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天下乌鸦一般黑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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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国往陈国的路上,孔子带着他几个忠诚无比的弟子,坐在一辆套车上,颠颠簸簸地往南而行。从鲁国去卫国时,刚好是春暖花香的时节;而现在,秋风冷雨,前面更有严冬在等着。

又到了黄河边上。孔子望着满河的黄水,再没有时间太快的感叹,倒是觉得套车前行的太慢了些。他真想马上就到了陈国,与愍公一席谈。这样,他就能知道结果,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陈国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

闵子骞与子路找船去了,颜渊陪在孔子的身边,看见他紧皱的眉头,知道他想快到陈国去,于是安慰他说:“老师,过了黄河,就是宋国,再往南去,就到陈国了。”

“是啊,这么一说也真是很快的。”孔子说,望着颜渊,突然问道:“你对陈国的历史清楚吗?”

“知道一些。”颜渊老实地回答。

“说来听听。”

“好!我听说陈国原本是一个原始部落,在黄帝时很大,与黄帝的姬姓部落曾互相联姻,是构成黄帝部族两大支系之一。在跟随黄帝部落四处征战后,黄帝族统一了黄河流域,陈部落也随着黄帝族东迁到中原,最后落脚于东夷族属的太昊部落旧地宛丘,由游牧生活走向定居的农耕生活。周武王灭商后,封胡公于陈,传24代,到现在的陈愍公。”

“你知道得很具体。”孔子说:“对历史,就是要记得清清楚楚。”

正在这时候,子路与闵子骞来了。孔子见了,忙问道:“船找到了吗?”

“找到了。”子路说:“可是,我们怕是去不了啦!”

“为什么?”孔子吃惊地问道。

“听说宋国主管军事的行政官桓魋扬言要杀你。”

“桓魋要杀我,谁说的?”孔子肃然地问道。

“船夫说的。桓魋已带了一支军队,就守在对面河岸上,扬言说夫子敢过黄河,踏上宋国的土地,就一定要杀了夫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我?”孔子又问。

子路摇摇头,说:“我问过船夫,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是没有理由吧。”孔子冷笑着说:“上天把德赋予了我,桓魋能把我怎么样?去叫船夫来,我们还是过黄河去。”

“不行,我们不能去。”子路坚持说。

“你平常不是很勇敢么?怎么现在怕了。”孔子生气地说。

“我不是怕,我可以先过去,我只是担心老师。”

“你先过去,我留在这里,我成了什么了!”孔子大声说。

“我看,我们还是往下游去过河,象桓魋这样的人,老师犯不上跟他一般见识。”颜渊恳切地望着孔子说。

“对,请老师不要与桓魋这样的人一般见识。”闵子骞也说:“我们还是往上游去过河。”

“好罢,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我们就往上游去罢。”

听到孔子这句话,颜渊和闵子骞都松了口气。大家拥着孔子,朝上游走去。子路走在最后,忽然感觉到后面跟来一个人,忙回过头来,果然看见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子路心疑问他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我还正想问你呢!”老者笑着说:“走在前面那个高个子是谁?”

“是我的老师。”子路回答说。

“是叫孔子的吗?”

“正是!”子路自豪地说

“是那个明知做不到却还要去做的人吗?”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有什么不好呢?人难道不该有一点锲而不舍的追求精神吗?”子路反问道。

“既然知道不可为,为什么又要去为?”

“这你就不懂了吧?”子路笑着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需要去做得事就必须去做。”

“明知做不成的也要去做吗?”

“当然。”

“有什么用呢?”

“做就是有用啊!”

老者听了,瞪大眼睛望着子路,摇了摇头说:“疯子,都是一群疯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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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听了老者的话,心里感到很可笑,正想再分辨几句,只听得闵子骞在前面唤他,忙掉头赶上前去。到了闵子骞身旁,子路问道:“有什么事,叫得这么急?”

闵子骞往左边一指,回答说:“夫子让你去问问那两个耕种的人,渡口在哪里。”

子路往左边一看,果然见有两个模样怪异的人在耕地,就问闵子骞说:“去问他们渡口在哪里,为什么你不能去,还非要唤我去?”

“因为你是夫子的高徒,名气比我们都大啊!”闵子骞望着子路说。

“难道那两个普通的耕田人,还要名气大的才能去问路?”

“他们是耕田人不假,但却不是普通的耕田人。”

“是什么人?”

“他们一个叫长沮,一个叫桀溺,都是这里最有学问,也最有名气的隐士。”

“是这样啊!那我去问了。”子路说着朝长沮和桀溺走去。走近了便向他们微笑着一揖说:“劳烦名士,这附近可有渡口过河去?”

长沮听了,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子路的话,往远处看了看坐在套车上拿着缰绳朝这边望着的孔子问道:“那个拿着缰绳的是谁?”

“是孔夫子。”

“是鲁国的孔丘吗?”

“是的。”

“你是谁?”

“仲由。”

“是他的高徒?”

