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01年,隋文帝将用了二十年的 “开皇” 年号改为“仁寿”,那一年是杨坚的本命年。金鸡啼晓,六十华甲,太子新立,万象更始,皇帝当然应该“仁寿”了!
独孤皇后比杨坚虽然只小两岁,可过了半百之后,身体却是越来越差了。就在仁寿二年,在与杨坚再次到仁寿宫避暑时,独孤皇后就突然感到不舒服。太医们都来看了,一个个束手无策,死鱼般地干瞪了眼,睁睁地看着皇后衰弱下去。不到一月,皇后的病情再次加重,于602年8月24日夜里撒手人环。
皇后死了,心神俱疲的皇上心情暗然,既有悲于皇后的死,也有惧于自己将来的那一天。有了这么种想法,人一下子衰老了许多。有位叫王劭见了,灵机一动,挥毫写出一篇奏文:
“皇后不是死了,而是到天上当菩萨去了,就在皇后升天的当天,半夜就听见永安宫那边有种种来自天上的声音,像音乐一样,皇后也就是在这之后才升天的,因此皇后不是凡人,是菩萨下界,现在她是回到天上去了。”
一番人己成神的胡言乱语,于文帝竟然成了灵丹妙药,为此他大大地舒了口气。皇后既然是神,皇帝当然更是神了,他的心泰然起来,开始悠悠哉哉地享受。
这么些年过去,作为皇帝的杨坚,人间能享受的都享受到了,只是在女人的事上不那么地尽兴,由此曾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但后宫宠幸不过数人而深深遗憾。
现如今,皇后死了,埋进了厚厚的黄土中,再不会因为女人的事来争风吃醋,而自已,也不用为与她结婚时发过的那个誓而不安。文帝可以放心地享受女人了,他一头扎进一直馋着的两位嫔妃中。
这是南国的两位惊天美女,宣华夫人陈氏和容华夫人蔡氏。特别是宣华夫人,她是陈宣帝的女儿,陈国灭亡以后被没入掖庭,长大之后被选进宫中为隋文帝的嫔。她那美貌,使得阅尽天下美女的文帝见了也惊直了眼,往日因独孤皇后在,文帝对她不敢那么公然隆宠,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和心情,便整日地与她呆在一起。
文帝在她丰美的身躯上蠕动着,渴望能得到早年与皇后在一起时的那份销魂与快乐、充实和融洽。经过一次又一次地不甘心后,不能如愿的一直失望使他又急又愤,以至于每次与宣华夫人亲密之后,文帝都增加了一份说不出的失望和害怕。
一个虚弱不堪的身体,在这般生命力旺盛的美女怀中,使他再难享到往日男女间的那种快乐。更可怕的是,文帝很快感到病情加重了,他开始后悔。
就在文帝的后悔时,太子杨广在暗中正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己近不惑之年的杨广,开始有些着急,却又只能小心而耐心地等待着,日子实在难熬。
太子杨广是个心机颇深能干大事的人,他既善于不露声色等待时机,也能够目光敏镜地发现机会,只要有机会出现,哪怕是电光石火般地稍纵即逝,他也会迅疾地捕捉到,并奋不顾身地抓牢在手里。如今母后死去,父皇又在病中,忍气吞生地等了这么些年,机会总算是来了!
在做晋王时,杨广任扬州总管,离京城虽远,却象有千里眼一般把京城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也打点得滴水不漏;如今做了太子,安居京师,所住的东宫与皇宫近在咫尺。杨广行动很方便了,却还是没有马上行动,他还有不少顾虑,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废太子杨勇。
无缘无故地被废除太子,杨勇悲愤交集,一有机会就想找母后和父皇申冤,可直至独孤皇后去世,他也没有机会跟她说一句话。这回母后死了,父皇又病了,杨勇着急起来,深知一但父皇去后,夺了他太子之位的皇弟一定不会让他活着,于是更加拼了命地要见父皇,为此竞然在皇宫前喊叫。
这下子总算让杨广逮住了机会,当病入膏肓的文帝有气无力地问他:“是谁,敢在宫前喧哗!”
“皇兄,他太不像话,竟敢诅咒父皇。”
有了杨广这句话,文帝气得差点晕过去,好一会才缓过气来说:“你,我就把他交给你!”
杨广喜出望外,脸上却不露半点声色,出去让人把皇兄杨勇带回东宫,锁进一座高墙四立的小院中。可怜的杨勇,到此时还想为自己辨诬洗冤,无可奈何地一次次爬上大树,对着皇宫方向大声地呼喊。场面之凄惨,让硬汉见了也会掉泪。
还真是天酬苦心人,有一次或许是清风有意行善,他的呼喊竟然被父皇听见了。可是,又因为杨广的一句话,太子可能的一线希望立马成了泡影。
“太子因为气愤,竟然疯了!”
