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中,林辰苦笑一声:“官商勾结?林家的地位虽然比不上萧家,可在南方这些年,无论在什么位置上都是清清白白的。你我都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官商勾结这四个字有多严重,你不会不知道。我如果真的贪图权势,当年又何必逆了家里的意思来学法律呢?四年的兄弟,何必说这种话。你说这话不仅伤我,还伤了随忆。”
“我承认我当时是想让你和随忆在一起,可她并不知道我的想法,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她出生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她是我所见过最清心寡欲的女孩,她不会贪图你一分一毫,这点我可以打包票。我只是觉得只有你才能够照顾好她,而她也配得上你。”
“她虽然姓随,可离开随家已经很多年了,跟她母亲住在一起,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和随家有任何关系。萧子渊,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辰越说越恼,一席话说下来竟有点不管不顾的意味,对着手机直喘粗气。
萧子渊忽然沉默下来,合上酸涩的眼睛。
随忆举手投足间教养极好,看得出来也是出自世家,只是没想到她和随家已经没关系了。
两个人一直都没再说话,过了很久林辰才再次开口,那段尘封的往事飘然而至。
“二十多年前,江南随家的独子和书香门第沈家的独生女儿一见钟情,两家又门当户对,很快便结婚。沈家的这个小姐天生心脏不好,婚后一直没要孩子,后来意外有了,随家的少爷疼惜她不同意要,可她不忍心看着随家绝后,最后还是拼死生了下来,是个女孩。本来一切都很美好,可是随家几代单传,随家二老希望能有个男孩来继承家业,你知道在那个年代,南方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根深蒂固,特别是这种有钱人家。女孩的母亲本来心脏就不好,生了女孩之后元气大伤一直没有再怀孕的动静,这个女孩在家里也开始不受宠。她父亲硬是顶着家里的压力拖了几年,最后也只能对所谓的孝道妥协了,但是有一个条件,不要让女孩的母亲知道。不知道随家二老从哪儿找来的女人,和随家的独子同了几次房,还没怀上孩子就被女孩的妈妈发现了。
“女孩的妈妈倒是很平静,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要个男孩。后来两个人去国外做了试管婴儿,那个时候试管婴儿的成功率并不高,女孩的母亲受了很多苦才成功,后来成功生下一个男孩,当时真的很危险。她在生了孩子的当天就把离婚协议书和孩子扔给了那个男人,什么都没要,净身出户。那个女孩就是随忆。
“随忆虽是随家的大小姐,可在随家并不受宠。随家的家业很大,那么多人盯着财产,你不受宠所有人都敢踩你,这种事你也见过、听过不少吧。她从小就看尽世态炎凉,难得地聪明懂事。她母亲离开的时候,她毅然跟着母亲走了,从此和随家再没有一点联系。
“我堂姑喜欢随忆的爸爸很多年,终于有机会嫁了过去,只可惜过得并不幸福。随忆的妈妈我见过,那种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知书达理,才气逼人,那种几代书香沉淀下来的气质哪里会是我姑姑比得上的,也怨不得那个男人一直念念不忘。这样一位佳人和沈家那样的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女孩子会有多优秀,萧子渊,你想象得到吗?
“随忆曾经问我,林辰哥哥,你说,一个女人到底有多爱一个男人才会愿意拼死给他生个孩子,一个女人到底又有多恨一个男人才会愿意拼死再给他生个孩子?
“萧子渊,我告诉你这一切不是为了别的,我只是想告诉你,随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女孩子。权势,金钱,根本不入她的眼。她如果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姓萧也不是因为你是谁,只是因为你是萧子渊。如果她不喜欢你,你是谁都没用。”
萧子渊挂了电话,在阳台上站了很久。
他脑子里都是随忆的笑脸,温婉可人,可他真的不知道这笑容背后是什么。
他的心开始钝钝地疼,以前看不清真相的时候是急躁,现在知道了却是疼。
林辰说,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其实,事情也根本不是林辰想的那样,林辰不知道他在很久之前就见过随忆,不知道他牵过她的手,不知道他今晚亲了她。
他忽然有点怕,他害怕真的如林辰所说,她不喜欢他,他是谁都没用。
第二天,萧子渊没着急回学校,而是陪着萧母去医院复诊,问了医生具体情况之后,拿了药便陪着萧母往外走。萧母边走边看,好像在找什么。
萧子渊微微弯腰问:“妈,怎么了?”