“你的见闻还真广。”

“听说你的老师还算有学问。”

“不能这么说。”

“该如何来说。”

“我的老师学问非常渊博。”

“是这样,那他是早就已经知道渡口的位置了。”

子路听了,忍不住要发作,但一想到刚才闵子骞的介绍,便忍住了,陪着笑脸再去问桀溺,说:“这位名士能告诉我渡口在哪里吗?”

“你去哪里?”桀溺问道。

“去卫国。”

“想去那里谋个一官半职?”

“是的。”

“像洪水一般的坏东西到处都是,你们同谁去改变它呢?而且你与其跟着躲避人的人,为什么不跟着我们这些躲避社会的人呢?”桀溺说完,转过身去,与长沮继续耕地,不管子路怎么问,再也不作答理。

子路无法,只好回来把实情告诉孔子。孔子听了,远远地望着长沮和桀溺,说:“是这样的,我们不理他就是。”

子路说:“什么隐士,分明是胆小鬼。”

“不要开口就骂人。”孔子喝住子路,叹了口气说:“只是这样的人多了,社会就难发展了啊!人是不能与飞禽走兽合群共处的,如果不同世上的人群打交道还与谁打交道呢?如果天下太平,我就不会与你们一道来周游列国了。”

孔子正说着,只听颜渊在前面喊道:“你们快来,渡口找到了。”

“渡口找到了,我们可以过河了,到了陈国,就有希望了!”孔子这么想着,把缰绳递给子路,催促他说:

“快,我们赶快到渡口去。”

子路听了,接过缰绳,一扬马鞭,两匹枣红马奔跑起来。车子一颠一簸地,孔子的身体在车上东扭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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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一行,总算是过了黄河,到了宋国的境内。在开阔的平原上,子路赶着套车飞快地奔跑起来。孔子虽然被颠簸得非常难受,但想到过了宋国就是陈国,心里还是充满着希望,咬着牙对子路说:“快跑啊,过了宋国就到陈国,我们的目的地就到了!”

子路听了,来了精神,对孔子说:“老师,你可要坐稳了,我现在要把车子赶得飞起来。”

“你们看,前面怎么这么多人?”闵子骞大声喊起来。

孔子往前一看,果然有许多人,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了木棍,横桓在路的当中。“慢一点,快停下来。”孔子喊道:“千万别伤了人。”

子路忙将高高扬起的马鞭放下,双手勒住了马缰。马终于放慢了步子,最后完全停下来。

“是阳虎,正是阳虎,我的儿子就是他杀死的。”只听挡道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喊。

“对,我的儿子也是被他杀死的。”

“我们去把他拖下来!”

……

孔子突然见有人挡道,心里非常奇怪,还以为又是桓魋派来的人,这时听了挡道人的议论,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们将我当成阳虎了。”孔子对颜渊说:“这儿肯定就是匡城,阳虎从鲁国逃出来后曾在这里为非作歹。”

颜渊听了,马上跳下车去,迎着冲过来的挡道人,大声喊着:“你们弄错了。”

“杀了他。”有人已经抓住颜渊,大声喊道。子路见了,忙拔出刀来,大吼一声冲过去。

“住手!”孔子在车上喊住他,子路这才站住。

抓着颜渊的人,见子路来势凶猛,一时也愣住了。颜渊趁此连忙又说:“你们弄错了,确实弄错了。”

“什么弄错了,阳虎杀了我儿子,我们还错了。”

“车上的人不是阳虎,是孔夫子,是我的老师。”

“屁话,你看他那张长长的脸,高高的个子,不是阳虎?”

“真不是,如果是了,我们都愿意碎尸万段。”颜渊发毒誓说。

扭住颜渊的人因儿子被阳虎所杀,早气得失去理智,举起手上的铁锄,就要朝颜渊挖下去,总算给他身旁的一位老者拉住了,说:“他既然敢发那样的毒誓,或许有一二分真,我们先将他们都带到城里关起来,待弄明白他们的身份再说。”

举起铁锄的人这才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锄头说:“就让你们再多活几日罢。”

老者见了,对颜渊说:“你刚才既然发了那样的毒誓,我也就信你一些,但你必须让他们几个都跟我们进城去。查明了身份,那高个子真不是阳虎,我们绝不加伤害。”

颜渊听了,招手让子路过来,把老者的请求一一讲给子路听。子路听后低头想了想说:“既然是这样,我们跟你们进匡城。但你们也要发毒誓,在没有弄明我老师的身份之前,谁要是伤了他一根毫毛,一定万箭穿心而死。”

老者听了,立即同意,说:“只要他不是阳虎,谁也不会伤害他。”于是与众人发了毒誓。子路见了,这才返回孔子身边,扶他下车,与闵子骞一左一右地护着孔子,进了匡城。

他们一行几人被关在一间石头屋里,一连五天,没人来搭理,后来连饭也没人送进来了。又饿、又冷,心里又着急,孔子首先病倒了。平时里精力充沛的子路也饿得头昏眼花,他心里烦闷,不由对着墙壁发牢骚说:“君子也有穷得毫无办法的时候吗?”

孔子听了,有气无力地说:“君子虽然穷困,但还是坚持着;小人一遇穷困就无所不为了。这就是君子与小人显而易见的不同啊!”

子路听了,苦笑着说:“是啊,君子,我们都是君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