电话、网络等媒体联络,就是原来认为比较快捷的电报,使用率也是较少的。有偶尔写信的,但基本上都是用硬笔书写,书写工具的变迁,让毛笔字书写的信札就变得相当稀有,甚至于成为艺术,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其实从书法史的发展考察,书札一类的作品占着很重要的地位,晋陆机写给朋友贺循的慰问函,后人称《平复帖》,秃笔草就,神采飞扬,就有着“墨皇”的美誉,“二王”的书札作为法帖的就更多,魏唐以降直至晚清民季,书札这种形式,发展得更加成熟,文人之间变着花样玩了起来,还在书写形式上出现了薛涛笺、砑光笺、罗纹笺、彩诗笺以及明清两朝帝王专用的御宝笺等等,有着很高的艺术性和审美价值。西泠印社二〇〇六年三月出版了一本《名家手札》,从陆机开始,直至当代鲁迅、沙孟海等,选录了近百幅手札作品,读起来真有博彩斑斓,仪态万方的感觉,闲闲地翻一翻,真是享受。
日前在长安文化名人马治权先生博客上看到他写给一位编辑的信札照像,真是好极,因和先生很熟,管不住自己,就留言先生说,“喜欢,真好。先生无事也可馈赠我一札,暂名‘无事帖’。”先生回复到,“《无事帖》从今天天气很好啊啊写起……”而且很快就写了,并贴在网上,我过去看,果然就很好,连擅于操弄手札的方英文先生看后亦大为赞赏,评论说,“此为传世帖。但也不要骄傲,不就是排名‘中华第七帖’嘛。”虽有些文人之间的相互调侃的意味,但和手札这种艺术形式率性、实用、富含审美意趣的风骨却是不谋而合的,生活缺少了风趣,总还是遗憾的事。
马先生《无事帖》的内容是,“理洵先生在博客上留言,求《无事帖》。我回复说,《无事帖》须从‘今天天气真好哈哈’写起。这是鲁迅说的,是说无事时找话说的状态。《无事帖》也是无事找事的帖。现在正好无事,正好写帖。无事时写来的帖就是《无事帖》也。理洵方家一笑,指正批评!辛卯夏月雨后书。”这贴的好,内容好是重要的因素,是说一种无事的状态,因而书写时极其放松,用书者所讲的陕西方言来说就是,“松管”,而一任自然,沉雄清通,洒脱无羁。
如果从手札这种艺术形式率性、实用、富含审美意趣的风骨来说,这幅手札,我觉得是偏重于率性和富含审美意趣的,很有些魏晋人的味道,周作人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曾为收藏的一块南齐古砖(砖砚)写过题记,《题永明三年砖拓本》,其中有话说:“大沼枕山句曰,一种风流吾最爱,南朝人物晚唐诗,此意余甚喜之,古人不可见,尚得见此古物,亦大幸矣。”(《夜读抄·苦茶庵小文》)我于这手札,亦有同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