萧母脸上隐隐地有些失望:“这家医院有个女孩子,应该是医学院的学生吧,好像是老师有门诊的时候过来帮忙的,我每次来都能见到,人很好,对老人和小孩很有耐心,经常看到她拿好吃的哄小孩子。虽然戴着口罩,但是那双眼睛长得很漂亮,人一定也很漂亮,今天怎么好像没来呢?”
萧子渊在萧母面前难得活泼:“人家戴着口罩呢,您怎么看得到,万一摘下口罩吓死人呢?”
“你这小子!哎,那个女孩子我见过很多次,真的很懂事,对人又好,如果子嫣也这么懂事就好了。”萧母想起小女儿,叹了口气。
萧子渊扶着萧母,轻声宽慰着:“子嫣还小,慢慢教。”
萧母拍拍儿子的手:“都当她是个孩子,都让着她宠着她,才越来越难管。”
萧子渊笑了,眉目舒展:“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让您连自己的女儿都这么嫌弃。”
萧母一转头忽然指着一个背影:“哎,好像就是那个女孩。”
萧子渊看着那个背影,只觉得熟悉,扬声叫了一下:“随忆!”
女孩果然转头看过来,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她的一双眸子本就水汪汪的,大概感冒还没好,此刻更是水光潋滟,像是受了委屈要哭一般,格外招人疼。
随忆看到叫她的人之后似乎浑身一僵,很快一抹笑意从眼里溢出,走了过来。
她今天被老师叫过来到门诊帮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子渊。
今天她一早醒来倒是没出现醉酒后的头疼恶心,只是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些片段,又抱着被子在**打滚,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萧子渊了。转念一想,初吻对象是萧子渊这种级别的,也算是可遇不可求了。
这边她还在掩耳盗铃地安慰自己,那边三宝又特意告诉她,昨晚大概喝太多了,当众拽着萧师兄的围巾不撒手,萧师兄表示这个定情信物就送给她了。
随忆懒得听她胡说八道,可一扭头真的在床头看到了那条不属于她的围巾。她的脸立刻皱成一团,悔不当初只想去死,再见到他让她还怎么神色如常地打招呼?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她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却还是走过去,摘下口罩叫了声:“萧师兄。”
声音有些哑。
萧母不可思议地看了萧子渊一眼,萧子渊介绍道:“我学校的师妹,随忆,这是我妈妈。”
随忆早已不见了初见他时的拘谨,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打招呼:“伯母好。”
萧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孩,以前只能看到眼睛,今天见到整张面孔只觉得清新脱俗,五官精致,怎么看怎么喜欢。
“随意?”
随忆早已习惯别人听到她名字时的反应,耐心地解释道:“伯母,是忆江南的忆。”
“哦,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名字很特别。”萧母笑着问,“你们是同学?看上去好小啊。”
萧子渊嘴角噙着笑意扫了随忆一眼,对母亲解释着:“比我小了几届,她是南方人,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些。”
萧母别有深意地看了萧子渊一眼,笑眯眯地点头:“嗯,南方人长得就是清秀,皮肤也好。”
随忆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脸微笑,其实心里早就哭死了。
打了下招呼,萧母便先回了车里,留下萧子渊和随忆说话。
萧子渊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给你说件事,你的感冒应该快好了。”
随忆好奇:“为什么?”
萧子渊清了清嗓子:“因为我感冒了,重感冒。”
随忆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一热,生生忍住要去摸唇的动作,极官方地辩驳:“医学文献里说,唾液中所含感冒病毒的浓度很低,一般不足以传播感冒。”
萧子渊一副计谋得逞的微笑:“哦,原来你还记得是怎么传染的啊,我以为昨晚你喝多了不记得了呢。”
随忆一脸窘迫,不知道该愤然离去还是继续站在这里发窘,他总是能轻轻松松地一句话打破她的镇定。
萧子渊似乎特别享受这种低级趣味,脸上的笑容怎么收都收不住,直看着她红彤彤的一张小脸才终于收手:“不耽误你了,我先走了。”
随忆如获大赦,迫不及待地勉强笑着道别:“萧师兄再见!”
萧子渊回到车里,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后,萧母才半开玩笑道:“这个女孩子不错。”
萧子渊转头,淡定地挑眉:“嗯?”
萧母笑得开心:“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和女孩子打招呼,还介绍给我认识。”
萧子渊一顿:“是吗?”
