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走了,吕不韦还愣在那里。他听到了太后在从容招呼秦王的声音,他知道太后已经从**起来,秦王已经看不到他的母后刚刚做过什么。可是,吕不韦还是不放心。秦王离开时的那狠狠一瞥,就象一把匕首,已经深深地插在他的心里。从来是胆大妄为的吕不韦,宽阔的额头上,竟然沁出一排珍珠般的冷汗。
“天啊!多么凶狠的目光,这小子,他一定是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吕不韦一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好在,我已经有了金蝉脱壳之计。现在,得赶快实行,赶快实行啊!” 这么想着,他迅速地掉转身子,匆匆离去。
秦王听到母后的呼唤,抬头看去,看见了母后笑容可鞠的一张脸。“你这么晚来看我,有什么事吗?” 赵太后问她的儿子。
“只是想念母后,就来啦。”
“母后也很想念你。来,快坐下,告诉母后,你最近都学了些什么?”
“学得很多,有邹衍的‘五德终始’说,还有墨家关于‘尚同’的一些看法……”秦王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看见母后听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趣,立刻转了话题说道:“母后,刚才我在外面遇上吕相邦了。”
“又叫相邦,离开大殿,就该称他仲父。”赵太后纠正秦王的话说。
“仲父,仲父来做什么?”
“他来母后这儿坐坐,是母后叫他来的。现在,王儿的秦国全交给他打理,有些事情,母后也想知道。”
“可是,刚才遇上他时,见他有些不自然。”
“是吗?是这样的吗?”
“是的。孩儿什么也不问,他却解释很多。真奇怪!”
“解释什么?”
“他给我讲什么修渠的事。”
“修渠,修什么渠?”
“一条把泾河的水从最高处引进关中平原的渠道,说可以灌溉好几万倾亩农田。他刚才不是来盖御玺的吗?”
“是这样?”太后费力地想着,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了笑说:“瞧我这记性。是的,你仲父是来盖御玺的。”
“你记忆力这么差。”秦王有些不解地望着母后。
“年纪大了,记忆力就差了。”
“你年纪也不怎么大?”
“王儿,你是不是对你的仲父有什么不满。”
“我很满意,可是……”
“可是什么?说,快说!”
“我不愿意看他看你的眼神。”
“王儿,你这是怎么啦。他看我的眼神,什么眼神?”
“就是,我很早就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现在更不喜欢。我不准他那样看母后,也不想母后那样地看他。”
“这是怎么回事?”赵太后轻轻地说:“母后是怎么地看他?”
“就是……”
“就是什么?”
第一次看到母后这么紧张,秦王有些犹豫。他张了张嘴,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赵太后见了,想了想缓缓地说:“王儿,你千万要记住:吕相邦是我们的恩人,你的父王死后你能顺利登上王位,全靠他;你长大以后能够顺利亲政,也全靠他。正因为这样,我们应该感激他。”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不想母后那样地看他。”
“到底是怎样了?”赵太后提高了声音,终因心中有鬼,最后的两个字又降得很低很低。她有些不安地望着她的王儿,轻轻地催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女人看男人的那种眼神。”
“女人看男人的那种眼神?”
“对,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刚刚知道?”
“是的,我与……”秦王说到这儿突然停下来,低头想了想,这才抬起头来,迎着母后问询的目光说:“我与芸儿做了那样的事,她看我的眼神就是那样的。”
赵太后听了,心里一惊,她睁大双眼,久久地盯住秦王:“你怎么这么比,这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我也是这么想,不一样,一定不一样的。”
“既然你知道不一样,还这么说。”
“我只是,只是不愿看到母后看仲父的眼神。”
赵太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秦王。好一会,她动情地说道:“王儿,你一定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母后最爱的是你。”
“我知道。我也是这样,除了母后,我不爱任何女人。”秦王认真地说。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与小芸已经做了那样的事吗?”
“是的。”
“你一点都不爱她?”
“怎么会呢?” 秦王笑着说:“她只是个宫女。”
赵太后听了,心里一惊。她望着自己痛爱的王儿,第一次看到他似乎有一颗比常人冷酷许多的心。其实,一个从小就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如果不经过宽容的训练并接受这种观点,长大后是很难公正地对待他人的。在血腥里养成的心智,很容易轻视他人的生命,更谈不上对女人的那种感情。赵太后望着自己的王儿,很久很久才压低声音问道:“既然没有一点感情,为什么要与她做那种事?”
“我想做,就做了。”
“想做,就做了?”
“是啊,你不是说,整个秦国,都是我的。待我长大之后,统一了天下,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是的,都是你的。”
“既然都是我的,只要我喜欢,我想怎么做不就可以怎么做了。” 秦王坦然地迎着母后的目光说。在他的心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女人都不过是他发泄的工具。
赵太后听了,再无话说,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的王儿。待秦王走后,太后立即又让人请吕不韦来。吕不韦很不情愿地来到后宫,见了太后,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太后似乎没有看到他的不快,很着急地将秦王与宫女芸儿的事讲给吕不韦听。
“是这样?该给大王娶妻了。”吕不韦说,浑身轻松许多。
“是啊,可是该挑谁呢?”
“这事好办,按照惯例,王者的配偶,必须是良家童女、姿色端丽、合乎法相。”
“谁不知道,我是说具体对象。”太后大声说:“他已经跟宫女有了这种事,如不赶紧给他找一位,长期以往,成何体统?”
“对!”吕不韦点着头,说:“这种事不难,只要让昌平君他们给挑几个来,你看上了,就定下来。”
“他是大王,一国之主,这事可不能马虎。”
“对!”吕不韦点点头说:“可现在事急,先给他找一位安抚安抚,以免出事。以后再慢慢寻更好的。根据周礼,大王最少是可以娶九个女子的,就算这第一个不尽如人意,也碍不了大事。”
太后听了,想了一会,说:“既然这样,也不用昌平君去给他挑了,我知道的,就有一位。”
“谁?”
“他的老师,王翦将军的孙女儿王灵钰,如果我没记错,今年应该刚满12岁。
“太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啦!”
“定下来了,明天就请昌平君去王老将军家提亲。”
“我看很好。”吕不韦满口赞同。
商量好秦王的婚事,吕不韦问太后:“见嫪毐的事,是不是待秦王婚礼完了再说。”
太后想了想,说:“不等了,秦王的婚事按礼数进行至少也要几个月,明天一切还是照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