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彩凤不说话了。
她知道，自己再瞒也瞒不住了，叶小鱼真的很聪明，她经常跟林北待在一块，更能轻易发现林北的问题所在。
之前只是不明显，而最近尤其是回到老家之后，林北看到不少过去的景象，却是想不起来，要么是记错，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叶小鱼甚至不清楚，林北自己发现了没有，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还是压根没察觉到。
“阿姨，你跟我说实话行不行？”
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失去林北，他如果出事，我……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看着那豆大的眼泪，不断滚落下来，掉在晒药草的筐里，彩凤看着也心疼。
“别哭，别哭，”
她忙安慰道，“让林北听到，他得担心了。”
叶小鱼立刻止住哭声。
“阿姨，我只是想知道林北到底怎么了，我要做什么，才能帮到他？”
“小北这怪病，从小就有，记忆时好时坏，要说大问题，暂时也没有，但一旦恶化，他会忘记所有人，包括我跟他爸爸，还有你。”
彩凤道，“而且，不会再想起来。”
从此以后，大家就成了陌生人，哪怕明明是最亲近的人，林北也不会记起。
这种结果，太残忍了。
叶小鱼脸色一白，林北要是忘了自己，跟自己从此成了陌生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能承受得住么？
也许林北还会在自己面前，甚至感觉跟自己亲切，就像面对张晚秋一样，可他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我跟他爸爸，这些年在山里种药材，就是为了配制一些药方，看看能不能治好他这个怪病，你看这些药材，都很珍贵，要收集到这些药材，需要的不只是时间，还有付出无数的精力。”
“这些都是需要准备的事情，一旦情况恶化，我们至少还有救治的办法，毕竟，谁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
彩凤无奈摇头，“我想象不了，林北站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是他的妈妈，这对我来说，同样是没法接受的。”
“我们都在努力，所以，丫头，你也别太担心，总是会有办法的。”
“那……那我能做什么？”
叶小鱼急切道。
“你如果愿意留下来帮忙的话，我倒是挺需要你的，你的手很巧，也足够细心，以前还是护士，所以很适合养药。”
“现在是不少药材收成的时候，要精心烘烤，晾晒，将药性锁定在药材中，等到需要用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我跟林北他爸，还得每天上山，去盯着其他药材，所以养药这事，也需要有个人来做。”
彩凤道，“原本，我已经跟晚秋说好了，让她来做这个事情，但她这人习武是天才，但养药不适合，你若是能帮忙，那自然是最好的。”
到这个时候，她也不说什么客气的话了。
“行！”
叶小鱼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下来，“阿姨，我留下来！我帮你养药！你教我怎么做，我一定能做好！”
只要能帮到林北，她做什么都可以。
“丫头，你还想仔细考虑一下再说，在这深山老林里，要待那么久，我怕你不习惯。”
“不习惯我也会习惯的！”
叶小鱼坚定道，“阿姨，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我想为林北做点事情。”
这就是个傻丫头啊，一听到林北可能会出事，就不顾一切要想办法帮到林北。
彩凤心中忍不住叹气。
她只说了一部分实话，林北这怪病，的确影响最大的就是会失去所有记忆，到时候谁都不认识，但真正严重的后果，是他这条命，或许都会没掉！
若只是失去记忆，他们夫妇两个，又何至于在山里待十几二十年，就为了种植那些藏在古书里才有的药材？
“你若是留下来，这里倒是安全，没人会到这里伤害你，不过林北若是也在这……”
她担心林北自己会发现。
“我让他走。”
叶小鱼道，“我来说！”
不管怎么样，一切为了林北，她什么都可以。
这深山老林，林北如果离开，而彩凤夫妇又时常要进入深山盯着药材，那就只剩下叶小鱼一个人在这。
她怎么会不害怕啊？
但此刻的叶小鱼，的确没考虑害怕不害怕的问题，哪怕会害怕，她也得熬过去。
看着眼前这个娇弱却又坚定的女孩子，彩凤似乎明白，为何林北会如此喜欢她，明白张晚秋又怎么会甘愿放弃，成全叶小鱼。
这样的女孩子，林北能遇上，真是他的福气。
“好，”
彩凤点头，“这事，不要让林北知道，你看看怎么说。”
“我知道的。”
两人默默无言，继续收拾着药材。
而厨房里。
林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爷爷临终前说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他是想救谁么？”
林道然正在刷锅，听到林北突然问这个问题，不由得一怔，旋即又立刻恢复，头也没抬起来：“嗯，他是想救一个人。”
“谁啊？”
“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这说了又好像没说。
林北看着自己的老爸：“我认识吗？”
“认识吧。”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为什么要加个吧字？”
他有些无语，“是村子里的人？”
“嗯。”
“那……他现在还活着么？”
“嗯。”
“他还活着，爷爷不就救成功了么，为什么他还是感觉遗憾，还有，你们为什么不想让我跟爷爷学医，去当个大夫，可老爸你自己，又一直在研究医书。”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林道然停下了手。
他将锅盖放好，又擦干净了手，这才转头看着林北，认认真真道：“你爷爷觉得遗憾，是因为他没有彻底将那个人治好，而我依旧在研究医书，是因为我想，将那个人彻底治好！”
林道然表情严肃：“而我不想你学医，是因为……”
他张着嘴，却没有说出来。
是因为他怕林北发现自己得了怪病，发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却又无可奈何，会让林北整个人绝望和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