“不过,这个女孩子我真心喜欢。”
萧子渊有些无奈:“妈……”
“好了好了,不说了,下次带到家里来吃饭啊。”萧母心满意足。
“妈……”
萧子渊的脑子里都是刚才她摘口罩时的情景,可能是之前他戴了有色眼镜,经过昨晚之后,再看她,竟然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是难得的好。
萧子渊低下头,不自觉地勾唇苦笑,萧子渊啊萧子渊,你是真的陷进去了。
萧母看着身边人不自觉勾起的唇角,心里渐渐有数。
随忆看着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萧子渊似乎很孝顺,在他妈妈面前笑容也多了起来,平时什么时候见到他那么爱笑了。
随忆微微一笑,孝顺好啊。这样一个男人,不知道将来陪在他身边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很多,且都发生了——随忆的感冒奇迹般的好了,而萧子渊……据说真的得了重感冒。
圣诞节过后便进入了考试周,整个学校的人忙得人仰马翻的,图书馆自习室挤得满满的都是人。
也许是为了应景,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便是阴天,气温倒有些回升,随忆四人从食堂吃了午饭出来,天阴得更厉害了。
三宝抬头看了眼天,边摇头边叹气:“老天爷气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因为人妖相恋。”
妖女一巴掌招呼上去:“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人妖恋不请你去海鲜楼呢?”
三宝很是严肃地点头:“这可能是最主要的原因。”
刚说完,随忆就看到三宝毛茸茸的脑袋上落了白色的不明物,她刚想伸手就看到白色的不明物越来越多,一抬头才发现竟然是下雪了。
三宝也发现了,又深沉地叹了口气:“怎么不是红色的呢,人妖相恋该下红雨的。”
随忆和何哥别有深意地看向妖女,异口同声地附和道:“是啊,人妖恋怎么不下红雨呢?”
受到重创的妖女捂着心口去找人妖恋的男主角寻求安慰。
午后,随忆和妖女要去参加学生会学期末的总结会,这是惯例,开完总结会就意味着这学期学生会的工作全部结束了。
所谓总结会,不过是负责学生工作的某位老师口沫横飞地讲了近一个小时,下面的学生会成员没精打采地听着,机械地附和着。
好不容易这位老师讲累了收兵了,直接跳过主席问四大贝勒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四个人极其默契地摇头沉默。
后来某位老师被一个电话叫走,他前脚刚出门,活动室里就一改刚才的沉闷闹翻了天。
“我要吃肉!”一个男生大概最近在突击看书,双眼通红,恶狠狠地吼着。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大家的附和。
“对!四大贝勒请吃肉!”
“今天晚上就去!我都盼了一学期了!”
四个人坐在位置上但笑不语,由着他们起哄。四个人这么淡定的反应让众人没了招,坐在随忆身边的一个女孩凑到她面前,贼兮兮地说:“随忆,你去跟萧师兄说,让他请吃肉啊!”
随忆微笑着自然地反问:“为什么要我去说?”
旁边的人听到了便集体围攻随忆。
“对对对,随忆去说,萧师兄对你不一样的嘛!”
随忆眼角一跳,迅速抬头扫了众人一眼,她知道他们都是善意,但却丝毫抚慰不了她心中的慌乱。
随忆很快敛了神色,半开玩笑地打哈哈:“你们都想多了,萧师兄对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嘛!”
“你就试试嘛!”
随忆架不住众人起哄,只得起身走过去问萧子渊。
她硬着头皮站在萧子渊面前,萧子渊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嘴角轻轻挑起。
随忆垂着眼睛极快地吐出一句:“萧师兄,感冒好了吗?晚上请客吃肉去吧?”
活动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忆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她头顶。萧子渊没出声,她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的反应。
此刻,萧子渊没有反应在她看来却是最好的反应了,这说明他一视同仁啊,她就清白了。
几秒钟后,随忆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众人轻松一笑,如释重负:“看吧,我说也没用。”
话音刚落,随忆就听到身后低沉的一个“好”字,温润的声线低沉轻缓,似乎还带了掩盖不住的笑意。
众人一下子欢呼起来。
而随忆的第一反应不是转头去看萧子渊,而是看向了角落里的喻千夏。喻千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静静地看着她。
约定了晚上一起吃饭后总结会便结束了,随忆以极快的速度逃离了活动室,好在萧子渊也没有叫住她。走到半路,随忆忽然想起来从图书馆借的书还放在活动室里,便又折回去取。
随忆推开活动室的门就看到喻千夏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这么冷的天,窗户大开,寒风夹杂着雪花卷进屋内,随忆从没见过喻千夏这样,一下子愣住。
喻千夏听到响动转头看过来,看到随忆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背对着她开口。
“我以为你们都走了。”
喻千夏边说边伸出手去接窗外飘落的雪花,六角雪花在她手心很快融化,只留下水珠。
虽然她看不到,可随忆的脸上还是很快挂上了笑容:“喻师姐,我来拿本书,很快就走,不会打扰你。”
“随忆,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就在随忆取了书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喻千夏忽然开口问。
随忆心里一动,声音轻快,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回答:“不是的,师姐,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学工科的女孩子长得像你这么漂亮,你是我见过学工科的女孩子里长得最漂亮的,漂亮的女孩子里工科学得最好的!”