一个疯子的话,听他干嘛?更何况他还敢生父皇的气?!就为这,文帝连应有的同情也顿然消失了。杨广舒了口气,却还是不敢马虎半点。旧太子人还在,心不死,总是个隐患留着,另外还有来自驸马妹夫柳述的挑战,杨广不可以高枕无忧、不敢掉以轻心,对于斗志正旺的妹夫,杨广采取回避的方式。
结果,柳述把火力放在杨素等人的身上,在他不断地对隋文帝进言后,大权在握的杨素渐渐被皇上疏远。文帝最后终于极为客气地对杨素说:“你是的宰相,不用事必亲躬,三五天来看朕一下就可以了。”这表面看是优宠,实则是削权,因为皇上虽然病着,隋王朝所有的事情还得由他来拍扳决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之亦然,这是中国官场的常态。杨素本人被冷落,党羽们也渐渐被剪除。先是他的弟弟杨约被外任为伊州刺史,接着是他的叔叔杨文纪被逐出朝廷,然后是曾深得文帝欣赏的内史侍郎薛道衡也被逐出了朝廷。
文帝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理由:谁叫你们与杨素友善呢?我现在不喜欢杨素,当然也反感与他友善的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世上既然有这样的话,当然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弱肉强食太过明显的官场,特别是在官场的核心处,看着很是风光,其实圈里的人是有许多禁忌和风险的,所谓伴君若伴虎,稍不留神,就会被虎吃掉。更何况,此时的文帝己经是一只病虎,更容易心烦动怒犯疑,尽管杨广小心翼翼地活着,等待着,可父皇还是对他也不满了,原因来自于文帝的宠妃宣华夫人。
驸马妹夫柳述赶走了杨素等人后,开始把火力转向太子杨广。他自知杨广不好对付,就拉了宣华夫人来做帮手。本来,早在杨广还是江州总管时,就与宣华夫人有过很好的交往,在杨广谋太子之位一事上,宣华夫人出力颇多。可是现在,宣华夫人看见皇上似乎有些快不行了,而身后是公主的驸马柳述又这么强势,为了自保,她不敢得罪他。既然柳述来求她这么做,便开始一面为新近得势的柳述吹起枕头风,而另一面则对杨广虚以委蛇。
谁知道今后谁得势呢?这个南朝后主陈叔宝的亲妹妹,在南朝被大隋灭掉之后隋文帝的小妾,她只能尽全力地谋求自保。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就是这么生活过来的。隋文帝把她的国灭了,家人全杀了,她自己还给这个仇人当小老婆,讨他的欢心,不全都是想保住自己的命吗!
这么一来,杨广可惨了。在这个世界上,被任何人不满都不要紧,可一旦让皇上不满,你就得从这个世界消逝,因为天下都是他的,他自然不会把满天下都是的人命看得有多重。
然而,杨广是幸运的,就在他的位置又开始摇摇欲坠时,隋文帝心血**,大赦天下后,依照惯例又要去仁寿宫避暑。
皇上离宫,国事得有人主持,文帝杨坚让太子杨广监国。这可是一件对杨广非常有利的事情,驸马柳述急了,拼命劝杨坚不要去仁寿宫,可文帝却坚持要去。术士章太翼根据测算知道杨坚此去会有不测,几次劝杨坚放弃这一休闲计划,杨坚根本不听,章太翼急了,最后竟然冒死劝说:“我不是要阻挡皇上,实在是担心皇上这次去了就回不来了。”
这话说白了就是咒皇帝此行有去无回,隋文帝当然大怒,下令:“把胡说八道的术士章太翼抓进大牢,待朕从仁寿宫返回,再砍他的脑袋。”
就这样,文帝怒气冲冲地去了仁寿宫,时间是仁寿四年正月二十九日。在离开皇宫的前一天,文帝诏令:
国家大小政务,统统交给皇太子处理!
隋文帝是深知权力重要的,早在做摄政的大丞相时,他就一直不放,紧紧地拽着权力直到当了皇帝,以后就更不敢有半点放松,像现在这么把政权交给儿子,对文帝来说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文帝就这么离开了皇宫,而且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于是有人说,是杨广要占宣华夫人的便宜,结果宣华夫人把这事告诉文帝,杨广看到事情闹到这般田地,担心大祸临头,就干脆杀害了文帝。
事情究竞如何,难道文帝真是儿子所害?我们还得从各方面来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