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宪麟徐州行(1 / 1)

曾家作了决定后,由广诚亲自先回了趟乡,问了塘草他娘。女人一心报恩,哪里懂得此行的凶险,连声表示同意。

广诚回到汉口,叫来宪麟说了让他去徐州找小叔叔的事。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此行哪怕一无所获,也绝不能往打仗的地方去;不要离开城市跟人去偏僻地方;看见兵要躲,小心被抓了壮丁;不要露财;小心扒手、抢犯、兵痞;多听少说;不凑热闹等等。

昭舫为塘草找到了一个去徐州的商户朋友老朱,一起上路。塘草打扮成跑单帮的小商人,只说找在山东做生意的叔叔。他随身带了几条香烟、一包食盐和一些针头线脑就坐上了火车。

老朱是山东兖州人。车上悄悄给宪麟讲了些苏北、鲁南的战况。塘草听了大为诧异,他简直不敢相信,国军这么强大,竟会连连败退?连王牌74师都被共军像吃小锅贴包子一样,一口就吃掉了。

一路倒是有惊无险。宪麟为人之机敏,不亚于他的师傅谢三金,这多少源于他在沦陷七年的经验与见识。他到了徐州,立即作出不再前进的决定。从军车、部队川流不息和路卡盘查之多的现象判断,此去离战线已经不会远了。如若再大大咧咧在外面走,说不定会被抓丁或拉夫,弄不好还会被平白无故当成共产党的奸细抓起来送命。他便索性随老朱在他老乡开的小旅店不慌不忙住了下来,煞有其事地做了两天生意。

这天,老朱为他带来了一个刚从山东过来的同乡。宪麟便在老朱另一同乡开的小餐馆楼上找了个单间,请他们二位吃饭。

酒过两巡,那山东老乡显露出耿直的本性,问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要打听什么?只管问来,俺和老朱,是从小光腚的朋友。你是他的朋友,就是俺的朋友,问啥都没关系。”

塘草吃力地、憋着学北方人的口音说:“本人曾宪麟,有个叔叔曾昭诚,外出做生意多年,不晓得你听说过没有?”

山东老乡道:“这就难了。这人千千万万,光说个名字,不认识,哪里去找?你写下来,我有机会再回山东帮你打听。不过这一阵,我就是想回也回不去。”

宪麟问:“为什么?”

山东老乡抿了一口酒,说道:“小兄弟,你不晓得我老家是兖州那边的,共产党的军队把兖州围了好几层,两边都用大炮在轰。我只有等共产党把国军收拾了,再回乡去。”

宪麟奇怪他的话:“等共产党把国军收拾了?国军这么多人,飞机大炮,未必还打不过几个流寇?”

山东老乡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塘草,在估量他是什么人。老朱连忙插话:“他是从武汉来的,那边政府都对百姓都是这么说的。”

宪麟脸红了,怕人笑自己是乡下人、没见识,便又问:“他们是不是见人就杀、跟日本人一样?”

山东老乡拍了拍塘草,爽朗地说:“小兄弟,莫听政府的人瞎放屁,眼见为实。那解放军——就是共产党的军队——我见过多次了,他们对百姓可好呢!你见过军队来了、百姓抢着送自家的红枣、鸡蛋给他们吃的事没?你见了军队打仗、百姓冒着死推独轮车给他们送粮草的事没?这就是人心哪!政府这边,打一仗败一仗,长不了啰!”

宪麟半信半疑,对他而言,这山东老乡的话还是个“耳听为虚”。我该信吗?回去这么对爷爷说,他会不会骂我胡编扯谎呢?不如再等两天,听听鲁南战事的结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