喻千夏的双肩抖动着,似乎笑了。
随忆却笑不出来,她是真的觉得喻千夏是个难得性格很好的女孩子,学业好,学生工作做得也好,每年都会拿奖学金,还是学生会几届难得一见的女副主席,很有师姐的样子。
喻千夏笑过之后便又陷入了沉默。就在随忆考虑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离开的时候,喻千夏关上了窗户,走到最近的位置上坐下,神情恍惚地看着前方,嘴里喃喃低语。
“你不明白,他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就算你再全能都没有用,再怎么努力都没用,没用的……”
随忆心里五味杂陈,看来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刺激到喻千夏了,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在喻千夏看来都是虚伪的,多做多错,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随后,喻千夏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爽朗干练的模样和随忆聊起了天:“对了,萧子渊毕了业就要出国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随忆点点头:“我听说了。”
“这么快,我们就要毕业了,真的好快……”喻千夏自言自语道。
随忆见不得这么低迷的喻千夏,终于问出来:“喻师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争什么。”
喻千夏苦笑:“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人恨,我求而不得地主动送到你面前,你却不要。”
随忆沉吟片刻:“师姐,萧师兄马上就要出国了,而我会留在这里,等毕业后我就会回家。我们不会再有联系,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出去呢?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你以为我不想?”喻千夏苦笑了一下。
她还记得萧子渊清清冷冷地对她说:“喻千夏,没有必要。”
所有的热情瞬间降至冰点。
原来她这几年对他而言,都是没必要。他连叫她的名字都是全名。他对她,自始至终都只有“清冷”两个字。她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热络不起来。可为什么他对眼前这个女孩子总带着不一样的情愫呢?原来骄矜凉薄、铮铮傲骨的萧子渊也有那么温情的一面。
之前他还略作掩饰,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连掩饰都懒得了。
“萧子渊……”喻千夏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那个名字带给她无尽的痛苦。她转头看向随忆,挣扎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他当年并不愿意进学生会的,他一向做事低调,后来被辅导员逼着进来了,本打算在大二那年退的,可却一口气做到了大四。说是四大贝勒,其实你没发现其他三个人都不怎么管事儿了,只有他还在管。随忆,你说,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什么?
随忆低着眉眼静静听着,心里却没办法做到那么平静,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握成拳,脑子里不断盘旋着这句话。她很快抬起头,神色如常地笑着说:“喻师姐,我先走了。”
喻千夏似乎对她平静的反应感到惊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和他同学多年,喜欢萧子渊的女孩子那么多,可他对每个女孩子都是清清淡淡的样子。这么多年,我有时候恨得牙痒痒,多想看他栽跟头,这个愿望在你身上大概可以实现了。”
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随忆听到喻千夏在低声说着什么。
她说,他只对你卸下防备,只对你温柔,你可真幸运。
随忆皱眉,她和喻千夏在别人眼里应该是情敌的关系,不是应该刀光剑影的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对话?
喻千夏是想告诉她什么,还是这些话憋在心里久了想要一吐为快,恰好碰上她?
那天晚上的聚餐随忆没有出现,而萧子渊也没有追问。
之后,随忆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等再闲下来已经到了放假前夕,那个科技创新项目也到了尾声,在图书馆的会议室进行最后一遍审核工作。
随忆坐在位置上,看着左前方的萧子渊畅快流利地把这个项目从头到尾试讲了一遍,心里的佩服油然而生,傲气的人是有傲气资本的。
最后在谁去把材料送到校办时又有了分歧。众所周知,校办负责科技创新的那位老师是出了名的难缠,谁都不愿去,只能抓阄决定。
谁知抓到的那个男生又开始耍赖:“今天下午就要送过去,能不能改天啊?”
众人反对:“都和老师约好时间了!”
“我真的不想去,要不这样,就跟老师说我病了,说我打球摔骨折了?”
