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也罢,担心也罢,毕竟这突然的变化不是戴笠个人能左右的。好在,他为战后接收京沪等大城市所做的准备没有白费。
就在日本表示投降尚未正式投降之际,蒋介石为阻止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收复失地,于8月12日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发出三道命令:一道令人民武装“应就原地驻防待命”,“勿再擅自行动”;一道令其嫡系部队“加紧推进”,“勿稍松懈”;一道令日伪军维持现状,并维护地方治安。
蒋介石对军统的命令尚未下达,戴笠便已开始行动起来。
他当即与杜月笙商量,由杜月笙下令在上海的杜氏门人,立即通知已联系好的杜门落水汉奸及伪军头目,掌握部队,把控局势,等候中央军队接收;通知帮会兄弟协助稳定局面;同时由陆京士下令已抵达雄村的150名上海工运干部,尽速返回上海,与其他工运干部一起,带领工人保护工厂及公用设施,协助维持社会治安。
杜月笙指派身边部分弟子先行启程,赴沪部署;陆京士也分派部分下属同行。杜、陆两人暂留淳安,等候戴笠的命令。
戴笠连夜赶到浙西行署驻地昌化县汤家湾,就近调度部署接收事宜。为了赶在共产党的部队之前接收长江下游沦陷区,他一面下令潜伏在江浙一带及上海周边的各路忠义救国军,立即分头向上海、南京、杭州、宁波等大城市进发,抢在第一时间接防,一面与日伪方相关人员联系。
常言说擒贼先擒王,“抓住”了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就等于扼住了贼首,让他乖乖向国民党投降。虽然戴笠本人与冈村宁次以及他身边的人皆不相识,但他手中有一张王牌,这张王牌就是忠义救国军调查室主任刘方雄。
刘方雄也是江山人,与毛人凤、毛万里兄弟同属一个乡——吴村乡,生于1909年,毕业于江山县师范讲习所第三期,又当了几年小学校长。在既无军校背景又无“浙警”背景,亦无同乡“二毛”提携的情况下,于1935年由军统汉口站周伟龙介绍加入汉口站,成了周伟龙的手下。
1939年刘方雄任香港区副区长期间,曾参与一场“谋略”战,就是所谓“桐工作”。“桐工作”的另一头是冈村宁次的副参谋长今井武夫。今井深得冈村器重,虽官阶悬殊,但私人关系密切,情同手足。
也就是说,“抓住”了今井武夫,就等于“抓住”了冈村宁次。
在“桐工作”的一次次“谈判”中,刘方雄与今井各为其主,却未伤和气,如今正好打出刘方雄这张牌。
刘方雄此时就在昌化县河桥镇。戴笠打电话通知刘方雄,即刻赶赴南京见今井武夫,联系受降事宜,要今井武夫将京沪杭保护完整,等候移交国民党中央。
他又任命周佛海为军统上海行动总队队长,令其指挥伪中央税警总团、伪保安部及所有警察与伪军,维护上海及沪杭沿线治安,阻止中共地下党在上海进行活动,抵制共产党及新四军接收,保护好伪中央储备银行的全部财产。
他同时联络伪浙江省长、省党部主任委员、省保安司令丁默邨。此前丁默邨为谋后路,曾主动与戴笠联系,通过戴笠向蒋介石保证,以原样的浙江归还国民党中央,决不让共产党的队伍在浙江活动。戴笠向他下达了保护浙江、立功赎罪的命令。
8月15日,日本天皇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
蒋介石的命令旋即抵达:责令戴笠全力接收上海并维持京沪杭等地区治安,整肃汉奸,处理伪军,等候中央军队到来。
戴笠十分清楚,此时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大都集中在西南、西北一带,很难在短时间内赶到东南地区;而新四军、游击队在东南地区已具有一定的实力,眼下日伪军已成了死老虎,就算冈村下令拒绝向新四军缴械,士兵们有没有士气出来挡枪子也未可知。
只有以最快速度全面发动接收京沪,才能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他首先急电忠义救国军淞沪地区指挥阮清源,令其率部队连夜启程赶赴上海。当时阮清源部驻扎在浙江曹娥江一带,早就在等候抢夺上海的命令;戴笠又电令忠义救国军温台地区指挥郭履洲,率部驰赴上海,会合军统海上行动总队,进占崇明岛、浦东;电令军统京沪行动总队等向南京近郊挺进……
下达一系列命令后,戴笠来到安徽歙县雄村中美所第九训练班,挑选800名官兵,改编为中美所教导营,配发美式装备,连夜乘船驰赴杭州,接收抗战胜利果实。
随后,戴笠返回淳安,指派中美所淳安办事处中将处长张性白,三日内赶制500套军装,发给各路聚拢而来的军统人员,每人配发左轮手枪一支,赴沪杭监守汉奸和日伪财产。
调兵遣将之后,戴笠下令将带来的100多张空白委任令填上职务姓名,发放给包括京沪杭在内的各地被策反汉奸、伪军头目。别小看这张看似填写随意的“委任令”,由于有军事委员会的大印,对大势已去的汉奸们无异于救命稻草。
至此,一场由军统特务、日伪汉奸、帮会成员组成的接收“大军”,率先在京沪杭拉开了抢夺抗战成果、联合反共的序幕。