众人鄙视之。
一直沉默的随忆突然开口:“师兄,你听没听过二十二个灵异常识?”
“没有。”那个男生摇摇头。
随忆展颜一笑:“其中有一条是说,如果你以生病为借口推托别人的约会,或者逃课之类的,那么过段时间肯定会生病,而且是说什么样的谎,就生什么样的病。”
“……那我还是去好了。”那个男生吞了下口水,一脸恐怖地妥协。
随忆笑眯眯地夸赞:“师兄人真好。”
“呃……我不敢不去啊。”
众人哄笑,很快散会。
随忆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萧子渊把玩着手里的笔,问擦身而过的随忆:“灵异常识还说什么了?”
当时已近黄昏,血色的夕阳照进室内,室内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随忆想了想,神色认真地开口:“属羊的人,若生在冬天,命苦。”
萧子渊皱眉:“什么说法?”
过了半晌,随忆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腊月羊,守空房,命硬,克父克夫。”
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
萧子渊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许久才站起来到窗口打了一个电话。
林辰接起电话:“老大,你找我啊?”
“随忆是属羊的?”
“是啊,怎么了?”
“腊月出生的?”
“咦,你怎么知道?干什么?”
“没什么,那她快要过生日了。”
“那个……”林辰犹豫了下:“她不过生日的。”
“为什么?”
林辰思索良久:“老人们都相信男不属鸡女不属羊,特别还是腊月羊,当时随忆的爷爷奶奶嫌弃她是个女孩,找不到别的理由就说她克父,对她伤害挺大的。”
挂了电话,萧子渊靠在栏杆上,良久,微微一笑。
腊月羊,很好,很好。
机械学院的选修课还剩最后一节课,再去上课的时候,随忆犹豫到底去不去。她最近忽然觉得萧子渊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而且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开她和萧子渊的玩笑了,虽然都是善意的,但他马上就要出国,就算回来,他的家世出身,以后也不会和她是一路人,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喻千夏,既然这样,倒不如少见的好。
随忆坐在教室里,不时抬头看门口,就怕看到那道身影。
等再抬头的时候竟然看到一位胖胖的老教授拿着教材走进来,嘈杂声一下子充斥着整间教室。
前排有个女生壮着胆子问:“教授,萧师兄呢?”
张清把教材放到桌上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我来你们很失望?”
下面的女孩子们丝毫不给面子地齐声回答:“失望!”
胖胖的老头一脸奸笑:“知道你们失望我就放心了。”
这一切都在张清的预料中,他懒洋洋地解释道:“你们萧师兄要毕业了,他的毕业设计题目太难,没时间陪你们玩儿了,就不带课了。”
随忆看着讲台上精神矍铄的老教授,明明是一副严谨的老学者模样,可她为什么觉得他的眼睛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坏笑呢?转念一想,怪不得萧子渊最近这么安静呢,如果萧子渊没完成毕业设计就没办法顺利地毕业……
随忆不自觉地眉眼弯弯,被自己这个坏心眼的想法逗乐。
“对了,”张清拿着花名册上上下下地找着:“是有一位叫随忆的同学吗?”
随忆莫名其妙地站起来。
张清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一边看还一边笑着点头,怎么看怎么像是看儿媳妇的眼神:“子渊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围巾先放你那儿吧,不用还给他了!”
教室里又是轰的一声炸响。
随忆垂着头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气,萧子渊!你够狠!
她再也不会说萧子渊是个低调温和的谦谦君子了!
张清挥挥手示意她坐下,教室里的议论声继续,不时还有人向随忆看过来。
“女施主,你自求多福,前面那些女施主是不会放过你的,不过老衲倒是可以帮助施主,只要施主多给点香油钱……”三宝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面前还摆了本从图书馆借的《金刚经》。
随忆抿唇:“她这又是怎么了?”
何哥回答:“哦,昨晚你自习回来得晚,没赶上任住持的新闻发布会,这是她昨天新抽的疯,名曰‘考前抱佛脚’。”
随忆不解地继续问:“有什么关系吗?临时抱佛脚还不好好看书,看什么《金刚经》?”
妖女搭着随忆的肩膀,笑得不可抑制:“咱们家这只宝说了,既然抱佛脚当然要读经书了,看教科书顶个球用,佛祖理你才怪呢!考前读佛经这才是抱佛脚的精髓,之前那些临时抱佛脚却依旧挂科的人就是因为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三宝双手合十,低头:“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懂我的欢喜。”
随忆笑着摇头:“精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